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包间，姜灼原本打算跟谢盛亭说一下刚刚发生的事，甫一开门就看到他一声不吭地看手机，面色凝重，只好噤了声，把料碟放到他面前。
谢盛亭这才注意到他回来了，抬头看了他一眼，脸色稍微缓和了些：“多谢。”
姜灼摆摆手，觑着他的脸色坐下了，这才发现自己的餐盘里躺着几片烫好的毛肚和肥牛，想来是他离席的时候，谢盛亭帮他烫的。
姜灼有些开心。不方便出声打扰，便在心里自作主张地想，我帮你打蘸料，你帮我烫火锅，那也算是有来有往，两不相欠了。
这么想了，他也马上动筷，终于吃上了心心念念的火锅，毛肚入口的一瞬间，幸福地快要升天。
谢盛亭回了一会儿消息，不仅工作上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反倒招来了一通电话。
手机在房间里响起的一瞬间，空气却仿佛越发地沉默了。
姜灼叼着一根刚烫好的贡菜，抬眼看他。
“抱歉，”谢盛亭脸上还是有点挂不住，“我接个电话……”
“要我回避么？”
“不用，”谢盛亭顿了顿，又补充道，“你不介意的话……”
姜灼是不介意的，但他怕谢盛亭只是客套，便拿出手机，假装自己正在专注冲浪，至少让谢盛亭讲电话不要有所顾忌。
谢盛亭叹了一口气，这才接起电话：“喂……”
姜灼无意要听他讲电话，索性点开微博随便吃瓜，适逢有服务员过来上菜，见谢盛亭在打电话，便询问姜灼是否需要帮忙下虾滑。
姜灼点点头示意她两个锅底里分别都下一部分，等她操作好告知等待时间离开之后，这才看着谢盛亭，这通电话可真够长的，感觉一时半会儿都结束不了。
有点百无聊赖，姜灼撇撇嘴，明明是谢盛亭邀他来吃饭，结果现在成这样……
“……我知道，但目前的方案还是不行……”谢盛亭对着电话说，“实在不行就找别的供应商。”
好像还是在为下午提过一嘴的事而烦恼，姜灼浅浅听了一耳朵，心里有了这么一个印象，视线飘忽地落回了锅中，只见飘红的汤里浮起几个白白胖胖的虾滑来，应该已经是熟了。
姜灼打捞起来吃，筋道弹牙肉感十足，偶尔还能吃到颗粒比较大一些的虾肉碎，口感层次很丰富，姜灼默默记下，下次再吃这家店，要记得点虾滑。
再看一眼谢盛亭，还在讲电话，两条眉毛都快拧到一起去了，姜灼一边嚼着嘴里的吃食，一边眼珠子也骨碌碌地转了起来。
听说人在打电话的时候，旁人递给他什么，他都会接过去。
姜灼打算试试。
他先是倒了一杯酸梅汤递给谢盛亭，谢盛亭一边“嗯嗯”地听着电话一边毫不犹豫地接过去了，就那么端在手里，也不喝，也不往桌上放。
姜灼眼睛都睁圆了，没想到这个说法是真的。他乐死了，想着接着再给谢盛亭递点儿什么。
第二件是一双筷子，谢盛亭原本是右手接的电话，见筷子递到跟前了，便顺势将左手的杯子搁在桌上，把手机换到左手，再用右手去接筷子，但与此同时，他也一直认真听着电话里对方说话，自己还时不时给出一些反应。
姜灼全程观察他的一举一动，猜测他的这些动作一定是没有经过思考的，说不定电话一挂，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些东西都是怎么到他的手上的。
视线在桌上又扫视了一圈，姜灼最后灵机一动，从自己的碗里夹起一个虾滑，递过去。
他想着谢盛亭要是看到了，应该也会用筷子夹过去，没想到真把虾滑递到他眼前时，谢盛亭拿着筷子的那只手毫无作为，眼睛倒是盯着虾滑看了许久。
这回不会要失败了吧？姜灼手举了一会儿有些累了，正打算收手，就听谢盛亭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你把这个想法好好说一下。”
话音刚落，就见着他把头伸过来，啊地一下就把那一大块虾滑给吃进了嘴里。
“啊……”姜灼惊了。
谢盛亭也惊了，因为他嚼了两下立马发现这个虾滑太——辣——了！
他瞪大眼睛看向姜灼，一边迅速把虾滑嚼碎咽进肚子里去，然后伸出舌头，用手在嘴边扇了扇。
姜灼会意，他刚刚也反应过来谢盛亭应该是被辣到了，连忙给他递上酸梅汤，谢盛亭迅速喝掉，这才缓过劲来。
但这么一折腾，电话那头说的话想来也是没怎么听进去，谢盛亭只好跟对方说再复述一遍。而姜灼自知闯了祸，悻悻地回了自己地座位，乖巧地吃着东西。
他的碗里还剩一个虾滑，他夹起来，也嗷呜一口吃进了嘴里，一边嚼着一边漫无目的地放空自己的想法，直到他的视线最后落在自己的筷子尖。
他愣愣地盯着筷子尖盯了大概有十几秒，意识才缓缓回笼。
没记错的话，谢盛亭刚刚吃虾滑的时候，他的嘴唇碰到了……
没记错的话，自己后来又吃了一个，也碰到了……
轰——
姜灼感觉自己好像被雷劈了一般，浑身血液逆流上脑子，感觉整个人体温倏地升高了。
“……这样，今晚看来还是说不清楚了，还是等我明天回公司再说吧。”
与此同时，那头谢盛亭终于结束了电话，他收了线，把手机放一旁，抬头一看，只见姜灼僵直在原地。
“怎么了？”
姜灼肉眼可见地浑身颤了一下，他还没有从方才的震惊当中回过神来，此时此刻谢盛亭的关心对他来说反而是一种压力的信号。
“没、没什么……”他拜拜手，同时也晃晃头，企图把“跟谢盛亭间接接吻了”的这个念头甩出去。
谢盛亭觉得他举止有些怪异，但还没来得及说，便感觉鼻子有点不太舒服。
他抬手捏了捏鼻子，手放下的时候，手指上蹭下来的血迹在包间明亮的灯光下刺眼得有些触目惊心。
“啊……姜灼，我……”话还没说完又感到鼻腔深处又是一股热流涌上来，谢盛亭连忙仰起头，“给我纸……”
“你流鼻血了！” 姜灼一抬眼也看到了，连忙抄起抽纸就凑上来，“ 你还好吧？”
流鼻血这件事，就是看起来惨烈，姜灼用揉了纸团给谢盛亭鼻子塞上，止住了血，就没什么大碍了。
就是剩下脸上手上，还有不小心溅到衣服上的血渍需要处理罢了。
“我是知道你吃不了辣，”姜灼出去跟店员要了热毛巾过来给谢盛亭擦手，一边糗他道，“没想到你居然这么菜。”
“我以前也能吃辣的，”谢盛亭笑笑说，“被人逼着吃。”
姜灼稀奇道：“还有人能逼你？”
谢盛亭抬眼看着他，没有说话。
姜灼倒是没看他，只知道他没下文了，便又问：“那后来怎么又不吃了？”
“后来没人逼我了，我就不吃了。”
“啊？逼你的人……”姜灼抬手用大拇指在脖子前面比划了一下，脸上做出go die的表情，“……啦？”
谢盛亭仍不住要笑起来。
姜灼要是知道他说的人是自己，怕是真的要狗带了。不仅如此，甚至还要先拉自己当垫背。
“你笑什么？”姜灼看他笑，又有些莫名。
“这算是我们第二次一起吃饭吧？还记得第一次单独吃饭啥时候么？”
“第一次……”姜灼歪头想了想，“哦，去沙漠那次，吃烧烤。”
“那次吃完你就上火了，嘴角发炎，”谢盛亭说，“这次轮到我了，吃火锅吃到流鼻血。”
“这么说还真是嘿。”
“怎么样，要不然我们炒炒CP，名字我都想好了，”谢盛亭眼睛亮亮地，逗着姜灼玩儿，“就叫上火CP咋样？”
“去你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