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灼感觉头皮有点发麻，一脑门子官司。

刚送走一个，又来一个。他活得好像一个热线客服。

想了想，他到底还是在会议室外面站定，挪到走廊的角落，在电话自动挂断之前接起了谢盛亭的来电。

“喂？”

“是我，”谢盛亭的声音隔着电波有些沙沙作响，“我看到微博了和热搜了，感觉给你添了不少麻烦，虽然处理问题我们双方有团队彼此沟通，但我还是想以个人身份跟你道歉。”

在之前的相处中，谢盛亭对姜灼说话的时候从始至终都是非常有礼貌与分寸的，这次更在这基础上添了几分愧疚，语气软上许多。这话一出，姜灼刚才因为接了周敛电话而生的气顿时消弭了大半。

“这没什么，”姜灼的声音也软下来，轻飘飘地道，“反正我上热搜也上习惯了，我们公司处理这种程度的舆情还是so easy啦！”

适逢叶映初从会议室出来催他，正好听见后半句，眉头一皱瞪了他一眼。

姜灼接收到这个信号，连忙抬手对小叶做无声求饶状，一边还得留神听谢盛亭接下来的话：“你不用安慰我，今天的问题主要还是出现在我身上。”

谢盛亭坐在自己办公室会客区域的沙发上，膝盖上放着原本打算给姜灼带回去的鞋盒。他一只手举着手机，另一只手在盒面无意识地敲敲，心里盘算了一下，又说：“如果需要我出面解释的话，我可以现在去你们公司。”

“不用了，这件事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姜灼说，“实不相瞒，我接下来马上要开会内部讨论一下这件事怎么处理，你们等我们这边的消息吧，大家之后的动作，尽量都彼此同步一下。”

“哦……”姜灼这番话没什么别的意思，反倒又有些戳谢盛亭心窝子，他直播时嘴快暴露身份在先，自家团队瞎买热搜在后，无意于反复戳姜灼轮胎了，现在后续如何处理，反而要问鼎娱乐来收拾烂摊子，是谁都抹不开这脸来继续说道，半晌，谢盛亭只憋出一句，“抱歉，我们团队我会好好说说他们。”

“你也别太往心里去，也不用过来了，”小叶又在催，姜灼摆摆手，打算速战速决打完电话，于是语气也轻快了许多，半开玩笑道，“你要是来了，我们谭总又得打你主意要把你签了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谢盛亭闻言，心念电转间闪过一个念头，还没等他细细厘清，嘴倒是比脑子快一步应下了。

“签给你们公司，也未尝不可。”

这对他来说是一个有些冒险的想法，他此前从来没想过若是有这样一种可能，会不会之后的人生产生其他的影响，所谓的循环是否有可能被打破？

“别介，”姜灼原本都准备挂电话了，闻言愣了一愣，好在他反应够快，“这件事你还是再想想吧，倒不用因为这么一个热搜就赔了自己一辈子。”

谢盛亭失笑：“有你这么说自家公司的嘛？”

难说。姜灼心里想，以前倒是也会对公司有所谓的“家族荣誉感”，但看清了一切都是商业行为之后，做好自己反而才是最重要的事，公司也好，平台也好，好坏不论，只要对自己有用就行。

这通电话结束地还算轻松。但接下来要面对的可能就是狂风暴雨，姜灼在会议室门前深吸一口气，然后才推门进去。

门内几个重要人物已经到齐，就等他了。

“打完电话了？”谭蓓蓓瞥他一眼，“那咱们开始吧。”

*

这场令社畜伤心让卷王流泪的会议开了整整六个小时，姜灼一行三人脚步虚浮地从公司出来地时候已经晚上十点过了。

公司门口已经不见白天娱记蹲点的盛况了，三人饭都还没吃，在公司门口等司机开车过来的时候盘算着去吃点什么。

“这个点感觉没几个正经饭店还开着，”姜灼看了看时间，“要不去吃X底捞吧。”

说到吃小叶就来了劲，星星眼状：“哥，你要请我们吃火锅吗？”

“你结账时记得要发票，抬头写公司，让公司报销。”

“切，”小叶蔫了，“还得我先垫付。”

“好啦，”姜灼掏出一张信用卡递给她，“刷我的卡，但报销的发票你得帮我贴！”

“谢谢哥！”小叶这才美滋滋地双手捧起，分外虔诚的迎回卡来。

保姆车开过来，三人上车，小蒋预先定好包间，这才开始复盘这一晚在会上讨论过的事。

发布会事件和之后的热搜，都可以说是谢盛亭方对娱乐圈舆论操作不熟悉导致的，不过目前的舆论状态还比较好控制，这倒不是什么大问题，晚上铺水军压一下，明天热度应该就会下去。

但问题其实在后面，现在两边各是一个团队，有些动作还是得同步或者至少两边通个气，今天的发布会还只是姜灼跟谢盛亭两个人共同代言的第一步，日后再出现类似的情况，问鼎娱乐总不可能事事都去给他们不专业的操作擦屁股吧。

小叶心里颤颤巍巍，为了跟JR珠宝那边的团队同步后期的推广动作，已经看到今晚熬夜写方案的未来了。

不过不出姜灼所料，谭蓓蓓果然还是没有对谢盛亭死心，想把谢盛亭签过来，哪怕时不时闹出跟姜灼的绯闻也好，卖腐也罢，签到旗下至少好操控。不过这个提议已经被姜灼驳回了。

“哥，我怎么看你好像很不希望小谢总签进我们公司？”小叶复盘到这里还是感觉很不解，明面上小谢总能签进来，相当于整个项目都是公司的了，而且这样的话问鼎娱乐甚至可以直接从JR珠宝营销组接管谢盛亭的一切个人宣发的工作，至少像今天这样的乌龙不会再次发生了。

“怎么，你就这么想看着你哥我跟小谢总炒CP卖腐吗？”

“不是啦……”

“不是就对了，这件事别再想了，”姜灼撩起保姆车的窗帘，往外望了望，并不打算多解释，“关于谭总想要签小谢总的这件事你们俩权当没有听说过，一个字都不能透露给JR那边的人，知道吗？”

小蒋和小叶面面相觑，不明所以，还是钝钝地点了点头。

姜灼这才算是舒了一口气，他往靠背上一倒，悠悠地说了一句：“金鳞岂非池中物啊……”

天知道他为了阻止这件事有多努力，谢盛亭还得是要被他家自己的团队捧红才行，问鼎娱乐虽然是业界龙头，但旗下艺人众多，经纪团队之间能力资源参差不齐的，哪能像自家团队专捧他一个人来得管用啊。他谢盛亭日后的光风霁月，今日就要算一笔在他头上，千万苟富贵，勿相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