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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老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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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卓尔这豆腐吃的还未过三秒,眯着眼睛还没占够便宜呢,便听到似是来自阴司的低沉之语,周遭温度瞬间降低,“陆卓尔,我数三个数。”

她还未从“一”开始数,这识相的陆卓尔便像只猴般一跳八丈跳开去,面上带了笑,还是十分做作地抹了抹有几点闪光的眼眶,“庄……”

他蓦然止住嘴巴,顶着身旁一众探究的视线,扯大了嗓门哭喊道,“我可怜的大妹夫,我……终于找到你了!”

殷离虽也有那么一些久别重逢不胜唏嘘之感,可面对着陆卓尔这乔装做派的模样,太阳煞隐隐一痛,也带了些哭腔,“大……大舅子,你如何,如何找到这里来了呜呜呜……”

他二人亲戚久别,自然要一家人叙闲常,陆卓尔脑筋转得快,早把这许致远一家翻了个底朝天,原是此番来向这许知县要人,愣是没想到要找的人正是这他以为监闭了殷离两年的许致远,正胡编乱造时,忽得便想起这许致远之妻为陆氏,打了个谎,正好占了这姓氏上的便宜。

此时夜深,衙役都散值归家去了,殷离掩了门,给陆卓尔倒上一杯粗茶,“你如何寻到这一处来了?”

陆卓尔正口干,喝了一大口,好家伙,又涩又苦,锦衣玉食的小公子哪喝过这些,可瞧着殷离威严的“不许浪费”的神色,他只得咽下,“你这点石坊主活得松爽,这么大笔经纪都丢给了老金,做个甩手掌柜倒也罢了,还屡次伸手要钱,老金看不过去,怕你被人劫持,又怕你是猪油糊了眼,被哪个男子所骗,请我来瞧瞧你到底在作甚么勾当。”

他又喝一口,苦得眉毛都不自觉蹙起,打了个激灵,“我一路摸着走来,先到晖县那家点石书坊打听,掌柜的引我来这天水县衙,我便先来寻你这许致远了。”

殷离听了,倒是沉默半晌,她问道,“老徐他们,还好么?”

陆卓尔看着她,见她一双眸子里头有着几分情怯之色,他回答,“都好,老徐也好,宝儿也活泼,小叶子长高了,刘嬷嬷又得了个孙儿,老张也讨了个美娇娘,王二愈发俊了,他么,”

她方才还半垂着的眼眸抬起,羽睫轻颤。

“在西北生擒了个右贤王,他功勋卓著,被调任三衙,任马军司指挥使,当值御前,自然,你应是知晓的。”

殷离呷一口茶,笑笑,“他是威风了。”

陆卓尔忙岔开话题问她,“你怎的做了这知县?”

殷离便把这来到岭南,许致远一家五口皆身死贼手,自己又冒名顶替的事儿和盘托出,陆卓尔听得瞠目结舌,“庄妹妹,你这胆儿可也忒大了。”蓦然又想起方才自己说是她舅子的一番话,不好,这是上了贼船了,他冷汗直出,“我,我现在下船还来得及么?”

殷离笑眯眯,“大舅子,既是一家人,来了就别走了。”

晚间时候陆卓尔嫌她粗茶淡饭,便做东出外头吃酒,叵耐天水这小地方,哪里有这陆公子悦意的酒楼?于是勉勉强强寻了个铺子,喝了点小酒,吃了几碟小菜,直到住宿时,这客店比之殷离那知县宅还要不如,一柄蜡烛燃着微弱的光,他朦胧泪眼,扯着殷离的袖,“许知县,我……我怕黑,您发发善心,让我往您那儿住一宿吧!”

殷离本黑着脸,又莫名想到了什么,看着陆卓尔,面上阴笑,“要住我那院落,可以,一夜八十两银子。”

这蠢笨的陆公子,就那样轻易地把这八十两银子作洒洒水的姿态洒去了,如今的沁香阁主可不比以往没见过世面的陆小郎君,他现在单单是躺着不动,也在凭借那诸多传奇日入斗金,再争个三五年,恐怕能与陈家置办天香坊与红月楼的经营媲美了。

只是这陆郎君夜来解手,被只老鼠吓了个半死,差点失禁,他提上裤子便慌慌张张梨花带雨来敲殷离房门,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喊道,“妹妹救我!”

殷离给他捉了大半个晚上的老鼠,蓬头拓面,筋疲力竭,结果这小公子见了那田鼠的尸身后,更是惨叫连连。

经过那一夜后,他觉得大耗子很可怕,可庄离要比大耗子更可怕。

*

顶着两个黑眼圈的殷离早起时便见着陆卓尔恬不知耻地在摆了满桌早点的案前大快朵颐,此时见了她一脸疲软,热情洋溢,“妹夫,起得早啊。”

殷离只匆匆食了早点,便要往昨夜的泽山上去,陆卓尔身为虞部员外郎,这泽山之矿也在他管辖之内,二人到了泽山,便远远见着一帮农人手持扛锄,虎视眈眈地监察着四处。

殷离咽了咽口水,与陆卓尔掩在树木处,低声道,“我昨日那一身污水,便是这群刁民给泼的,允明查过了,这帮人是当地的赵氏宗族,说是开凿这泽山会危及临近的虎山,那虎山是座坟山,此开矿之举是在亵渎他们的祖宗,若我敢动,便要嗦我脂膏,寝我皮肉,我死了,还要戮我尸身……”

事实恐怕并非如此,祖坟只是一个借口,这一众人在见着官府遣派一堆衙役及匠人围封泽山时,便已意识到官府恐怕要在此山开坑治,这一帮土著居民,以为生于此处,一座山,一道河,一棵树都该归他们所属,更何况矿藏也不止是块木头那般简单,即便他们暂时没有私采之力,也不容得银钱进了他官府的腰包。

殷离嘴里还在念着这等可恶刁民,忽得想起来什么,她猛然发现未曾注意到的疑点,于是皱了眉头,问道,“你怎么这么肯定我还活着?你不是亲眼见了我的尸身么?”

陆卓尔单往那山脚下看,一众的农人连农活也不干了,光是站在大日头底下左右探试,“这还要多亏了沈冽,要不是他掘了你的坟,开了棺,我们当真还被这赵姬蒙在鼓里。”

他未曾注意到身边已是火山濒临喷发之际,他隐隐感受到身后出的冷汗,还在犹自奇怪,这天也不热啊,怎的就出了这么多汗?

直到他转过身,看见他此生都难忘的恐怖景象,才意识到自己正在雷池边缘,并在无意识的抬脚间,引燃了火线。于是他听见足以让眼前一众还持着利器的刁民也胆战心惊,方圆五里畜产皆逃的河东狮子吼:

“沈冽,你个王八蛋!竟敢扒老娘的坟?!”

*

在汉南生变时期,陈留诸人的做法则是逗留不进,于建州坐视衡河一带危亡,只因当今朝势已是四分五裂,皇帝病笃,无暇顾忌边远地区,以往尚凭反复的调任迁转以压制军阀,可如今一借这天地教之乱,军阀之弊便涌现出来,执掌建安军的陈留与率中茨军的王元清,借着混乱的局势明目张胆地不受上令。

被封为缉私大臣的关退之带兵往汉南去,与盐枭及会党之民争斗了旬日,未退乱匪,求援建安王郡王陈留,对方却按兵不发,这关退之正举兵与盐枭相持,天子又一道上令,将人迁转至西北。

西北的王元朗在夺回玉泉七戍堡后,便举力进攻乌孙,然而此战大败,兵损数千,王元朗被击于马下,落败而归,身为三衙马帅的沈指挥使自请西北,而皇帝按下不表,反委任这才至汉南镇压盐枭起义的关退之以西北节度使之职,引兵北上,派遣沈冽率宿卫以援汉南嘉州。

正是寒冬时候,汉南地处南隅,不比在北的缃阳风大雪寒,然而此地湿冷,入冬来便是雨雪霏霏,锦衾都似湿冷成一滩水。

沈冽此行嘉州,倒非是攻城拔寨,要处置的是结党联帮的匪徒,这里头有兵匪,也有教匪,也有盐枭,兵匪大多由中茨而来,因行禁军制,各地方兵骁勇者补禁军之阙,其余尽皆遣散,而这批人便流落在东南之地,走州过县,成了兵痞,教匪则是打着天地教名义的教众,多是些失业渡夫、农人及乞丐,这些兵痞和教匪与异常彪悍的盐枭结合在一起,更是购置船只与武备兵器,对垒朝廷官。

沈冽自来此地,便开始了他一贯擅长的暴力执法,他令禁军整日在各渡口处巡视,一见眼神怯懦者,皆缉捕入狱,搜检其身,讯问盘查,身份不明者,一律按教匪羁押;兵痞更是好认,他于中茨军中混迹良久,一见行路姿态及日常习性便知是否兵卒,此类人也一律缉捕讯问,但有罪证,入狱刑讯,若无,便记名入册,随时监管。

他此举确有成效,不去攻克盐枭,反从这等教匪与兵痞喽啰身上下手,盐枭虽嚣张猖狂,也配船只武备,但失了这群乱民之助,便如断翅之鸟,攻势不比往日激烈。沈冽用兵狂躁,交战时两船相接,争放矢箭,也不惧不退,紧追不舍,待对方无矢而发,一追再追,直至穷途末路,弃船而逃,还再追击,不斩人头誓不罢休。自此,汉南衡河一路的盐枭之乱大有消歇之势。

临近年关,毗邻嘉州的各州官县官皆登门拜访,奉上些金银器皿,当地特产,又是主动为这山头王犒赏军费,摆酒请宴,这日汉南通州知州于府上设宴,宴请沈冽及各州官县官,一众人见了这年轻将才,又是夸赞又是逢迎,“早耳闻沈指挥使英名,当年自请西北,屡破乌孙,生擒敌方猛将,如今于我汉南如履平地,当真世之英才。”

沈冽也带温谦之笑,“鄙人不过得官家眷顾,世之英才不敢当。”

沈指挥使没有家眷,可这帮县官州官都带了自家女郎来,女眷们在后院宴饮,通州知州算盘打的响,沈冽是文慧公义子,如今又任三衙兵马司指挥使,深得圣眷,又是这样一个惊才艳艳的儿郎,正是儿婿的最佳人选,且这三年孝期已过,这沈指挥使也到了昏配之龄了。

通州知州笑道,“此次腊月休沐,沈指挥使可于我府上过此佳节,内子及犬子久闻你之大名,自知晓你来汉南,常托我请家来一番。”

他笑着推脱,只因陈留自知他于汉南嘉州镇压盐枭,早传信来相邀往岭南年关一聚,“孙知州,沈某年关受友人之邀共渡佳节,建安郡王为某之至交,要恕某却此盛情了。”

众人心内惋惜,这倒是明拒了孙知州,只是这建安郡王是个久不娶妻的傻角,众人更坚定了听闻的那些传闻,心里暗叹道,可惜了这挑不出差错来的沈二郎,真是个有龙阳之好的,也难怪那建安郡王孤身至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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