飞机降落在首都机场时，季辰的手表震动了一下。远程协作系统的特别提醒：「检测到地理位置接近阈值，最终协议准备启动」。
透过舷窗，十一月底的北京笼罩在灰蒙蒙的晨光中。季辰解开安全带，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每分钟132次，恰好是他第一次见到林修远时的心跳频率。
取行李时，手机震动起来。林修远发来一张实时定位截图，两个小圆点几乎重叠，下方标注着：物理距离：823米，持续缩减中。
季辰拖着行李箱快步走向出口，喉咙发紧。三个月没见，他设想过无数重逢场景，却在此刻全部遗忘。转过最后一个拐角，他猛然停住脚步。
林修远就站在接机人群最前排，黑色高领毛衣衬得脖颈修长，右手举着个滑稽的电子牌——不断闪烁的LED组成一行字：「认领走失理科学霸」。看到季辰的瞬间，他眼睛亮了起来，电子牌"啪"地掉在地上。
他们同时向前跑去。季辰的行李箱翻倒在身后，而林修远的外套衣摆飞扬起来。当两人终于相撞时，季辰的手表和林修远的智能手环同时发出尖锐的警报声。
"心率128！"林修远大笑，举起手腕给季辰看，"你多少？"
季辰低头看表："130。"他的声音有些发抖，不知是因为奔跑还是别的什么。林修远的睫毛在晨光中镀着一层金边，身上带着熟悉的柑橘沐浴露香气，只是下巴上多了道细小的疤痕。
"实验室事故。"注意到季辰的目光，林修远摸了摸那道疤，"做压力传感器时炸了个玻璃管。"他忽然凑近，"现在距离大概0.5米，协议还没触发。"
季辰耳根发热，刚要说话，广播突然响起："请勿在通道长时间停留..."他们这才发现挡住了人流，赶紧捡起行李逃离现场。
出租车上，林修远从背包掏出个黑色设备："改良版EEG头环，今晚去实验室测数据用。"他眼睛亮得惊人，"我找到把舒曼共振稳定放大的方法了！"
季辰从手机调出一段频谱图："巧了，我上周发现钢琴踩下延音踏板时会产生7.6-8.0Hz的谐波。"两人的屏幕并在一起，数据曲线几乎完美衔接。
"等等。"林修远突然抓住季辰的手腕，"你爸知道你今天回来吗？"
"知道，但我说明天才回家。"季辰疑惑地皱眉，"怎么了？"
林修远神秘地眨眨眼："没什么，就是...最终协议需要借用下你爸实验室的投影系统。"
季辰刚想追问，出租车已停在清华校门口。初冬的校园里，梧桐叶铺成金色地毯。他们并肩走过图书馆时，不约而同放慢脚步——那里有他们第一次接吻的角落。
林修远突然转向季辰："其实系统有个超级管理员权限。"
"嗯？"
"你爸。"林修远做了个破解的手势，"上周我调试协议时发现后台有个隐藏账户，登录IP来自斯坦福神经科学楼。"
季辰瞪大眼睛："他...看到了全部内容？"
"不止。"林修远笑得狡黠，"他还修改了最终协议的触发条件，加了段自己的代码。"
季辰心跳又加快了。父亲知道林修远要求婚？还参与了？这比他想象的任何反应都要好一千倍。
傍晚的实验室空无一人。林修远在门口刷卡时，季辰注意到他用的不是学生卡，而是一张印有"季氏生物实验室-永久权限"的黑色门禁卡。
"这是..."
"上周快递到我这的。"林修远晃了晃卡片，"附言写着'别弄丢，就这一张'。"
季辰喉咙发紧。父亲不仅知道，还默许甚至支持了这一切。他想起小时候偷偷溜进实验室被严厉呵斥的场景，对比此刻林修远手中的黑卡，某种温暖的情绪在胸腔扩散。
实验室里，林修远迅速架好设备。季辰戴上EEG头环，坐在钢琴前开始弹奏《1024号程序员的夜曲》。特殊调音的琴弦产生7.83Hz的基础振动，头环实时监测着他的脑电波。
"太棒了！"林修远盯着屏幕，"你的δ波增幅明显..."他突然放下平板，从柜子里取出个小提琴，"试试二重奏？"
琴弓搭上弦的瞬间，季辰明白了他的意图。钢琴的稳定频率与小提琴的泛音相互调制，在示波器上合成完美的舒曼共振波形。当演奏到高潮部分时，实验室所有电脑屏幕突然同时亮起。
"触发条件达成。"林修远轻声说，放下小提琴向季辰走来，"物理距离：0.01米。"
季辰刚站起身，整个实验室突然陷入黑暗。紧接着，三十块显示屏同时绽放蓝色烟花，在墙上投射出巨大而璀璨的分子结构式——C21H23NO5，吗啡的化学式，旁边渐渐浮现出"Marry Me"的字样。
"知道为什么选这个分子式吗？"林修远在闪烁的荧光中单膝跪地，掏出枚素圈戒指，"它既是止痛药，也能成瘾。"他声音有些抖，"就像你，既是我的解药，也是我戒不掉的瘾。"
季辰眼前模糊起来。他伸手去拉林修远，却听到实验室门被推开的声音。
"数据采集完成度98.7%，还算合格。"
季教授的声音让两人同时僵住。灯光大亮，季辰看到父亲站在门口，手里拿着台古董示波器。
"爸！我..."
季教授径直走向实验台，放下示波器接通电源。屏幕上逐渐显现出心形波形："1985年，我用这个向你妈妈求婚。"他调试着旋钮，波形突然分裂成两个相互缠绕的周期信号，"当时她说看不懂，我就改成了这样——两颗心跳。"
季辰震惊地看着父亲。这个在记忆中永远严谨克制的男人，此刻眼中闪烁着他从未见过的温柔。
"所以..."林修远还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戒指尴尬地举在半空。
季教授推了推眼镜："戒指内圈刻字检查过了吗？量子纠缠公式的LaTeX语法没错。"
林修远瞪大眼睛："您连这个都..."
"实验室监控系统有面部识别。"季教授转身向门口走去，在关门前一秒补充道，"明晚回家吃饭，你妈妈准备了四喜丸子。"门关上后，又突然打开，"对了，最终协议的执行日志记得备份。"
寂静重新笼罩实验室。季辰低头看着仍跪在地上的林修远，突然笑出声来："所以...这是答应了？"
林修远跳起来把戒指套在季辰无名指上："你爸黑进我求婚程序的时候就已经答应了！"他拉起季辰的手贴在胸口，"感受到没？现在心率至少150。"
季辰倾身向前，在嘴唇相触的瞬间，EEG头环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两人分开查看屏幕，只见脑电波谱呈现出前所未有的高度同步。
"天..."林修远抚摸着数据曲线，"这比预期的协同效应还要强36%。"
季辰望着戒指上反射的星光，突然想起什么："你刚才说...最终协议的执行日志？"
林修远神秘地笑着打开电脑。屏幕显示出一份详尽的记录：
「协议名称：永久协同程序
触发条件：
1. 物理距离≤0.01m (已达成)
2. 心跳同步≥120s (已达成)
3. 获得季教授许可 (已达成)
执行结果：
启动人生合并进程...
正在创建永久性量子纠缠...」
季辰将额头抵在林修远的肩膀上。窗外，北京的夜空突然飘起今年第一场雪，细碎的雪花粘在玻璃上，像无数闪烁的星辰坠入人间。
"对了。"季辰突然抬头，"你改装的这个EEG头环..."
"嗯？"
"能监测到..."季辰耳尖泛红，声音越来越小，"接吻时的脑电波变化吗？"
林修远的眼睛在屏幕蓝光中亮得惊人："理论上可以。"他慢慢靠近，"不过需要大量重复实验来验证..."
当雪花覆盖整个窗棂时，实验室的某台显示器上，两条脑电波曲线正以完全一致的频率跳动着，渐渐融合成永不分离的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