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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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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腊月的岭南在今日竟也纷纷扬扬下起了小雪,似是过于吝啬这雪景,岭南的雪总是落肩即化,再迫不及待地渗透进毛纺毡布中,消散成一滩。

建安王府今朝的宾客络绎不绝,岭南各州官及建州各县县官,再有盘踞于岭南经商的陈氏世家及江氏世家都聚集于此。还未开宴,府内便有歌舞之乐与钟鼎之声,堂内灯烛莹莹,亮如白昼,六角琉璃灯晃耀夺目,大门高敞,道道重莲锦帐以隔外院寒冬,铜火盆内燃着兽炭,室外寒冬腊月,室内春意盎然。

陈睿往门口投了名刺入了内,各州官县官皆已聚集此地,院落里头还摆设了些奇珍鸟雀,有宾客赏玩。他见着府内内知,忙问了安,“何内知辛苦,今遭是闹热的很,我听说,今儿个是请了沈指挥使?”

何管事笑道,“正是,这沈指挥使与我家王爷是故交,也是碰巧,难得他在汉南剿匪,王爷便请来了。”

陈睿面带喜色,“也不知这沈二郎是何等英雄模样,我等是饱了眼福了。”

这众人素来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沈指挥使,如今正于建安王府书房后的小院中与陈留品酒。

外头人声喧沸,灯火幢幢,这儿则茂花纱帐窗,红梅傲雪,葡萄绿灯,青烟缭绕,为阻岭南这一下即化的雪,梅树下搭设了竹棚,陈留喝了杯热酒,沈冽说道,“元清叔如何没来?自我去西北后,再未见着他,元朗叔有许多话托我带到,今日还想与他叙个旧。”

陈留笑道,“今儿个元清叔未曾请来,非是他托大,这年关时候,得好好犒赏连年累月与天地教周旋的中茨军,兄弟们打了三年仗,归不了家,节庆日子更不能委屈了。”

沈冽与他碰杯,“那我岂不是上错了门?既是中茨军,也该有我一杯酒。”

陈留干了这一杯,“我正怕他下帖请你,才忙劫劫往你处递门状,这可是跟他老虎口中抢人。他还有他儿相伴,我倒是孤家寡人一个,还要应付外头那些个狗屁倒灶的阿谀小人。”

沈冽又倒一杯酒,“既是阿谀之辈,你只做文王,施礼乐便是,若要动干戈,你便作商纣,这岭南,谁能走出陈家天地?”

他停顿半晌,哈哈大笑,“除却要与我动干戈的青州双文,可还有要窝里斗的,这人是我建州最难管,最蛆心搅肚的倔驴子!上回我生辰,你不是也在?我告诉你,陈睿那批生辰纲,可正是这许致远给劫的!那伙子甚么暴晒街心的书生,都是这许致远找的托儿,正是为了他那十担生辰纲淹留天水,夜来再扮作天地教匪搜刮入肚,再充当我建安军的犒赏军费。”

沈冽眼神微闪,轻笑一声,“竟还有另你毫无办法的人么?”

陈留冷哼一声,“他自上任,一回都未往我这建安王府走过,甚么孝敬物也未送过。拦我盐船,劫生辰纲,若不是元清叔要我关照着,我早要敲打敲打这又臭又硬的粪坑里石头,今儿我也请了他,若他今遭不来,就是铁了心要与我陈行止作对。”

此时官道上驶来一辆马车,二马并驾,油绿绫纱,金漆文架,香风徐徐,车夫赶车至建安王府前,拽缰喝停。

上头走下两个身影,一青一蓝,府门的小厮见着两个风流俊俏的公子,忙问,“二位公子,哪里县官?可有门状没有?”

青衣的那个白皙面皮,双眸熠熠,俊俏非常,他道,“我为天水县衙许知县,怎么?没有门状,便进不得么?”

江洵忙在一旁道,“门状未带来,我家县官确是受了府上帖来的,一个粗心,竟将那门状遗落了。”

这建安郡王所设的年关之宴,倒是也邀了她许致远,彼时收到门状时,江洵乐得眉开眼笑,郑重其事地嘱咐殷离,此番一定要去,席上的都是些世家大族及经商巨擘,即便攀不上干系,混个脸熟也是极好的,殷离倒未放在心上,还将那门状作草稿算县衙内的经济帐,江洵急火攻心,恨不得叫这许致远即时促灭了他好上位。

可偏偏临近年关时候,这许知县就想起这递来的门状了,言之凿凿说要来赴宴。

守门的典簿也伶俐,只道这也不妨事,拿出名单瞧了一眼,果是有个许致远,且这天水知县的名儿还着重标出,忙换上笑,请了人入内。

这着了靛蓝衣袍的陆卓尔抬脚就跟,被人一把拦下,他嚷嚷,“我与你家王爷是旧交,哪里还用得着甚么门状,你再拦,可要讨一顿罚。”

典簿不肯,陆卓尔来了怒气又嚷,“你让陈行止出来!我陆蝶仙高抬贵足,来他这促织匣内瞧瞧,是他造化!我俩个看腚长大的交情,有你个短命奴老狗来作这硬主张?”

殷离听得耳朵疼,那典簿骂骂咧咧,“穿的个正经好人家模样,无门状还敢在此撒野,好个妄口拔舌的贼杀才!看我不把你打将出去!”

里头的人便持了柳木棍要来打,吓得这一众人连连往外退,陆卓尔这厮,方才还气势汹汹,像是他背后有八百个官兵给他撑腰似的,现下便蔫成了个缩头龟子,灰溜溜地缩了身子,殷离瞪人一眼,好说歹说陆卓尔是她家仆,逼得陆郎君叫一声主君,才得了许可入内。

二人缓步入内,殷离瞥他一眼,“陆爷,你好威风,我是以为你指头一捻,能把个大匹马撂倒呢。”

陆卓尔讪笑,“这陈留当真是驭下无方,令这等猫儿狗儿给他看门,我回头就给他修书一封,届时让这奴老狗作狗爬驮着你我进去。”

被这陆卓尔和家丁一阵耽搁,似是误了时辰,耳边萦绕着丝竹之乐,四周却无宾客行走,沿着白腻子墙走着,过垂花门,入游廊,过石桥,雪还在下,细细密密地似更大了一些,偶有噼啪声打在伞面上。

殷离打着伞,停下脚步。

似是府内家丁,几个使女,围着两个公子,领头的一个家丁问,“什么人?”

一般此话之后,答得不好,便是短刀相接了,她却瞧见,月光与烛火,照出一个影。

只要这一个影,她便能认出眼前的这人是谁,即便他面容背光,瞧不清明。

雪也不知何时竟下得大了,细细密密的雪斜打入绿油伞,粘在她发上和睫上,泅入她青色的夹袄,风拢住她,吹乱鬓间未抹匀的绒发,他听见雪打入她伞中的声音,细碎的迅速消融的响声落了她满身。

远处有鼓乐声传来,眼前烛影摇红,他站在那里,身后的灯烛与月将她的面容照得清明,那双含情的眸子正落了雪,冷气冻得她鼻尖微红。

她面上带了笑,“下官乃天水县衙知县,姓许名端,字致远,雍州定安县人士,受王爷所邀,特来府上赴宴。”

陈留也是头一遭见这许致远的样貌,本以为也是个俗气的抠脚大汉,如今一见,见他生得面皮雪白,双眸灵动,五官精致,一时竟也移不开视线,心里头暗道,这等样貌,若是个女子还如何得了,偏可惜他是个男子,只是这许致远似是盯着沈冽出了会儿神,他咳了一声,“许知县上任近三载,本王却从未得见,原来竟还是个风流郎君,今朝是借了这宴席的光,窥见玉容了。”

陈留又瞥见陆卓尔,惊讶一瞬,忽得笑出声,“哟,这不是陆公子么?陆员外郎大驾寒舍,有失远迎啊。”

陆卓尔躲避着沈冽泛着寒光的眼,此时竟有一种被捉奸的心虚之感,于是对着陈留敷衍道,“你知晓怠慢了便是,还不快请我入席。”

沈冽看向殷离,见她青丝落了雪,见她比以往更消瘦了一番的身形,他面色沉静,似眼前的这一个与他从不相识,他对陈留笑笑,“原来这位县官便是许致远,鄙人姓沈名冽,字维钧,雍州缃阳人士,久闻许知县大名,致远兄……”

他拱手作揖,极轻极轻地,生怕这言语被雪听去:“别来无恙。”

殷离站在那里,也不行礼,只是定定地看着他沉静又疏离的模样,半晌才笑道,“沈指挥使,久仰大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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