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料已经给方棋京送过去了。”
研究员四处看了看，确认附近没有军方的人后，才凑过来压低声音继续道：“秦工，您吩咐带走的那批实验样品也都已经装车了，现在已经安全出了军方的管辖区域，等您这边一给消息，他们就可以走近路回研究院。”
秦阳元微微点头，他瞥了一眼手表，道：“五分钟后关口会换岗，让他们趁着这个时间过去。”
“是。”
研究员领了命令却没动，秦阳元扫了眼，道：“还有事？”
“有个问题我不太明白。”研究员犹豫了一下才问，“我们既然已经和方棋京达成了合作——尽管是表面上的，那为我们提供实验样品是他应该做的，我们完全可以要求他给我们运送。”
秦阳元当即明白他的意思，接过他的话，反问道：“你是想问我为什么要自己弄一辆车，还大费周章避开军方的眼线吧。”
研究员用力点头。
“方棋京在联邦军方里的地位跟我在研究院差不多，往上数数，三代都在军队里挂过不低的职位。我们七年前就不对付，实验室的那场爆炸炸死了他不少人，他到现在还记着这个仇呢。”秦阳元似乎有点烦躁，“实验好不容易有了点进展，我不想把精力浪费防备他这种事情上。”
秦阳元说完短暂地顿了顿，随后很轻地叹了口气，语气里说不出是遗憾还是感慨。
“如果他还在就好了，这种合作的事情向来都是他比较擅长，毕竟他在谈判方面可比我有经验。”
研究员有些疑惑，刚想开口问这个“他”是谁，秦阳元突然敏锐地一皱眉，冲着不远处的一个角落呵道：“谁？”
角落里窸窸窣窣的声音瞬间消失，秦阳元没有一点犹豫，直接大步走过去，研究员愣了一下才赶紧小跑跟上来，然后，他看见秦阳元微微弯腰，从地上捡起了什么。
研究员这才看清，这居然是一只还没有小臂长的小老虎。
“这里怎么会……”
研究员下意识发出疑问，秦阳元盯着小老虎看了会儿，若有所思道：“我记得实验室之前跑了个实验体，到现在军方还没给我们抓回来。”
下一秒，小老虎就被他直接扔给研究员。
这一下太突然，小老虎发出短促的尖叫，研究员手忙脚乱地接住，整个人都处在一个不知所措的状态里：“秦工，你这是？”
秦阳元扭过头摆摆手，道：“跟着那批实验样品一起带回去吧，就当是军方赔给我们的了。”
研究员难以置信道：“我们那一批都是材料，这可是活物啊……”
“做实验难免用活体再正常不过，你都在实验室呆过好几年了，有什么好震惊的。”秦阳元瞥了他一眼，“怎么，动恻隐之心了？”
“那倒没有……”研究员悻悻道，“它是在军方这里发现的，我怕后面军方追究起来，会闹不愉快。”
秦阳元用一声嗤笑作为回应。
研究员不再说话，抱着小老虎默默离开了。
车就停在门口，研究员把小老虎放在样品箱旁边，锁好车门就绕道前面上了车。
司机等了好一会儿，一见他上来立刻发动车子，抱怨道：“啧，怎么磨蹭那么久，马上就要到换岗时间了。”
“跟秦工多说了几句话。”研究员兴致不高，转身把身后的小窗打开了一条缝，透过缝隙确定小老虎乖乖趴在样品箱边，才道，“走吧，别耽误正事。”
司机是老手，趁着换岗的时间混过关卡，彻底开出军区后，就把车停到了服务点。
“我下去上个厕所，顺便去一趟旁边的超市。”司机一边解安全带，一边询问研究员，“有什么要带的吗？”
研究员活动了一下有些酸疼的脖子，调整成了一个舒服一点的姿势，道：“一瓶水，谢谢。”
为了尽可能避免出现在监控内，司机走的都是有些偏僻的小路。研究员一路颠簸很是劳累，刚打算闭目休息一下，余光忽然扫到后视镜里身后小窗一闪而过的剪影。
下一秒，一根尖锐的木刺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别动。”
.
方棋京在接到卓亦然的电话后果断去了监控室，在清楚地看到小老虎是被秦阳元捡走之后，毫不客气地闯进了秦阳元的私人办公室。
秦阳元正在整理文件，对于方棋京的无礼十分不满：“方队长懂什么叫敲门吗？”
“那只小老虎呢？”方棋京沉着一张脸，命令道，“交出来。”
秦阳元眨眨眼睛，一副很无辜的样子，道：“什么？”
“我看了监控，你的人抱走了它。”方棋京一字一顿，“现在，马上把它交出来。”
秦阳元似乎思索了一会儿，装作恍然大悟，道：“是那只灵兽啊，我让我的人把它带回研究院了，研究院正缺灵兽级别的实验品，军方迟迟不交货，我就只能自己找了。”
他观察着方棋京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居然还笑起来：“方队长这么着急，难道这只灵兽是你养的？哦不对啊，我记得军职人员禁止私自豢养灵兽，方队长不会……”
方棋京用一声冷笑打断了秦阳元。
“那只小老虎涉及一桩私自豢养灵兽的案子，是物证。”方棋京抬手指着秦阳元，“你私自盗取物证，我有理由怀疑你与嫌疑犯有关系，有权抓捕你。”
他走近一步，厉声道：“最后问你一遍，灵兽在哪儿？”
短暂的权衡后，秦阳元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它在运送实验样品的车上，我现在就联系负责人。”
方棋京盯着他拨通号码，过了几十秒后，秦阳元蹙眉道：“没有人接。”
“到现在你还在耍花样。”方棋京怒极反笑，“看来你是真的觉得秦院长能一次又一次地保住你。”
秦阳元这次没反驳，他甚至就好像根本没有听见方棋京说话，直接打开电脑上的一个软件，在键盘上迅速敲了敲，紧蹙着眉等待电脑给他回应。
那一串字符方棋京看着很眼熟，几乎是下一瞬，他就反应过来那是一个调取监控权限的设置。
电脑屏幕折射出来的光打在秦阳元脸上，他深深吸了口气，看向方棋京，道：“方队长，现在有比抓我更难搞的事情了。”
“实验样品的运输车失联了，车内监控被破坏，车辆定位在一个非常偏僻的土路上。”
“劫匪未知，伤亡未知。”
有了定位去找人，其实并不是一件麻烦事。
在方棋京的默许下，军方出动了一个小分队，很快找到了秦阳元说的地方。
小分队很快和方棋京连上视频，现场实时报告情况。
“报告方队，现场一位司机一位研究员，司机暂时处于昏迷状态，但无生命危险，研究员已经由昏迷转醒，现在可以正常说话思考。”
秦阳元就坐在方棋京旁边，研究员一看见屏幕那边的他，立刻走近两步，开始了自己惊魂未定的控诉。
“我们到达服务站的时候，司机去上厕所，我就在车上休息。可是，可是突然间——”研究员瞪大双眼，手在自己的脖子边挥舞着，“一只特别细特别白，握着木刺的手就这样抵在我脖子上，它，它居然是从后面的小窗里伸出来的！我看不见他的脸，后车厢里居然藏了人！我根本不知道他是怎么进去的，我……”
研究员语无伦次，秦阳元皱着眉头听了一会，直接打断道：“有丢什么东西吗？”
“没有……我刚刚去清点后车厢的材料，什么都没丢。”研究员喃喃道，“但是车上的监控被带走了。”
所有人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方棋京示意自己的队员把研究员带下去，然后询问道：“两个人身上有受什么伤吗？”
“脖颈处都有击打的痕迹，嫌疑人多半是将两人一击打晕。”
方棋京又简单了解了一些细节，随后关掉了连线视频。
屋内又安静下来，方棋京看看秦阳元：“秦工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想先听方队长的想法。”
方棋京面无表情道：“这时候没必要再套我的话了，叫上你的人跟我走一趟吧。”
秦阳元淡定自若的表情终于变了。
“你们这辆车并非军方的运输车，走的还是监控死角，车上究竟运送了什么现在一查便知。不过这些都是次要的——”
“现在的重点是，在我严令要求你归还小老虎后，你的运输车立刻就被打劫了。车上别的东西都没丢，单单丢了监控和小老虎。”方棋京顿了顿，似乎也不是很能理解，“秦阳元，你是疯了么才想出这种漏洞百出的点子，让你的人演这样一出戏，就为了骗过我把灵兽带走？”
秦阳元终于体验到了被冤枉的滋味，所有证据确实表明，就是他自导自演一出被洗劫的好戏，目的相当简单也相当明显，伪造小老虎被劫走的假象。
“……我没那么蠢。”秦阳元用力磨了一下后槽牙，脸色难看地解释道，“我这个人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做戏栽赃这种事也没少干，但这一次，我真没必要这么做。”
“我们已经达成了合作——尽管是表面上的，但这个实验终究是两方都关注的，我要什么军方都会给我支持。我承认那只灵兽确实算是极品，但它终究也是一只灵兽而已，我再想要也不会拎不清轻重，甚至搭上自己的一条运输线。”
说到后面，秦阳元甚至有点咬牙切齿，方棋京静静地思考了一会，继续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有人算计了你？”
“可是那个人对你的车那么熟悉，他甚至知道你车上的隐蔽监控。”方棋京在如此苍白的解释面前笑出了声，“你怀疑谁？我还是车上那两个被打晕了的倒霉鬼，或者……是那只从你车上消失的小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