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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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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闻千叶万壑门的开山祖师曾精心炼制一套大大小小的子母圆环,可一人单独使用,也可多人组阵,或抛或掷,运转如意,配合本门七星罡步,不仅威力巨大,且变换无方,据说当全力施展之际,寒光闪闪的圆环如雪片般飞舞来去,数十丈范围内都被尽数封锁笼罩,故而得名“燕山雪”。

但是修习子母环本就难度极大,何况是同时驾驭十数只之多,随着光阴流逝,心法口诀渐渐失传,本是镇派之宝的圆环也有部分于对敌时遗失在外,燕山雪已经数十年不曾现于世间。此刻赭石突然亮出成套子母环,众人岂能不惊诧。云泽更是不敢怠慢,长剑转为守势,虚虚实实,将周身防护得严密异常。

赭石道人脚下踏着七星罡步,游走进退间速度越来越快,他右臂已经套上了七个大小不一的圆环,额头也渗出细小汗珠,突然大喝一声,最上面一只脱手飞出,平平掠向对方咽喉。云泽运剑如风,使一招嫡传剑法中的暮云遮天,速度奇快地在面前横扫直下,剑光如幕,但闻“当”地一声金铁交鸣,圆环被长剑磕飞,坠落于地。

赭石哪里肯放松,几乎是同时手腕一震,又是三只子母圆环疾射而出,分成上中下三路直取敌手面门、咽喉和胸前,轨迹速度各不相同,当中一个急如闪电,上方和下方的两只却划出或长或短的弧度,急速旋转。

在场周几声抽气惊呼里,云泽用剑锋磕飞了一只子母环,低头让开了第二只,最后一只避无可避,他剑尖斜挑,随着叮当撞击声响,那直径如茶碟的圆环已被穿在剑身上,震荡不止。

接连几下连环攻防,群雄看得屏息惊心,才要松一口气,却见到那个被云泽避过的圆环斜斜转了个方向,竟朝赭石飞去,被他重新套回手臂。

赭石道人略占上风,但许是连着两次进攻都没能收效,他又开始四下游走,伺机投掷子母环,并且不时从徒弟那里接住新掷来的圆环套上手臂。

众人此时已大致瞧出了端倪,赭石似乎尚不能对这套圆环功法运用自如,仅限单臂使用,且最多同时控制七个,人群中便有看客道:“我听尊长讲述,燕山雪在数人配合成阵时威力最强,若是单独施展,左右双臂振处,廿余圆环其出,如落雪缤纷,数丈之内挡无可挡,那才是厉害。”说着摇了摇头,显然对目前所见有些失望,赭石道长一个两个三个,每次都浅尝辄止,距离燕山雪花大如席,纷纷飘落轩辕台的境界还差得远,未免不够过瘾。

也有人替场中的云泽担心,虽然赭石掌握得可能只是皮毛,但似这般不断游走袭击,自身至少立于不败之地,而云护卫总有疏神闪失的时候。情况也确然如此,片刻之间,云泽已险象环生,被一只圆环外缘擦过腰侧,白衣上浸出血迹。

群雄见鹰鹫帮的人仍在持续传送子母环,大有要多少递多少、源源不绝之势,多感不公,便有人大声道:“这也能叫一对一比武?分明是耍诈!”

出言嘲讽的也有:“都已经反出师门,怎地还把人家千叶万壑门的镇派之宝拿出来救场?有本事别用啊,真是好大的脸!”

“千叶万壑门那套子母圆环听说统共才二十四只,哪里有这许多个,肯定是仿造了一大堆,不用弯腰捡,再怎么扔都扔不完。”

也不是众人有意偏袒云泽,一来苍山云堡属剑门正宗,在北方武林一向声名甚佳,比起突然冒出来大四扩张的鹰鹫帮本就更得人心;二来身处苍山,对作为主家的云堡自然会多一分尊重;三来么,赭石道长面相凶戾、脑后反骨,相比白衣飘飘如临风玉树的云护卫,怎么看都不像好人,实在让人想向着他也难。

赭石好容易使得云泽挂彩,眼看胜利在望,厚着脸皮只当听不见,鹰鹫帮众手下则大声反唇喝骂,要闲杂人等快快闭嘴。

缘法大师和秦岳钧对视了一眼,都有些皱眉,鹰鹫帮的做法十分滑头,明明是借助外力方能使子母圆环维持运转,但又可狡辩成不过是在传递兵刃,并未违背规则。

缘法大师宣了一声佛号,待要起身干预,场上情形忽又生出变化。

云泽依旧仗剑防御,但他的行动与先前不同,进退趋避间,多了一种说不出的飘忽难测之意。有时一步踏出就像跨了很远,犹如缩地成寸,时而又似在毫厘方寸间腾挪移位,令人眼前发花,几欲产生空间改换的幻觉,正应了那句“仿似在左,倏忽而右”,在在超出意想。接连几道子母圆环袭来,都被他从几近不可能的角度错身避开。

群雄看得目不转睛,啧啧称奇,这般步法直如神来之笔,精微奥妙处远在赭石的七星罡步之上,又见云泽左手掐诀,手指不住屈伸计算,一名看客忽而灵光闪现,叫道:“是蓬莱步!东海一脉的绝学竟传到了云堡!”

又有人跟着反应过来:“何须大惊小怪,云三公子早年不是曾经拜在含虚岛紫云真人座前,必定是得到了真传。”

与传承已久的燕山雪不同,蓬莱步为东海含虚岛紫云真人所创,距今仅十余年,海上仙山云雾缭绕,又有蜃楼幻景惑人眼目,蓬莱步甫一现世便引得武林惊艳,连神踪门的飞光身法也为之逊色。但紫云真人性喜四海遨游、闲云野鹤,于择徒授业一道较为怠惰,导致能得到机缘学会蓬莱步的弟子少之又少,惊鸿一现后就变成传说,没了下文。

场周议论声很快低了下去,众人大多聚精会神地观战,觉得今日实在来得值,这可是被誉为云山缥缈、海内无双的蓬莱步法,若能领悟一二,保不准便大有裨益。

赭石道人却有些急了,师门的燕山雪功法早已残缺不全,自己尽管竭力研习,能发挥出的恐怕连真正威力的一两成都不到,本来是打着出奇制胜的主意,谁料对方忽而弄出个虚实不定的古怪步法,将攻势一一化解。他为了投掷圆环不得不一圈圈地来回疾奔,早已汗流浃背,云护卫却如闲庭信步一般,体力消耗全然不在一个层次。再拖延下去只会更加被动,他脚下发力,轻功提升到极致,突然暴喝一声,右臂上七个子母圆环竟而齐齐飞出,或上或下,或横切或直削,携带尖锐风声朝云泽袭去,将闪避退路全部封死。驱动燕山雪十分耗费内力,这一招已是他的极限,也是孤注一掷的看家本领,随着最后一只圆环脱手,他本来红涨的脸色瞬间发白,嘴边却露出一丝狞笑。

不就是蓬莱步吗,再高明也出不了方丈范围,他相信对方不可能逃开攻势。

同一时刻,云泽脚下也骤然加速,每一步都落在匪夷所思的方位,似要正面迎上子母环,却又每每险之又险,堪堪避过锋芒。须知要将套在手臂上的七个圆环掷出,势必有先有后,只因速度极快,才会给人同时飞出的错觉。当中细微的差异如白驹过隙,常人连觉察尚且困难,要抓住又谈何容易?赭石一边喘气调息,一边瞪大眼睛紧紧盯看,然而期待的血光四溅并未出现,对方身形似化为虚影,居然于间不容发的空隙中越出燕山雪的威势范围,朝自己直逼而来。他又惊又怒,还未及反应,云泽已到了近前,似乎冷笑了一声,下一瞬,眼前唯余满天星斗,视野之内已被一片刺目的金色完全占满了。

顷刻间场中变故连连,观战众人都是目不暇接,赭石七环齐出,仍被云泽凭借精妙步法或让或挡脱出险境,更反守为攻,扬手洒出了一大把金针,漫天花雨般密密交织着当头罩下。如此危机关头化险为夷,非功力高超又冷静过人而不能为之,比武场周一时彩声四起,不绝于耳,伴随着赭石道长的闷哼咒骂声,煞是热闹。云泽拱手向众人致谢,但他左侧肩膀处有血迹洇出,显然适才虽然避开要害,仍是受了伤。

如果是刚交手时遇到金针,赭石道人或许还能应付,毕竟比起剑术和步法,云堡的暗器手法只能算中规中矩;但他这会儿内力损耗甚巨,又正值发出绝招后心神最松懈的时刻,而且,谁能料到云泽面临七环进攻时会不退反进,还有余暇反击呢?因此在众人眼睁睁地注视下,他唯有狼狈后跃,挥动衣袖遮挡头脸,数百根牛毛金针大半被衣袖带开或震飞,但终归有几十根躲无可躲,不可避免地穿透道袍,扎进了赭当家的皮肉里。

云泽瞥一眼掉落满地的子母圆环,以及对方为了抵挡暗器丢下的铁钩,倒也没有乘势进逼,淡淡道:“赭当家,你已无力为战,我看便算了罢。”

赭石冷笑一声,哪里甘心认输:“区区几根细针,也敢口出狂言,胜负可还未定!”他见金针并未刺中要害或穴位,也不怎么放在心上,从怀里取出一颗药丸嚼碎吞服下去,拾起双钩重又摆出架势。他心中已有计较,看云泽左肩和腰侧的伤口都在流血,受伤亦是不轻,料来只消缠斗下去,磨也将这小子磨死。

群雄见他将脱手丢掉的兵刃再捡回来,全无高手气度,便有人发出嘘声,赭道长脸皮够厚,只作充耳不闻。

云泽却没有接着过招的意思,双手抱臂,闲闲说道:“道长确定还要继续?不先将伤势查看清楚?当真以为凭着一颗解毒丸就能百毒不侵?”

赭石心下一惊,金针等细小暗器因为本身杀伤力有限,通常都会淬毒或涂有麻药,他方才的确感觉中针的部位轻微麻痒,但从师门带出的解毒丹药颇具灵效,料来应是无碍,此时才觉出肩膀、手臂和胸前几处已经从发痒转为麻木,竟似失去了知觉。

他急忙撕开衣襟,不由倒抽一口凉气,短短片刻,几枚牛毛金针周围肤色已转为紫黑,扩展到酒盅大小,高高肿起。

赭石惊怒交加,心里更隐隐一阵恐惧,这细针上的毒猛烈如斯,自己哪里有把握解开,不由就朝柳无影望去。

柳无影暗皱眉头,他虽然懂得一些处理中毒的门道,但倘若毒性太烈、发作太快也是毫无把握。当下丢给赭石一个眼色,要他先稳住,莫要自乱阵脚,随即扬声道:“云堡自诩名门正派,想不到也会使出阴毒手段,看赭道长这般情状,云三公子还敢说不曾窝藏唐斐?”

云倾神色冰寒,毫不理睬,楚瀚亭踏前一步,沉声道:“柳谷主先是重金收买唐门暗器偷袭我家堡主,又设下机关,用梅花针暗算本当前来相助的铁剑门戚大侠;我云堡即便在比武中动用了几根牛毛金针,也是堂堂正正,比阁下光明磊落百倍!”说着冷笑道,“开口闭口不离什么唐斐,依我看,柳谷主时刻不忘搬弄是非,该不会在贼喊捉贼吧?”

此语落入众人耳中,多觉有理,今日比武早已约定了百无禁忌,鹰鹫帮能用燕山雪,云堡自然也能靠淬毒暗器制胜。金针毒性虽烈,但武林中并非所有剧毒都一定出自唐门。况且就算与唐门或唐斐有关又如何,除了仇家,谁关心唐斐在什么地方?相形之下,反而是在约战前暗算偷袭,才是坏了规矩,令人不齿。

秦岳钧沉吟道:“据老夫所知,似这等毒性蔓延迅速,令人见而生怖的毒,唐门十余年前就已逐渐弃之不用。倒是川南、云贵等地有些小门派流出过几种配方,只是症状相仿而毒性各有不同,仓促间却是不易分辨。”

议论纷纷中,唯有赭石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包括柳无影在内,所有人都是事不关己、随口评说,问题是剧毒金针却实实在在扎在自己身上,一时三刻就要夺了性命去。他早已没了争胜的心思,眼见伤处周围的紫黑色已扩大到茶杯口大小,冷汗不禁涔涔渗出,将道袍前胸后背浸透,看向云泽的眼神也不自觉地带了三分恳求。

云泽举目看向云堡方向,见楚总管比了一个约定的手势,方才从怀里取出一包药末抛了过去,笑道:“赭当家,我家堡主没兴趣陪你纠缠,敷上这药,保你三个时辰内不至毒发。”

赭石急忙接住,先是大喜,听到后面复又大怒:“三个时辰是什么意思?你们要给解药就痛快点,岂有藏藏掖掖只给一半的道理,耍弄人不成!”声音虽大,语气却已颇为色厉内荏。

云泽道:“实不相瞒,赭当家今日带领诸多手下气势汹汹而来,一副倘若输了就拔刀掀桌子、死缠烂打的架势,我等虽然相信鹰鹫帮不至于背信弃义,但能避免节外生枝总是好的。待到此间事了,自然会相赠解药,令尊驾性命无虞。”

赭石的脸上阵青阵红,极是难看,他率众上得山来,本没打算空手而回。输了固然要抵赖,赢了更准备趁着云倾落败,联合万花谷大大地烧掠一番,势要让云堡一蹶不振,苍山地界从此就是鹰鹫帮的天下了。

谁知人家早有防备,给自己送了一把剧毒牛毛针,如此一来,后面不管情势如何发展,鹰鹫帮是肯定不能再有动作了,甚至为了解药还得求着云堡才成,怎不教人气结?

窝囊归窝囊,自己的小命终归比任何事都要紧,他也唯有悻悻回到手下当中,让徒弟帮着拔针敷药,先缓一缓再作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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