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启明母亲出殡的那天晚上,婶娘将刘启明叫到房间里,递给他一个小箱子。
“这是你母亲这些年攒的积蓄,银票,地契,田产铺子,首饰都在这了。你父亲不管家里的事,你母亲去了,家里的铺面生意怕是留不住,那几房就等着这事呢。这些是你母亲私攒的,好歹给你留点钱应急。”
刘启明接过箱子,那银票和地契不少,刘启明的眼眶遂是红了,他知道,母亲是怕他父亲与继母生了孩子,他会什么都得不到,所以给他攒下这些东西。
“哦,对了,还有一样东西,”婶娘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之后,里面是一块玉佩,“这是你母亲特意交代的,一定要我亲自交给你,这块玉佩是你家的传家宝,你祖母当年传给你母亲,你母亲嘱咐你,以后娶了媳妇,把这个给你媳妇。”
刘启明在第九日的时候踏上了回南京的火车,他将玉佩和那对耳环放在一起,想着回去就全都给兰微,昨天他在母亲的牌位前说了好一会的话,他告诉母亲他有了心上人,等下次回来,一定把他一块带来。
他想着走之前没有来得及和兰微说一声,兰微怕是要生气的,下了火车便匆匆往家里赶,连管家在火车站请他回去都没有理会,他现在只想见兰微。等他回到家的时候,家里却空无一人,他以为兰微在戏班,可他赶到戏班的时候,只见到了满院烧焦的废墟。
那天,刘启明疯了似的,见到人就问,他们告诉他,是兰微自己点火自焚,等人发现时已经晚了,大火烧了一晚上,把所有东西烧的干干净净,什么都没留下。
刘启明几乎调动了自己手中能调动的一切人脉关系去找,终于是在城西一处老宅子里找到了戏班的人,一开始那些人什么都不愿意说,只说是兰微自己自焚,刘启明不相信,一连几天都熬在那,最后要不是楚子潇拦着,他差点给人动了刑,好在最后有个和兰微交好的小戏子偷偷地告诉刘启明,兰微是被逼死的。
刘启明走之后,兰微实在寻不见他,没了法子,便找到了刘公馆,可刘鸿年像早就算好了一样,将兰微请了进来,递给了兰微一张请帖。
兰微颤抖着接过那张大红色请帖,那上面明明白白的写着刘启明和另一个女子的名字。
“你也知道,启明那孩子不懂事,前些日子他和你的事闹得满城风雨,新娘子家自然是不乐意的,我答应了那边会处置这件事,你也不要让我难做,你只需假死离开南京,我保证,会替你照顾家人和你那个戏班子,但你要是不知好歹,也别怪我容不下他们。”
那天晚上,兰亭戏班起了大火,因着那天有演出,所以宅子里只剩下兰微一个人,等到人们发现的时候,想去救已经晚了,火烧了一晚,兰微屋子里的东西烧得干干净净,连尸首都没找到。
刘启明拿着枪冲进了自家的宅子,门口的守卫见他满身杀气,想要拦着,却被他一枪打趴在地,其余人见了这场面,也没人再敢上前拦着,他径直进了门,继母见他这幅样子,被吓得话都说不出来,只有他父亲还依旧镇定。
刘鸿年放下茶盏,对刘启明道:“我一早便告诉你把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人给我断干净,你既然不听,那我就替你断,我就是这些年对你管教太少了,才让你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刘启明拿着枪的手在颤抖,他眸中一片猩红,几乎是从牙缝间挤出的字,“你既从未想要管我,又何必在这时候惺惺作态,我和你说过,我这辈子只想要兰微,你逼死他,我便要你偿命。”
“逆子。”刘鸿年听了这话登时拍桌子站了起来,“你如今都敢拿枪指着你父亲了,枉我生你养你,却不想养了个白眼狼,为了外面的戏子,就连祖宗都不认了。”
“哈哈哈哈......”刘启明突然笑了起来,“生我养我?生我养我的人已经死了,我前几天刚刚送她下了葬。”
刘启明端着枪的手忽然抬高,直指刘鸿年的脑门,他眯起眼睛,眼中透露出杀意,“我只有母亲,但我母亲到死也没等到她想等的那个人,我不介意送那个人下去赎罪。”
“行枚!把枪放下。”
楚子潇匆匆赶来,见刘启明拿着枪,忙上去拦着他。
楚子潇带了几个守卫,将刘启明架出了刘公馆带回了他和兰微的那栋公寓里。
刘启明手中始终死死握着那把枪,他在看到屋中挂着的灯笼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了起来。
楚子潇伸出手拍着他的背,“兰微不想看到你这个样子。”
“他们骗我。”
“娘说她等我回去接她,她走了,兰微说会陪我一辈子,如今他也走了。”
“江安,他们都骗我。”
刘启明是存了死志的,一连三天不吃不喝,只抱着兰微的衣服静静坐着。
楚子潇没办法,只能告诉刘启明,兰微还活着。
刘启明这才有了反应,他问兰微在哪,楚子潇却不知道,他只是知道兰微被刘鸿年送走了,却不知道送去了哪里。
“兰微在哪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他想让你好好活着,就算是为了有一天能再见他,你也得好好活着。”
大抵是知道了兰微还活着,刘启明的状态比前段时间好了许多但和从前比起来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他自请调离军部去了部队,从最底层的兵当起,整天不知疲惫的训练,成了部队里最优秀的那一个,连部队长官提起来都对他赞不绝口。
后来广州那边建了军校,他和楚子潇都报了名,两个人都成了黄埔的一期生,没过两年就上了战场。
刘启明那几年打仗跟不要命的似的,拼命挣军功,旁人都说刘启明急功近利,可楚子潇知道,刘启明是想变得足够强大,将来才能保护他想保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