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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暗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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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宴的事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在江湖上传开了。

只不过众口纷纭,才刚传到城外时就已经变了味,谣言越传越难听,什么“仗势欺人”、“滥用私刑”、“败坏门风”、“有辱斯文”等,甚至扯到了李清乐的父亲。

不少敬仰李父的人为李清乐辩解,有的人吵地翻天覆地,有的人大打出手,满天下里倒只有李清乐他老人家作壁上观,还玩笑似的笑起了别人,“怎么一点赖话都听不得,这话不是事实嘛。”

“侯爷,他们都这么说你了,你能不能长点志气,”小莲红着眼抹眼泪,“就当为了我们。”

李清乐好笑着从桌下拿出一个精巧的小点心盒,“小丫头,志气不能当饭吃,但是一品斋的莲花酥却可以,喏,还热着呢。”

“谢谢侯爷!”

“把眼泪擦干净。”

大莲恰好端茶水进屋,忙拿出手帕给妹妹擦眼泪,见妹妹被一口甜酥好吃地直跺脚才放下心来,转头看侯爷又哼起了小曲。

她记得侯爷曾说他不喜欢看见人哭,尤其是为了他。

……

李清乐时常像个佛爷,二十五不及六的年纪,在他脸上却连喜怒哀乐都很少见。

现如今,俗事不动他心,传谣这场闹剧后唯一还能令他皱一皱眉头的,也只有许方正无心的一句话。那是十日以后的事了。

那日是寒食节前一日。李清乐身上的刀伤已好了大半,许方正照往常一样给他号脉。两个人闲口无事,聊了些有的没的。

“前日有个小厮到我家医馆订了几十斤治疗外伤的草药,门徒以为是哪家门派起了冲突,便问他缺不缺大夫,”许方正脉着李清乐手腕,顿了顿,“那人说,‘大夫用不起,这药是背着李家侯爷出城买的,帝丘李家的侯爷性情暴戾,私下里打骂下人、克扣月钱,份例的药纵给了美貌的侍女糟践,也不会给咱们救命’。”

李清乐也没想到民间传谣竟然已经变成造谣了,跟着一愣。

“笑话,什么美貌姑娘,”他指着自己这张脸,“这府里最美貌的恐怕就是鄙人了,我欣赏自己都欣赏不过来,哪有闲工夫欣赏别人?这谎话的漏洞不要太明显了!”

“……”

何况,许兄家的医馆在奉新,奉新离帝丘不远,李清乐自掌管家业以来一直协助官府衙门清肃治安,连带帝丘周边一些小城的情况他也都有掌握。

换句话说,帝丘附近的风吹草动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可是近来并不曾听说附近有什么门派起了冲突,自然也不会有谁家需要这么多疗伤的药材。

除非……

后面这些话,李清乐自己心里想着,却没有说出口。

同时,他也忽地意识到了什么,神色一滞,眉头微皱。

除非,江湖人不是买药人,买药的人,不怕事,更不怕他。

那就只有……

“不过几句玩笑话,你别当真。我已派人查过,此人从前是西北商路上贩卖木材的,兴许是因为这几年你家的商寮抢了他的生意,他心有怨恨,所以存心坏你名声。”许方正号完脉,松了口气,“你内伤也好的差不多了,今晚我再施一次针,明日便要试着给你调配回京后的用药了。”

李清乐身体不好的事这世上没几个人知道,但他回京后宫里多半会派在册太医为他把脉。

所以在回京之前,他需得将身体抱恙一事尽量隐瞒下去。

“……清乐?”

李清乐猛的回过神来。

“想什么呢。”

“……没,有些困。”

许方正并没多追问,边洗手边说:“这几日,你还是要清淡饮食,酒不可沾,油腥甜腻的东西别碰,什么糖衣蜜饯、莲花酥,闻个味就罢了,若真嘴馋,我再拟几个甜口的药膳便是……还有,切莫多思多想,万万不可与人动武,你体内的毒刚刚稳定,但身体还没调理过来,一旦此时错了内息,必然会加速毒发……此事,你该心里有数。”

“知道了,你怎么越来越老妈子了……”李清乐有些不耐烦。

许方正火速冷脸。

李清乐光速认怂,“好好好,我听你的就是了,放心吧许兄。”

许方正一脸不信。

李清乐拍拍胸脯,信誓旦旦说:“我近来口淡嗜睡,甜腻的吃了也是犯恶心,酒更是没沾过一口,不信你问小莲……小莲!那些一品斋的点心是不是都叫你吃啦?你神仙哥哥在问你话呢!”

其实对于李清乐来说听话是不可能的,好在他和小莲早有勾结,一招瞒天过海,不在话下!

结果等了半天,他压根没听到小莲答他的话,不禁疑惑地推开窗子,探出头去:“小莲?”

院中无人。

奇怪,这个时候小莲应该在院外捯饬花草才对啊……

“小莲?”李清乐又唤一声。

“啊,在这儿呢。”

可谁想,却听见里屋的方向传来了小莲的声音。

李清乐一个激灵,忙跑过去开门一看,这小丫头竟然趴在桌子上,正偷喝他新藏的酸梅酒!

许方正跟了过来,右眼皮跳了两跳,“呵,这酒哪来的?”

小莲听到刚刚有人叫她,晕乎乎地答:“哈,神仙哥哥……你放心,侯爷向我保证过了,他说他已经改邪归正,会好好听你的话的……这酒兴许是……嗝。兴许是藏来给主子喝的……嗝。”

“主子”是院里那只横行霸道目中无人的大黑猫的名字。

话音刚落,小莲一头撞在胳膊上小脸红扑扑地睡了过去。

“……”

许方正歪头看向李清乐。

李清乐没料到小莲突然掉链子,心虚地指了指主子,“额,你猜怎么着,还真是主子让我藏的酒……诶,许兄我错了!别扎!”

“酒会麻痹药效,”许方正火冒三丈,“你还要让我说几次!”

当夜。

李清乐又被扎成了刺猬。

……

明日就是寒食节了。

寒食节吃寒食,祭祖踏青,李清乐提前几日便叫人安排好了行程。睡前,大莲来了他房间。

夜已经深了。

“侯爷,”大莲给李清乐铺好床后走到李清乐身边,递给他一张纸,“小莲说她对不住侯爷,要罚自己一日只吃一顿饭,直到侯爷消气,这是她的认错书。”

李清乐扎着满头针,正在烛灯下看书,冷笑一声,“她是诚心忏悔,还是觉得自己吃胖了,该减肥了,我哪有这么好哄。”

一看小莲“认错书”上那歪七扭八的字,他又是一声冷笑,拿起这张皱巴巴的纸感慨道:“她在府这两年统共就背会几句百家姓,前日我问她千字文,别说写字了,念都念不顺……这认错信一定是你模仿她写的吧。”

大莲抿嘴。

这姐妹二人的性格天差地别,大莲呢,成熟稳重,是个持家的好手,小莲呢,百无一用,也就吃这方面是个绝世秀才,李清乐早就已经习惯了。

他叹口气,把书扔到桌上,起身走到铜镜前下了头顶的针,预备睡觉,“你下去吧。”

“……侯爷,”但大莲却没有离开,而是轻手脚地跟在李清乐身后,“奴婢这几日随忠叔出城巡庄子和城北的店铺,发现今年的账册比去年多了些条目,商寮所喝茶的商人也比往日多了很多,忠叔说,是侯爷您让利为商,这些人都是赶来和咱家做生意的。”

李清乐横眉一挑,从镜子里侧眼看了一眼大莲,“你问这些做什么?”

镜里女子的身影不过才到李清乐胸口的高度,身姿却很挺拔。大莲抬起头,道:“侯爷,我识字多,如今也会看些账了,府里的丫头婆子我也能管,您这回去上京,能不能也带上我?”

这话倒叫李清乐意外。

大莲和小莲是他身边最后一对儿丫头,过了这月就要满十六了,十六及笄待嫁,他已经物色了几个好人家,想着回京之前把她们的后半生安顿好,怎么大莲忽地竟生了这个心思……

不过,虽说他在京城永安侯府里也留有一些看家的故旧仆从,到底已经六年多没见了,他也确有打算带几个心腹回去,但心腹是谁,也不能是她们二人。

“帝都冠盖京华,却也是险地,你父与我有些交情,”李清乐拆发带散下头发,委婉地拒绝道:“他临走前托我照料你姐妹二人,我不能食言。”

“可是侯爷……”

李清乐抬手打断大莲的话,“此事莫要再提,明日的祭祖你不必去了,退下。”

“……是。”

大莲的失落遮掩不住。

大莲走后,李清乐又在房间里燃了很多支蜡烛。

他透过镜子愣了好一会神,便寻了块缎料把镜子严严实实地遮住了,手里始终握着的,是那块珍贵无比的血玉坠。

他用手摩擦着玉坠边缘那早已被打磨圆滑的曾经的裂痕之处,突然很想见见它的另一半。

根据今日许兄所言,若没猜错,许家医馆买药的人十有八九是宸王派来的,宸王一行兵士众多,听说回程途中还顺便剿了个匪,有伤亡用药是难免的事。

而他所率的巡粮军虽行军迟缓,但其亲兵车马先行,所以宸王此时多半已经到了帝丘城城外。

是见,还是不见?

这是一个问题。

*

“殿下。”

城外,乌云小镇旁的密林。

在阵阵狼嚎深处,炊烟袅袅,军情肃然,今晚的月色格外明亮。

队伍扎营在山坡高地,从此处上行数百米又有一高坡,俯视而下,可以望见整个帝丘城。

“说。”

帝丘繁华非常,夜不闭市也没有宵禁,远远望去,来往的商客络绎不绝。

楚长瑅衣袍翻卷,正眺望着不远处的万家灯火,而正站在他身后的是宸王府的客卿,一个羽扇布衣,看似弱不禁风的文人——徐督山。

“殿下,咱们派去奉新许家医馆买药的人回来了,属下教他的话,他原封不动地说给了医馆的门徒,那门徒已然被买通,”徐督山携着一把羽扇,“现在,永安侯也一定知道,您到了城外。”

楚长瑅是个冷面的,看着面相就知道不是个好惹的主儿,说话时他的眉眼间也总会露出一星半点的威严气质,让人望而生畏,不说话时更甚。不熟悉他的人大概根本分辨不清他此刻是什么情绪,是高兴了,还是不高兴。

只听他冷哼一声,“你如此暗示于他,却也不见有什么动静。”

楚长瑅藐了徐督山一眼,冷峻的面容在月光下更显得凉薄。

徐督山笑了两声,垂首,“殿下莫急,永安侯要回京,殿下自是他最想投靠的人,但他不能光明正大地来见你,一般的手段也瞒不过承皇阁暗探,也就只有这招‘暗度陈仓’,最为合他的意。”

闻言,楚长瑅没有答话。

“而且具属下所知,永安侯身边有一护卫名叫‘刀斩月’,是江湖排名第二的高手,但近来江湖却有传言说永安侯受了重伤,”徐督山好笑着说:“可这世上除了陛下身边的‘落日剑’,谁又近的了他李清乐的身?可见此事多半是永安侯故意放出的消息,为的就是事后掩人耳目,使一招反客为主。”

“……”楚长瑅沉默地避开了徐督山自信分析的目光。

“属下已然早早安排,把这一边的人都散了,以永安侯的身手也不必担心会被人察觉,待会儿只等他人一到,肺腑陈词,殿下尽可以与他谈条件……”

“行了,听听你在说什么,”楚长瑅忽然冷声说,“你不了解他,此人自幼狂傲,不听人言,也从来都不肯与人低头……况且,他如今不过是一闲臣,在朝中根基无几,就算有几个闲钱,本王也没闲工夫听他陈词。”

话毕,宸王径自回了军帐,任徐督山如何劝阻也不肯回头:“都出去,两百步内不许留人!”

“是!”

亲兵也都奇怪殿下刚才还好好的,怎的忽然生了闷气,几个武将围上来想看个究竟,却被帐内.射出的一发破风箭吓得四散而逃。

军帐内有滚热的酒,楚长瑅一口灌下半盅,辣地鼻尖通红。

但他其实酒量极好,这点酒根本不足以让他喝醉。

军帐里寂静无声,只能听见亲王的喘息声。宸王靠着桌案坐下,烈酒一杯杯下肚。

但最终,他还是换上了一身轻便的衣服,唤来心腹侍从稍作打点,趁着夜色,轻功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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