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常常在午夜梦回,被噩梦惊醒。
不是哭喊的那种梦,而是沉默的噩梦——你站在战场上,满地血与尘,所有人都走了,他也没等你。
你坐起身,大口喘气,胸腔起伏到痛,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一点点撕裂,又长出来。
你无处可去。
除了上课之外,你的足迹只出现在三个地方:办公室、斯内普的墓前……还有禁林。
你开始频繁地往禁林深处走。
起初你只是想分散注意力,想试试用疼痛换一种“清醒”。但走着走着,那里成了你唯一不需要伪装的地方。
你一个人面对禁林的黑暗、潮湿、与疯狂的野性。
你遇到过黑蛛团——成群结队的毒蛛能瞬间吞噬半人大小的猎物,你用暗影诅咒将它们化为灰烬。
你碰到过半透明的怨灵鹿群,它们围绕你低语,你用沉默咒(Silencio Maxima)封住耳朵,只留目光锁定它们的魔力流动,然后精准地逐个驱散。
你面对过致幻魔藤,刺入血肉后让人无法分清幻觉与现实,你硬是靠自己咬破舌头、用疼痛清醒,再反手用化毒咒(Purgatus)连根焚毁。
你的手臂满是旧伤,新伤压在旧伤上,层层叠叠。
你每次带着血与淤青回到地窖,默默调制魔药、敷药、缝合,清洗,再重新穿上黑袍。
没有人知道你在做什么。
没有人知道你为什么越打越狠,为什么掌握黑魔法的速度几乎超越了任何一个有史以来的霍格沃茨毕业生。
只有你知道——再疼的伤,都没有心疼。
但禁林并不是只有怪物。你时常会遇见独角兽。
它们是这片森林中最纯净的生灵。银白色的身影仿佛在月光下发光,气息安宁又神秘。
第一次它们出现时,你满身是血,以为它们会逃。
却没有。
其中一只缓缓走近你,轻轻用鼻子蹭你的手指。你跪下来,它毫无戒备地把头埋进你怀里。从那以后,它每次都会来。
你给它取名叫露西。
你不说话,它也不需要回应。它只是陪着你,陪你坐在树根下度过每一个你撑不住却也不敢崩溃的夜晚。
你常常靠在它身边睡着。只有那时,你的呼吸才是平稳的。
你还遇到了一只小精灵。
那晚夜色如墨,你独自穿行在禁林深处,四周死寂得仿佛连风都屏住了呼吸。你本只是来采集药材,却在一片月光斑驳的灌木下,发现了一只受伤的家养小精灵。
它很小,靠在一棵老树下,身子缩成一团。你刚靠近,它惊恐地抬头,但眼神深处,竟也带着一丝信任。你温柔地蹲下,帮它仔细包扎,却很快发现,常规的治疗魔法对它的伤口几乎无效。
小精灵名叫艾里,声音细若蚊鸣:“小姐……人类的魔法治不好小精灵,但你心里的魔法也许能行。可是,不依靠魔杖的魔法,非常消耗灵魂能量。应该没有人会为一个卑微的小精灵冒险吧……”
你一愣,没有迟疑,认真地说:“怎么会呢?你只要告诉我怎么做。”
艾里颤抖着握住你的手,微微闭眼,小声咏唱某种古老的咒语。它贴近你的额头,低低呢喃:“用心去感受,不要用魔杖,也不要用咒语。只要你真心想要治愈,就把魔法送出去。”
你深吸一口气,屏气凝神,努力体会体内的每一丝魔力。很快,你感到一股温热在胸腔深处缓缓升起,仿佛守护神独角兽曾带给你的那种安宁与希望。你闭上双眼,把全部的心念都投入到艾里的伤口。
一阵剧烈的眩晕骤然袭来,体内的魔力仿佛被猛然抽离,身体像是被风吹散的烟雾。你的指尖却在这时浮现出一缕真实的温热,带着微弱的光晕。
当你再次睁开眼时,艾里的伤口正在缓缓愈合,而你几乎支撑不住地跪倒在地。你用力深呼吸几下,才让眼前的世界逐渐清晰。你下意识攥紧空空的手心,仿佛那缕温热还在掌心里跳动。夜风吹过,远处的独角兽影子仿佛在月光中一闪而逝。
“你做到了。”艾里虚弱却感激地笑着,“但人类的身体和灵魂很难承受这样的魔法,千万别随便尝试……”
你苦笑一声,只能把一切当作魔力和疲惫交织下的幻觉。回霍格沃茨的路上,你将这段经历深深藏在心底,从未向任何人提起。
你也遇见过马人。他们像风一样出现在你身边,默默注视星象。
你一次次问:“他……会回来吗?”
他们一次次只是低声道:“今晚月色真美。”
你知道他们在回避。他们看得见太多未来,不愿撒谎,也无法安慰。你明白他们不会回答。
可你每次遇见,还是会问一次。
直到有一晚,那位名叫弗连泽(Firenze)的马人终于不忍。
他走近你,声音低沉、清晰:“你会是更好的安排。”
你怔住了。
他没有解释“更好”是什么意思。没有说是对谁,对你,对他,对世界——都没有。
但你知道,他说的是真话。
不是安慰,是命运真正的流向。
那晚,你抱着露西的脖子,轻轻说了句:
“如果我真的能成为‘更好的安排’——那我就继续走下去。”
哪怕再疼。哪怕这一条路上没有人陪你走到底。你也会走下去。
时间缓缓流过,距离那场分别已经过去一年。你以为伤痛会随着时间消磨,实际上它只是悄悄换了一种形状。你依然常常梦见那双眼睛,但你终于学会了,不再让自己溺死在虚无的执念里。你的步伐还是沉,但不再踉跄。你还是很痛,但不再在墓碑前坐到黎明。你依旧不爱说话,但偶尔会在课堂上讲一句“曾经我导师说过——”。
你开始学着把伤口包扎起来,哪怕血仍未止。
可那句话,“你会是更好的安排”,却像咒语一样,烙进了你的灵魂。
你开始琢磨。不是悲伤地想,是冷静而执着地思考。
更好的安排?是对世界?对他?对我?如果我是“安排”——那谁是“安排者”?我又是否可以干预这个“安排”? ——这句话像一根无形的刺,反反复复在心底翻搅着。你总觉得,命运并不是唯一的答案。如果有一丝机会……哪怕只是极其渺小的希望,你也想抓住。
你想到了赫敏的时间转换器。那年三人组三年级时的神器,那串精致古老的金属项链,一次能回溯几个小时的魔法之匙。你找到她,把想法坦白。
赫敏沉默很久,眼眶微红:“佐伊……你还没走出来吗?”她其实明白你的执念,也明白自己无法劝得动你。她叹了口气,把项链递给你,语气有些无奈:“别做傻事。这东西只适合用来上课,不能乱来。”她知道这项链不能做你想做的事。
你握住项链,连夜钻进图书馆,查阅着每一本关于时空魔法的书籍。你很快发现,这条项链能做的事远比你想象得少:
* 绝不能让自己与过去的自己相遇,否则会引发极其危险的时空混乱。
* 不能随意干涉重大历史事件。
* 只能在老师许可的范围内,用于学习,绝不可试图改变命运、救人或获取利益。
她知道你明白这些。你从来比任何人都明白。
可她还是把那条项链递给你。
她轻轻说:“哪怕你只是研究,也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你将项链挂在了实验室上方的天灯下。那串沙漏在每一个夜晚的烛光里发出微弱的金色光芒。
你查阅典籍、拆解原理、对比魔法构成,研究了一切有关时空魔咒、时间轴叠加、稳定封闭空间的禁书。
你终于明白——它并不是“不能”做你想做的事。只是“现在”还没人敢做。
从那天起,除了上课外,你几乎消失在同学们的视野里。你把自己泡进禁林与禁书区。??白天,你在禁林里收集稀有药材和魔法生物的信息。深夜,你泡在图书馆的禁书区,每一本破旧的羊皮卷、每一道古老的魔法封印,你都一一破解。身为天赋异禀的巫师,许多晦涩的魔法理论对你来说并非难题。
你用黑魔法守住图书馆管理员的盲区,用天文学定位每一次魔力高涨的月夜,用你那天赋异禀的感知力测试项链在不同空间下的波动。
你研究了魔咒熔接、混血时间封印、魔力延展契约。
你甚至试图用死亡圣器之一——复活石的痕迹,和时间咒产生的微粒共振作为突破口。
你渐渐消瘦了,却也变得更加沉静。赫敏有时会悄悄观察你,她以为你终于走出了悲伤。她甚至有点欣慰,觉得你开始回归正轨。她见你头发又梳了起来,指甲剪整齐了,甚至穿回了那件有绿色滚边的袍子。她以为你是在准备“三年之期”的最后一个春天。
可只有你知道,你的希望从未熄灭。你查到了一些极为危险的黑魔法,可能真的有办法把时间之河逆流回头。也许过程会极其痛苦、也许需要付出难以承受的代价,可你已经准备好,为了他,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你抚摸着那条时间项链,深深地明白,哪怕世界所有人都说不能改变命运,你也不会放弃挣扎的机会。
你不再想“忘记”,你准备回去。
你开始梦见他。不是像从前那样的回忆碎片,而是——你梦见他站在实验台边,眉头紧锁,翻着你最近的笔记。
他不再是一道幻影。他在梦里责备你:“这个时间模型不稳定,会炸。”
你醒来时没有哭。
你只是翻出那页笔记,把不稳定的交叉点——重新改了一遍。
你知道。你可能要付出极其沉重的代价。
但你也知道,只要还有一线可能,只要宇宙那条缝隙还没完全闭合。
你就不会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