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是一群金发碧眼的年轻人,通过他们争先恐后的自我介绍,殷华才知道他们是英国跳高队的运动员。
“我超级喜欢你,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见到你!”
这是语气狂热的粉丝。
“Hua,你不是演员吗,难道你有什么隐藏身份,其实是参加奥运会的运动员?!”
这是语带疑惑的路好。
“活着的阿埃尔,能给我签名合影吗!哦,我的上帝啊,如果你能满足我这个愿望,我会幸福死的!”
这是兴奋激动的影迷。
殷华面带微笑耐心地听完他们说的话,先是表达了对于他们喜欢的感谢,然后回答自己只是有幸来看闭幕式的观众,最后为他们签名,与其合影留念。
在签名的时候还发生了一件趣事。
可能是太开心,当殷华拿着一位女影迷提供的眉笔,轮到给一位肌肉结实的高个男生签名时,他突然掀起衣服,用右手点了点自己的左胸,示意殷华签在心脏处,口中不停诉说着热烈直白的爱意,听得殷华都有些害羞起来。
“亲爱的,再帮我画个爱心,谢谢~”
殷华签名的手轻微一抖,差点写错自己名字。
刚好他是最后一位,殷华签完名连忙将眉笔还给它的主人,朝他们挥了挥手,在一群帅哥美女不舍留念的目光中拉着钟若淮就走。
越走越快,背影看起来有点落荒而逃的意思。
两人走后,还留在原地的几人议论纷纷。
“Hua身边矮一些的男人看起来有点眼熟,好像是华国队的运动员。”
“看起来挺亲密的,不会是他的地下情人吧!?”
“怎么办,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更喜欢Hua了,能和他上床的人真幸运。”这是刚刚那位被画爱心的“幸运”粉丝的发言。
“你个死基佬能不能收着点,我感觉Hua就是被你吓走的!”
“嘿!我第一次见到真人版的Hua,激动点怎么了,说的你不激动一样。”他话锋一转,“害羞的Hua更惹人喜欢了,决定了,我今晚要再发几条私信给Hua。”
“……”
“他们也是运动员?”被拉着走的钟若淮问,他英语不好,刚才那一连串的交流堪比大型听力考试。
努力在听了,却根本听不懂。
从小读体校的他没有照常上学,只能保留学籍,等以后脱离核心圈,或者退役后再通过体育特招继续学业。
训练和比赛才是他这十几年来生活的全部。
从而导致他明面上的文化水平不高,这是他放弃学业专心从事体育训练所付出的代价。
为此,硕士毕业的钟若淮父母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才接受这扎心的事实。
可他们决不接受自己的儿子是文盲,训练之余会抓他的学习,再配合队里的定期补习,他才没有成为一位绝望的文盲。
“嗯,英国的跳高运动员,说是我的影迷。我第一部电影就是在英国拍的,首映礼也在那儿。”
钟若淮轻点了下头,凭那些人的表情与行为,他完全能猜到他们为什么要叫住殷华。
因为殷华是个非常受人喜欢有魅力的演员。
钟若淮后来有找时间去把为殷华拿下“浪漫圣杯”的那部电影看完。
不得不说,屏幕中的男人比平日里更惊艳,那张脸似乎被上帝精心雕琢过,放大后无论是从骨相还是皮相来看都称得上是完美。
只可惜早已过了上映期,无法去影院看,大银幕中的他肯定更绝。
影片中的经典镜头就是他痴迷地望向水中倒影时的眼神,那双多情的凤眼诉说着炙热的、疯狂的爱意。
与之对视,无人不动容。
那毫不犹豫跳入水中的一幕为全片增添了浓重的悲剧与伤感。
有遗憾才美,这一招对那群外国人很有效果。
特别是爱情,越伤感越好。
如果说生活中的自恋是种病,那么影片中自恋到为了水中倒影而死去的程度就完全不同了。
钟若淮来回看了好几遍,从一开始的单纯欣赏脸到后来沉浸于剧情中,之后时不时地会拿出来回味一番。
而现在,电影里的“阿埃尔”就在自己身边,听着他的声音,闻着他身上淡淡的味道。
这让钟若淮有种不真实感,直到眼神触及他的侧脸,感受到身体的贴近,才分外真切。
想到那群年轻男女的表现,钟若淮脸上有了笑意,“看来你还挺受欢迎的嘛。”
殷华笑不出来。
得亏是钟若淮没听懂他们说了什么,但凡听得懂那位想要签完名画爱心的人说的话,他都不会笑。
不对,如果钟若淮知道他刚刚陷入尴尬境地中,可能会笑得更开心。
想到这,殷华更加笑不出来,外国人确实比较开放,但这么社牛的还是头一回遇到。
“快走吧,闭幕式快开始了。”
其实时间还算充裕,不过是他不想再聊之前的尴尬事情了。
临近举办闭幕式的体育场,殷华松开揽着钟若淮的手,自觉往旁边移了几步,保持安全的社交距离。
钟若淮瞥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更没有立场去说什么。
走进体育场,两人刚好与正要去找钟若淮的廖国钢见面。
“现在才到啊,我正想去找你呢。”廖国钢说完看向殷华,端详了一会儿,越看越觉得站在自家徒弟身旁的男人不靠谱。
长得太招摇了,看着就不是个敦厚老实的。
廖国钢不太喜欢这种攻击性强的长相,用年轻人的话说就是长得一副“渣男样”,可别把他心爱的徒弟带坏了。
对眼神很敏感的殷华看回去,觉得面前的中年男人好像不太喜欢自己。
还没等他去深究,他便露出笑容,历经岁月的脸上有很明显的皱纹,看起来和蔼可亲。
应该是错觉吧……
钟若淮先是向廖国钢介绍了一番殷华,随即才转而对殷华说:“殷华,这是我的教练廖国钢,我们平常都叫他廖指。”
殷华边听边点头,很有礼貌地朝廖国钢伸手问好:“廖教练好,我是殷华,你可以叫我小殷或小华,随您喜欢。”
虽心中不喜,但他面上还是一副没什么脾气的样子,“你好。”
简单地握了下手,廖国钢也没什么好寒喧的,完全不熟,就想把钟若淮带走,闭幕式首项的运动员代表团挥旗游行需要他们提早就位。
“廖指您稍等,我将他带去观众席就来与您会合。”
廖国钢没想为难,摆摆手示意他快去快回。
两人从入口处朝右边跑,越过人群。
殷华的目光落到钟若淮身上,一路上都是他在前方,而自己的手腕被他牢牢握住。
耳畔吵吵闹闹的,心却莫名安静下来。
将人带到固定位置后,钟若淮双手扶着殷华的肩膀,叮嘱道:“虽然可以近距离观看现场表演,大屏幕上也会有其他会场的演出,但这毕竟人多。”
“你就好好待在这儿,哪儿也不许去,等我回来接你。”
神情严肃且举手投足间的霸道令人下意识的顺服。
“好。”殷华拍拍他的手背,“我就坐在这儿,哪儿都不去,等你回来找我。”
“我会尽量快点的。”或许是察觉到殷华的脸过于惹眼,他翻找了下,从外套的袋子里拿出一只黑色口罩递过去。
殷华有些不明所以,却还是接过他递来的口罩戴到脸上。
哪怕只露出一对剑眉凤眼,男人还是帅得不行,即使是在人群中也尤为出挑。
钟若淮也没有别的法子,加上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只能又嘱咐了几句,才转身离开。
回到廖国钢身边,他不自觉地朝后望去,想找的人已然融入汹涌的人潮中,看不见身影。
“看什么呢?”廖国钢好奇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都是人,有什么好看的?走吧,运动员代表团挥旗游行很快就要开始了。”
“嗯。”
在钟若淮走后,殷华将脸上的黑色口罩往上提了提,尽可能忽略周围略显嘈杂的环境。
即便这样他也十分显眼,个高腿长,双手藏在羽绒服外套里,锐利上挑的眉眼配上搭在额前的黑发,整个人看起来乖乖的同时还有种让人难以接近的冷感。
以至于他周围很多人,但那些人都只敢默默地看他一眼,在心里好奇,并不会选择上前打扰。
时间一到,体育场蓦地陷入短暂的黑暗,紧接着早已准备好的灯光亮起,由奥多尼市著名歌唱家演唱的歌曲一响,候场许久的运动员代表团有序入场。
离得近有好有坏,好处是能够尽览场上风景,氛围特别好都是观众的欢呼声,坏处就是太吵了。
吵得人脑壳疼。
殷华本能地身体后仰,还不忘捂住耳朵。
等钟若淮回来他要去后面的观众席,不想待在这最佳观演区了。
当那一抹鲜亮的红色出现在视野中,殷华用眼睛开始在身着统一队服的队伍中搜寻。
只可惜光靠肉眼是找不到想看的人的。
没办法,殷华举起手机,调至录像模式,尽可能地放大,靠着超高像素才勉强看到挥舞着小国旗,笑容灿烂的钟若淮。
镜头记录下他的身影。
受现场气氛感染,隐藏在口罩下的嘴角上扬,殷华也跟着周围人一起朝场上的队伍挥手。
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好像和钟若淮对视了。
尽管自知是错觉,但这并不妨碍他愈发热情地挥手。
随着各国一面面独具特色的旗帜飞扬离场,运动员代表团挥旗游行也随之结束。
不知道等了多久,在殷华即将经历又一次“音浪轰炸”的时候,刚想抬手捂耳朵,但耳朵上已经覆上了温热柔软的触感。
“是不是嫌太吵了?”
熟悉的声音让他放下心来。
“嗯,我不想待在这儿了……”
还未等他说出接下来的想法,钟若淮已经为他考虑好了。
“那我们去后面的观众席。”
殷华落后半个身位跟着他。
两人从正沉浸在表演中的人群中穿梭,稍微费了些工夫才坐到后排的观众席上。
与殷华所想的不同,不是每个观众席上都有人坐着。
远处摄影机拍下了看似坐满的观众席。在屏幕中观看的话,这一幕还是颇为壮观
后面的表演按部就班地上演,殷华逐渐投入进去,完全忽视了身边的视线,以及那已经开始录像的手机。
无论是安静听歌,还是跟着节奏摇摆的他,都被钟若淮录了下来。
看到这般模样的他,这不禁让钟若淮开始考虑以后可以带他去看演唱会。
前提是彼此都有空,还必须能抢到票。
“你平常听歌吗?”
他的声音很有辨识度,殷华一下就听到了。
“听,你呢?”
“我也一样,听歌算是我训练间隙为数不多的放松时间。”钟若淮又问:“你喜欢听粤语歌吗?”
周围掀起的声浪将殷华的回答掩盖,他只能回过头,凑近钟若淮,以一种过分暧昧的姿势大声喊:“喜欢!粤语歌算是我很喜欢听的歌曲类型了。”
钟若淮愣了会儿,如果忽视后一句话,他刚才的模样就好像……
好像在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