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叔。”
“师父。”
袁满第一时间迎了上去，接过了东方怀鹤手里的包裹。
什么东西，沉甸甸的？
“能者多劳啊鹤叔。”孟九安将话本子拍在桌上，伸手捞回茶壶倒了一杯茶水递过去。
东方怀鹤也不客气，长腿一跨坐到凳子上，接过茶盏一饮而尽，随后捏了一块顾桥碟子里的果干丢进嘴里。
跟着进门的蒋春惯例先给孟九安行了礼。
“师父，坐，喝茶。”袁满把包裹放到一边的长椅上，先给蒋春搬了根凳子，又乖巧地倒了茶水。
蒋春伸手摸了摸袁满头上翘起的额发，一杯温热略带苦涩的茶水下肚，心里美滋滋的，徒弟乖乖喝啥都甜！
“九安，那个张巧巧家我们去了。她知道的不多，没多少有用的东西。”东方怀鹤伸手捏了块果干塞进蒋春嘴里，给人甜的一哆嗦。
“不过她说当年刘承辉曾经有意入赘想要娶刘家小姐。刘家夫人似乎觉得亲上加亲，是肯的。但最后被刘掌柜拒绝了。”
“他想得还真是美！”顾桥翘着脚，悠哉悠哉，“这是入赘刘家不成，就入了林家。到哪儿都是倒插门！”
“他一个孤儿吃穿住行全靠别人，可不就只能倒插门了么。”东方怀鹤凉凉地说道：“你们这头呢，有什么收获吗？”
提到他们这头，不用孟九安开口，顾桥就先说上了。
“我们这边去了两家和林家大小姐有过大冲突的铺子。基本都是那刘承辉勾三搭四想要招惹人家惹的祸。这两家倒了八辈子霉遇上林家大小姐这个善妒的，被烧砸打骂不说还惹了一身腥。”
“对了，对了，还遇到一个小娃娃，喊我们九哥娘来着。”顾桥说到这个就眉眼弯弯，笑得那叫一个开心。
东方怀鹤玩味地瞅了孟九安一眼：“还有这事。这小娃娃眼神不太好啊！居然喜欢咱们孟大人这样高大威猛的娘亲。”
“嘿嘿嘿。”顾桥偷笑两声，“她娘长得可好看了。”
“多好看？”
顾桥伸出两个手指比了比：“比鹤叔差一点点。”
东方怀鹤乐了：“臭小子，不怕我翻脸。”
“那你翻一个我们瞅瞅。”
这边叽叽喳喳斗着嘴，那头孟九安和蒋春也在说话：“春爷，劳您明儿回一趟衙门，让孙主簿将当年刘家的卷宗调出来。然后你去城里的松烟阁核对一下案发当日林司瑾的行程。还有去刘家以前的铺子瞧瞧，看看是否还在。”
蒋春点点头应下，道了一句：“属下还打算去一趟太白楼。”
“太白楼？”这个名字倒让孟九安一时有些诧异，这不是平川县城里生意最好的酒楼么。
蒋春解释道：“刘家村的里正说太白楼的东家是刘掌柜生前的好友，属下打算去询问一下，看看他是否知道些什么。”
“也好。”
“至于那个马六，属下今日去扑了个空，他家人说他今日给人拉货去了，大概明天未时以后会在家，您回头让大年去一趟。”
蒋春说完又看了眼小院门口：“大年还没回来？”
孟九安道：“我派他去北山村了，离得有些远，估计得晚点才能回来了。”
这边聊着正事，那头已经从斗嘴换到了今天买的野鸡野兔野菜怎么做好吃。
东方怀鹤摸了摸下巴：“咱们人多，野鸡烧个野鸡菌菇汤吧。野兔要么烤了或者来个麻辣兔丁。”
“道友！道友！”顾桥连连轻拍着桌子，“和我想的一样一样的！咱鹤叔就是有品位！”
“那老板还送了野菜和笋子，这样吧，野菜炒个腊肉或者做个凉拌。昨天那个腌笃鲜还不错，满哥喜欢。笋子就做腌笃鲜，汤有了，咱们把野鸡菌菇汤给换一下……”
顾桥眼睛咕噜一转：“换成豆角焖鸡怎么样？再让厨房给咱们烙几个饼子，就着汤汁也是一绝。天天吃米饭咱今天也换换口味。”
东方怀鹤夸道：“你小子是会吃的。”
“那是。天大地大，吃饭最大。”顾桥听了一句赞，美得小尾巴都翘起来了，“哪天空的时候，咱上山去打猎吧，让九哥给咱们烤野鸡野兔吃！你们不知道，九哥烤肉的手艺可好了！”
“我们以前在西宁府的时候，时不时就要去打点野味打打牙祭。”
“能的你啊！”孟九安伸手捏狗崽子的脸，还给他安排上活了。
顾桥说出来的话都变了调子：“你知己说的，呢者多挠啊。”是个会那拿话堵人的！
一旁的袁满也凑热闹：“大人，野鸡野兔需要时间上山去猎，咱烤羊可以吗？我阿爹认识乡下的牧羊人。”
顾桥一听，艰难地给了一个满意的眼神——满哥，可以啊！左右都是烤，羊肉也好，都好吃！
眼见两个小崽子眼神都亮亮的，满是期待，东方怀鹤似乎也挺有兴趣，孟九安点了点头道：“行吧！过两天回衙门抽空咱烤羊。”
“好好好，多烤，爱吃！”顾桥甩开孟九安的手跑到袁满身后搓了搓脸，他都要被捏扁了。
余光瞥见竹凳上的包裹还不忘问：“鹤叔，这是什么呀？”
“那个啊，是给满崽儿买的笋干。”东方怀鹤吃腻了果干正在喝茶，“回程路上遇到卖山货的村民，咱们满崽儿不是喜欢他们这的笋子么，这是当地人自己采了笋晒的。”
“我瞧着品质不错，干干净净的，就给买了点。”
“鲜笋不好保存，带点笋干回去给你阿爹和妹子尝尝鲜。”
袁满一听漂亮的猫儿眼里荡出了笑意：“谢谢鹤叔！”
“客气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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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蒋春就骑着马儿往平川县去，袁满昨日一下午都无所事事，觉得自己实在不该，同孟九安说了之后也陪着一道去了。
师徒俩都是闲不住的主儿。
其他的人也各自办差事去了，小院就剩下三人安安静静的待着。
六月的天日头已经挺毒了，东方怀鹤不太想去晒日头，就把自己的马给袁满骑走了。此刻正歪歪斜斜挂在竹躺椅上，看着天上的白云发呆。
顾桥难得的安静，拖了一张椅子在廊檐下，盘着腿窝在上面看医书。
孟九安闭着眼在另一把竹躺椅上小憩，一手枕在后脑勺，一手随意的搁在腹间。微凉的山风吹过，与散落的发丝温柔纠缠。
书页在手里发出纸张摩擦的声响，顾桥似乎被难住了，皱了皱眉头撇头看了看躺平的两个大人，终是将视线定格在睁着眼的东方怀鹤身上。套了鞋子蹦跶过去：“鹤叔，这个字念啥？”
东方怀鹤歪了歪脑袋，看了眼小崽子递过来的书：“这个字念靐（bìng），是雷声的意思。”
顾桥点点头，踢踏着没穿好的鞋子回到了椅子上。
东方怀鹤继续抬头望天，今儿天朗气清，浮云朵朵，不时变换着模样。一会儿像只可爱的狗子，一会儿像只白毛的鸭子，一会儿又像个白胖胖的包子，在微风的推动下飘得很快。
许是在山里头的缘故，空气显得格外的清新让人心情舒畅。
东方怀鹤看看看着突然道：“九安，可有什么想法？”
闭目的人动了动嘴皮，吐出两字：“不曾。”
“你就打算一直窝在平川这个小地方，当这个小破县令？”
“当小破县令有什么不好？”孟九安的语气淡淡的，仿佛并不在意，“平川也不算太差，待着养老也不是不行。”
东方怀鹤望着天上的云朵出神，此刻的云像是一匹奔跑的白色小马驹，欢快又可爱。
“战场刀光剑影，官场尔虞我诈，确实不如安居一耦，为百姓做点实事。”
“不过我觉得你只是想躲懒罢了！”
孟九安依旧没睁开眼：“鹤叔你想多了，小破县令要做的事情也很多啊，哪里有的躲懒。”
想起县令要管的那一堆杂务，东方怀鹤闷闷地笑了一声，转了话题：“眼前的事，你怎么看？”
孟九安有问必答：“有那么点看法，有待考察。”
外人听来没头没尾云里雾里的问题，孟九安与东方怀鹤却似是心有灵犀一般，两人一问一答，默契得很。
不等东方怀鹤继续发问，孟九安开口道：“偷得浮生半日闲，鹤叔，操心太多容易老得快呢！”
东方怀鹤双手垫在脑后，仰头看天：“也是，我可是来休假的，又不是来给人打短工的。”
默默在旁听了半天的顾桥忍不住偷偷呲牙，心说他九哥说这话不违心么，就鹤叔那一张脸，还老得快？！怕不是过两年他都得看着比鹤叔老。
两人聊个天还跟猜谜似的，也不嫌累得慌。
顾桥愤愤地翻了两页医书。
旁边躺得像条笔挺咸鱼的孟九安懒懒道了一句：“昨儿个夜里下了一场小雨，山间估计长了不少菌子。桥儿，一会儿上街溜达溜达，看能不能买一些回来，给鹤叔炖个汤喝”
都晒鱼干了还差使人！顾桥一撇嘴乖顺应下，套上鞋：“我现在就去，赶早的货新鲜，去晚了不一定买的着。”
得了得了，他也去干活。躺平这种事，就让给某两位大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