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宴乱哄哄持续到尾声,李清乐此间再没出现过。
这些日主院封死,萧错用尽计策混了好几次也没再成功混进去,他这才知道,那夜,李小侯爷大抵是故意放他进来的。
这深宅大院里的一举一动,都在李清乐的掌握之中。
李家的小厮、侍女、乃至鹰犬,无不是李清乐的眼睛。
第六日,“丢失”的玉坠仍旧没有下落。期限将至,客人们都怕李清乐真的会翻脸不认人,个个噤若寒蝉地想办法,一波人策划了暗杀,一波人想着怎么逃跑,还有几个放弃挣扎的,成日里跪在地上给天佛磕头。
天墟城查案的几个小朋友也已经不奢求顺利肄业了,他们想把信传回家好摇人过来救命,可别说传信了,只要他李清乐不愿意,就是一只猫、一只鸟,一只苍蝇也越不出李家的高墙。
就这么人心惶惶地,众人又熬过一天,来到最后一个夜晚。
这晚,策划逃跑的人一个个鼻青脸肿地回来,行动失败了。策划暗杀的人更惨,有断胳膊的、断腿的,有的挨了几刀,但好在都没有真的被伤及性命。
也是这夜,海寻玉守夜时与突如其来的一黑衣人起了冲突,这黑衣人身手了得,几个少年合力才将人押进房间审问。
最后居然发现黑衣人衣服上缺失的布料正是天墟城城主临走前提供给他们的,在快刀手刘伯辛家中拾得的那块布料。扒开衣服一瞧,此人身中三刀,胸口一掌,与城主提供的线索一致。
“这设计的痕迹也太明显了。”风关说:“傻子才看不出来,分明就是‘替人顶罪’!”
先前他们就怀疑李清乐,这里又是严防死守、铜墙铁壁一般的李府,能在李家行走的必然已经经过了李清乐的许可。所以指使黑衣人顶罪的人只有李清乐。
同样,最可能是杀害刘伯辛的真凶的人,也是李清乐。
这简直就像不打自招。
“可咱们没有证据。”
“没证据也不能乱扣帽子!”
争论话音没落,不料黑衣人突然主动开口承认了罪责,他自称名为胡丸,甚至还一口气招认了许多其他的事。
然而即便如此,有几个少年还是不愿意就此结案,其中反抗最强烈的就是风关。
“你们说可以结案,敢问此人的动机为何?”风关连连追问,“刘伯辛被杀时已然携妻儿在富殷山区隐居数月,故交亲朋都不知他的行踪,此人又是如何知晓的?还有,他妻儿至今下落不明,你们不妨问问,他可知道刘伯辛妻子和一双儿女的去向?”
一人照风关的原话质问胡丸,遗憾的是并没有问出什么。
“事实如此,如若就此结案,不仅连结案文书都无话可写,难道你我就真能心安吗?”风关坚持不肯为了一张肄业文书草草结案,与海寻玉等人僵持不下。
“额,我插句嘴,”这时,萧错忽然举手,抱胸靠在门上,“我在想,李清乐派一个如此明显的替罪羊替他顶罪,是何用意?”
此话一出,众师兄弟哗然。
“是啊,原本我等只是猜测他是凶手,这样一来……”白进小脸一白,“几乎可以确认了。”
海寻玉补充:“况且此人已经招认,便可算作口供,咱们也确实没有实在的证据指认李清乐。”
话说到这儿,就连风关也忽然意识到什么,到抽了一口冷气,“你的意思是说……他指使黑衣人替他顶罪不是为了洗脱嫌疑,其实是为了告诉我们,凶手就是他……?”
“但我们拿他没办法。”
“我们已是富殷刘宅一案的知情人,这样一来,他也足有杀人灭口的动机,你我性命现如今都取决于眼下的抉择,”萧错也道:“不论我们装傻还是充愣,都已经不可能按照海师兄先前打算的,只当此案堪破,却并不揭发了,因为李清乐只给咱们留了一条路。”
众人心里一齐凉了一截。
“肄业条例里说,若待业弟子不能破获指定案件,但另立新功,经天墟城七大长老允准,也可予肄业的。”白进说:“他给咱们留了一条既可肄业,也能保命的路,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只要我们统一口风,顺着他给的线索结案,将此事与他撇开干系……萧师兄?”
萧错耸耸肩无所谓,他有的是办法让自己肄不了业。
周阳拍了拍风关的胳膊,搂过他的肩。风关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周阳:“哥……?”
周阳也道:“这是最好的办法。”
后来,周阳劝了风关半宿,一直劝到天亮,才终于让风关闭了嘴。而后,随着主院消息传来,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天亮之后,李清乐派忠叔传信,说丢失的玉坠已经找到。
“客人们都辛苦了,宴酒下毒之事纯属意外,乃是小厮不慎放错了酒曲,为了表示歉意,李家将每人相赠一只银打酒壶。”
春光明媚,客人们抱着死里逃生的心情接过酒壶。
硬挤的笑容十分勉强。
“我家侯爷还说,这是最后一场桃花宴了。觅尔玉佩,不甚欢喜,各位英雄,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