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书神app

繁体版 简体版
看书神app > 我自东向 >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食婴案以身入局(十)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食婴案以身入局(十)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冰凉尖锐的物什缓缓嵌进指甲缝里,被紧紧捏住的指头尚未反应过来,便被撬了指甲。

受刑之人浑身战栗,奈何口中被塞了布团,惨叫被压抑,只能漏出模糊不清的嘶吼,仿佛喉间有个老筒车在强撑运作。

那半掉不掉的指甲,被呼吸牵扯着松紧痛意,仿佛那指头上面长着第二个心脏,此刻正被刀一点点挑开、磨烂。

流淌的液体没过指尖伤处,但很快随着尖针撬动,再也覆不住那块脱离的甲壳。

巾布之下,那双圆睁得露出过多眼白的眼睛,已经发直又失焦。

泪水如源源不竭的河流,将布巾浸得更深。

施暴者的呼吸灼烫而颤抖,扑洒在他耳边——“你早就,认出我来了?”

针头扭动,引得人痛得角弓反张、目眦欲裂。

一块完整的指甲终于落了下来,被人用心地翻正、摆好了。

“怎么?贸然闯入,是觉得我还会对你手下留情吗?”

魏春羽的眼泪浸透了布巾,挣扎间有一滴泪钻了空子,从他面颊溜下。

那人似是心血来潮,抹开了那滴泪,又将他唇齿间的布巾扯歪了,由他开口。

魏春羽吐了口带着腥味的涎沫,牙齿都在打战:“姚秋实......为什么?”

那人用刀背拍了拍他的面颊,顽劣嘲弄的笑意渐淡:“怎么不叫清一师叔了?你是不是也知道——”

“自己不配叫?”

被蒙着眼睛的人声粗息涌,胸膛剧烈地起伏,吐出的话语却零碎低微:“你为什么,会这么恨我?”

话音刚落,两根冰凉的手指就钳住了他的下巴:“要不是你,要不是你和裴玉铮进了紫微洞,就不会引得吴玉瀣复仇,害死整个师门。”

清一咄咄逼人,目光与话锋如雪亮的刀抵上他的喉管,叫魏春羽神思一晃,记起他曾做过的最可怕的梦,梦中观中人谴责他,梦到没有吴玉瀣,是自己失心疯灭了门,连裴怀玉都死去了......

可那不是真的,分明他也是被剐心的可怜人!

“人不是我们杀的,是洞里的机关......”

“你这话该早些说给吴玉瀣听!现在所有人都死了,还有什么用?真的假的又有什么用!”

清一的手猛地松开了,转而狠狠扼住了魏春羽的脖颈,那层薄薄的皮肉之下的搏动几乎被惊人的怒气捂杀。

他附在魏春羽耳边,声如索命:“我有个好主意,不如你下去和他们说吧?”

于是那扼杀生机的手指寸寸收紧,魏春羽几乎感到气道中最后一点生气也被挤出,耳边是放大的水泡破裂与骨头的嘎吱响声。

死亡从未如此逼近过,他的四肢渐渐发软,眼角溢出的眼泪也不再滚烫,大脑像是被塞入了大团棉花。

在意识与知觉模糊时,魏春羽的心口却突然像生出了朵花似的,微微发痒,随即有什么东西扭动绽开了。这样奇异的感觉拉扯着他的神智,在他挣扎着撑开沉重的眼皮时,那轻微的瘙痒骤然扩大,变成带着酸涩憋闷的钻痛,与窒息的掐痛叠加了一瞬,痛得魏春羽想把自己碎尸万段。

然而下一刻疼痛骤然一轻,只剩下蛊虫轻微扭转带来的酥麻感。魏春羽茫然地想:他是已经死了吗?

不知不觉间,清一的手已经松开,他抬眼冷冷瞧着推门而入的云规,恢复了“老鸦”的声音:“什么事?”

云规说:“房几青让我们快带着东西走,大理寺的人突然冲着我们来了。”

等那二人一出了门,房梁上一阵异动,有人小声唤他“大人!”

魏春羽仍旧摆了摆手,忍着不适说“别动”。

“那些孩子,你救出去了几个?”

“一个。”

魏春羽张了张嘴,一时间没有出声。

“其他,的呢?”

“大人,我没有看见。”

“好。你现在拿着信物,叫大理寺的人跟紧了他们。”

“听清没有,说话?”

阿青跳下来,拿袖子擦了擦他面上血痕,又给他喂了参片:“大人,我立刻去通知他们,您保重!”

下一刻,门又开了。魏春羽屏息听着,幸而没有异动,看来是阿青跑得快,没有被撞到。

进来的人是云规,他把魏春羽塞进了个梆硬的箱子,里头混杂着呕涩和腥锈的气味,和疲意一起随着摇动晃荡。

魏春羽不知道会被他们运去哪,他的头颅和反折的四肢,被磕撞得几乎麻木。

他在今天以前想过,清一是不是听谁挑拨离间了,或者被邪术篡改了记忆、甚至夺了舍,才这样对他?

但没想到,一切误会和诡计都没有发生。清一只是单纯恨上了他,和裴怀玉。

他当然知道,那不是他们的错。是吴玉瀣先不仁,害死邓芙夺了秘宝,才有裴怀玉和他在紫微洞中的见死不救。后面吴玉瀣又血洗大青观,是他暴戾恣睢、狼心狗肺!该死的人,从头到尾都是他吴玉瀣!

但在面对清一的怒火时,他口中拾起的反驳的话却在颤抖,因为他清楚清一是多么的悲哀、痛苦,正如他一样。而当他开口,做的就不仅是自我辩驳,还堵死了清一选择的发泄悲恸的出口。

只是他们本该紧拥着痛哭,而后一起将那吴玉瀣碎尸万段,而不是互相怨恨残杀,甚至和与复仇无关又丧尽天良的事搅和在一起。

魏春羽无论如何也想不通,清一怎么会那样想,又为何会与育婴堂的事牵扯在一道。有一刻他甚至觉得,在那片血色中,真正的清一也死去了。

暗箱的晃动终于停止,他被人扯出箱子,接上了关节,额上冷汗落进他眼睛,他眼前的世界一片模糊。旋即脸上一凉,一块白色的面具被扣上了他面孔。

云规说,让他参加筵席。

“对不住,魏兄。”

魏春羽透过白洞洞的挖空,定定看了他一眼。

......

两排坐席,自最近主位处朝外延伸,满满当当坐了三四十个人。

鼓乐齐鸣,闹得头昏耳胀,然而所有人都带着面具,自眼洞里幽幽看人,无人出声交谈。

主位仍空着。

魏春羽坐在中游靠下的位子,也警惕打量着周围。

云规把他引入了座,就没有再出现,只留下一句“希望魏兄拿到想要的东西”。

他要什么?他要的是育婴堂失踪的婴儿能有个说法,他要“两脚羊”的残暴筵席不再出现,最好还要吴玉瀣也出席其中,被一网打尽。

他伸手去拿那暗浊的酒液,然而一只手陡然从旁伸出,拦住了他——

魏春羽惊疑转头,那人两鬓缀着银镶白玉长流苏,凑近时仿佛那几点凉意也落在他脖颈上。

“玉、玉铮?”

那人将手探入他袖中:“不要动酒杯,你不会想喝的。”

“那是什么?”

“婴、儿、血。”

在他肢体僵硬之时,那双手虚虚拢着他的指头,问他:“后来还疼不疼?”

魏春羽愣了愣,回过神来:“原来是你......”

是他用同生蛊承接了他所有知觉。

怪不得在清一要掐死他时,蛊虫异动,疼痛却骤然减轻了。

裴怀玉低声道:“我没法心安理得接受你的血,哪怕你自愿。所以我只是做了很少的一点、一些。”

“我以为......你已经跟了远走了。你怎么会在这?”他的声音微微发抖,很快被身边人发觉,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不,你快想办法走,‘老鸦’就是清一!”

魏春羽顾不及手指的疮口,用劲抓紧了裴怀玉的手:“他看到我已经发了疯,再在这见到你肯定要起杀心。你先离我坐远些,不要显得太可疑。”

“发了疯?所以是很疼?”

“......”

隔着面具,魏春羽同那双瞳孔微微颤动的瑞凤眼对视,他隐约觉得,裴怀玉有些不对劲,但现在显然不是担心这些的时候。

魏春羽耐下心解释道:“我同大理寺正房长风说好了,等主位的人来了,一切罪证都被他们自己摆到明面上,就让他带人进来一网打尽。”

“徐常青救出了孩子,你为什么还不走?”

“徐常青?你是说——阿青?”魏春羽讶异道,原来在“上穷碧落”里成为洲君左膀右臂的徐常青,竟然这么早就跟着他了,“我是怕他们跟丢了,而且,云规有些奇怪......”

裴怀玉截住他话头道:“你是不相信清一会杀害幼童,你还想着会有隐情,是也不是?”

魏春羽吸了口气,问他:“你就相信么?”

问话间,一个金冠锻袍的男子从暗间走出,径直上了主座,歌舞也正巧奏罢一曲,舞姬下去换装,场上只剩单调丝竹,冷清了些。

那主座上的人朝侍从一挥手,便有更多的新奇菜肴流水似的送上、盛器溢羹。

其中一道菜,是灰白黏腻的生肉,上头缀着两点青梅子,清新剔透,像鱼脍。

但魏春羽心里有了猜测,不慎多看一眼都想呕恶。

偏偏那布菜的侍从还笑眯眯地报着菜肴的名字,所有的肉一律以“羊”称之。末了还要朝他问一句:“云主事,你上回说这次的羊一定更嫩,快尝尝这厨子可有将这食材的妙处都用尽了?”

魏春羽这才知道,他顶的是云规的位子。

他心里隐约有了个猜测。

从赌坊时的蓄意结交,到三鲜阁中乘酒假气漏出的口风,再到几次告知他歇脚的小院住址,最后是让自己顶了他上筵席。

一步步,仿佛都在引自己入局、发现什么。

如果只是要他成为入幕之宾,要他同流合污,只管叫他交了昂贵筹码再进来便好,何必与清一作对,将他强塞进来呢?

眼前的侍从还疑惑地瞧着他,魏春羽执起玉箸,紧着牙伸向那块白肉。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