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辰盯着眼前烫金名片上凸起的字母——"NeuroTech国际研发部总监张维伦"，下意识摸了摸无名指上的素圈戒指。戒指内侧的量子纠缠公式微微发烫，仿佛在提醒他什么。

"我们非常欣赏二位的研究。"张维伦将平板电脑转向餐桌对面的季辰和林修远，上面显示着高达八位数的投资金额，"NeuroTech愿意全额资助后续开发，包括斯坦福和清华的联合实验室。"

林修远的叉子在餐盘上刮出轻微的声响。这家米其林三星餐厅的私密包厢里，只有餐具碰撞的声音在回荡。季辰注意到张维伦西装袖口下露出的智能手表——表盘是NeuroTech特有的蓝绿色波浪纹。

"条件呢？"林修远放下叉子，餐巾随意地搭在腿上，"这种级别的投资通常需要控股或专利转让。"

张维伦微笑时眼角堆起的皱纹像精心计算过的弧度："林同学果然敏锐。我们只需要神经音乐疗法的核心算法授权，其他一切照旧。"他推过一份合约，"当然，二位将获得公司股权。"

季辰翻阅着合约，第十七条第三款的小字引起他的注意："...甲方有权对乙方后续研究成果行使优先购买权..."他抬眼看向林修远，后者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我们需要考虑。"季辰合上文件，"特别是涉及跨校合作的部分。"

"当然。"张维伦起身递出两张房卡，"公司在瑰丽酒店准备了套房，有任何问题随时联系。"他意味深长地补充，"CEO明天抵京，希望听到好消息。"

走出餐厅，北京十二月的寒风刮得人脸生疼。林修远突然拽着季辰拐进一条小巷，确认无人跟踪后，掏出手机打开某个加密应用。

"看这个。"他调出一段代码，"昨天NeuroTech的服务器突然大规模扫描'舒曼共振+钢琴'关键词。"屏幕上又弹出几张照片，"今早他们的人出现在你爸实验室门口。"

季辰的呼吸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所以投资是个幌子？"

"不止。"林修远眼中闪烁着季辰熟悉的光芒——那是他破解难题时的兴奋，"他们想要的是你爸二十年前失败研究的原始数据，加上我们验证成功的音乐载体。"

手机突然震动，季教授发来简讯：「NeuroTech背景复杂，90年代曾窃取多国学者成果。数据已备份至安全服务器，勿忧。」

季辰的指尖悬在屏幕上方。父亲极少用感叹号，更别说"勿忧"这种情感外露的词。他想起求婚那晚父亲展示的示波器情书，突然意识到什么："我爸当年的研究失败...是被人窃取的？"

林修远正在快速编写代码："查到了！NeuroTech前身是90年代的NeuroWave，你爸论文里提到的'某商业机构'..."他突然噤声，把手机塞给季辰。

屏幕上是一份泛黄的报纸电子版，标题赫然写着《中国学者季明远指控美企窃取脑波研究成果》，配图里的父亲年轻得陌生，但眼神中的愤怒与现在如出一辙。

季辰胸口发紧。二十年前，父亲站在记者面前捍卫自己的研究；二十年后，同样的对手把目标转向了他和修远。

"得设个陷阱。"林修远突然说，手指在手机上飞舞，"他们肯定会在酒店房间装监控，我们不如..."

季辰凑近看他编写的程序——一个伪装成研究数据的诱饵文件，内含能够反向追踪的木马程序。当两人头靠头调试代码时，季辰闻到了林修远发丝间淡淡的雪松气息，莫名安定了心神。

"需要点音乐配合。"季辰打开钢琴应用，"《无序协奏曲》的变调版应该能..."

"完美！"林修远眼睛发亮，"把核心频率藏在音频频谱里，他们分析时就会触发追踪程序！"

他们找了家网吧，用三小时完善了计划。临走时，季辰突然拉住林修远："要不要告诉我爸？"

林修远摇头："你爸太正直，不会同意我们用黑客手段。"他眨眨眼，"等事成了再请罪。"

瑰丽酒店的套房奢华得令人不适。季辰假装不经意地将U盘放在书桌上，和林修远大声讨论着"核心算法"。沐浴时，他注意到浴室镜面有细微的电流声——毫无疑问藏着摄像头。

夜深人静，两人和衣而卧。林修远背对着假装的监控，用手机打字给季辰看：「检测到Wi-Fi异常流量，鱼上钩了」。

季辰刚想回复，房门突然被敲响。张维伦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季同学？公司CEO想现在见你们。"

林修远做了个噤声手势，快速打字：「太快了，不对劲」。他指了指窗外——酒店外停着几辆没熄火的黑车。

"稍等，我们换下衣服。"季辰高声回应，同时收到父亲发来的紧急简讯：「NeuroTech保安正前往酒店，已报警，从消防梯撤离。」

他们刚拉开消防通道的门，楼下就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往上爬时，林修远的手机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声——诱饵程序被激活了。

"他们下载了假数据！"林修远气喘吁吁地跟在季辰身后，"但怎么会这么快识破..."

爬到顶层时，安全门被猛地推开。季教授带着两名校保安出现在门口，身后还跟着个意想不到的人——季辰的母亲，她手里紧攥着个硬盘。

"妈？您怎么..."

"没时间解释。"母亲将硬盘塞进季辰背包，"这里面是你爸原始数据的校正版本，我花了二十年完善。"

楼下传来撞门声。季教授突然按住林修远的肩膀："你设计的脑波同步系统，能实时传输数据吗？"

"当然！"林修远掏出手机，"但需要接收端..."

母亲从包里取出台笔记本电脑，开机后显示着钢琴谱软件："我年轻时是中央音乐学院的钢琴调率师。"她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你爸当年错在用了纯电子音，其实需要..."

一声巨响，消防梯间的门被撞开。张维伦带着四个壮汉冲上来，却在看到季教授时猛地刹住脚步。

"季...季教授？"他的表情活见鬼似的，"董事会说您拒绝出席听证会..."

"我拒绝的是二十年前的闹剧。"季教授上前一步，声音冷得像冰，"今天你们闯入的是清华校园。"

警笛声由远及近。张维伦脸色变了几变，突然夺过手下手中的平板砸向地面。季辰注意到那上面正显示着数据销毁进度条。

"没用。"林修远亮出手机屏幕，"数据已经通过5G实时传到了斯坦福服务器。"他得意地晃了晃设备，"顺便说，你们总部的防火墙有严重漏洞。"

警察带走张维伦一行人后，五个人挤在季教授的公务车里沉默不语。季辰看着母亲熟练操作专业音频软件的样子，突然想起童年那些被钢琴声填满的夜晚。

"所以您一直...在帮爸校正数据？"

母亲的手指停在某个频率参数上："音乐学院的训练让我能听出毫赫兹级的偏差。"她看了眼丈夫，"但你爸太固执，不肯相信艺术能补足科学的盲区。"

季教授罕见地没有反驳，只是问林修远："反向追踪程序生效了吗？"

"已经定位到NeuroTech在开曼群岛的服务器。"林修远调出地图，"所有被窃研究资料都在...等等！"他瞪大眼睛，"这里有个加密文件夹，标签是'季明远-1999-原始数据'..."

车内空气凝固了。季教授的手微微发抖，接过平板看着上面二十年前自己被窃的研究成果，喉结滚动了几下却没发出声音。

回到家中，母亲煮了热可可。季辰惊讶地发现厨房墙上挂着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父亲在实验室，母亲坐在钢琴前，琴盖上放着台示波器。

"我们当年就想结合音乐与脑科学。"父亲声音沙哑，"但NeuroWave买通了实验室助理..."他看向林修远，"你们今天做的，比我当年勇敢。"

林修远正想说什么，笔记本突然发出提示音。他倒吸一口气："NeuroTech的CEO发来邮件...愿意公开道歉并赔偿，条件是..."

"不卖。"季辰和父亲异口同声。

母亲笑着端来可可："其实我在想...既然数据找回来了，为什么不自己成立研究中心？"她看向林修远，"你那套脑波同步系统很有商业价值。"

季辰与林修远交换了个眼神。戒指在灯光下微微发亮，像是某种承诺。

"可以叫'弦论'。"林修远突然说，"既是弦理论，也是琴弦的弦。"

父亲轻笑出声："你妈会喜欢这个名字。"见季辰困惑，他解释道，"她大学时组过乐队就叫'弦外之音'。"

夜深了，当林修远在客房睡下后，季辰发现父亲独自在书房对着那张老照片发呆。他轻轻走进去，看到父亲手中拿着个旧U盘。

"备份的习惯救了我两次。"父亲将U盘递给季辰，"第一次是婚姻，第二次是事业。"他指了指相片中微笑的母亲，"她当年就是靠这个U盘里的录音，证明了我的清白。"

季辰摩挲着冰冷的金属外壳，突然理解了父母之间那种无需言明的默契。就像他和修远，用代码和音乐对话，比语言更直接。

回到卧室，林修远正抱着笔记本在床上等他："搞定！"屏幕显示着"弦论研究中心"的注册页面，"你爸同意做首席科学家，我妈可以负责商务..."

季辰躺到他身边，两人头靠头看着未来蓝图的雏形。当林修远说到"需要设计情侣款EEG头环"时，季辰突然翻身吻住他。

窗外，北京迎来了今年第一场雪。而九千公里外的斯坦福实验室里，某台显示器自动亮起，显示出两列完美同步的脑电波图谱，下方标注着：「永久性量子纠缠状态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