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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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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天而降的少年比绳以法要细瘦许多,体量也矬一二寸,清秀的脸上却自带着几分傲气与自信。他给不胜娇弱的卿烻作揖道:“卿小公子,不才,在下就是玄武青。”

你是它爹!巴掌大的一只飞禽,得修炼几千年才能脱壳,享受人形?卿烻坐在地上撒泼,“就在我眼前变化,躲云里算你作弊。”

绳以法虽然也一头雾水,但主子就得有主子的架势,自己的宠物把天杵个窟窿,你得学学女娲补天,缺哪块缝哪块,至尊的境界是天衣无缝又处变不惊。“玄武青,给小烻变变看。”

卿烻是你小祖宗,按照尊卑,我得管他叫少夫人,换言之,伺候舒服当·权主事的,笨鸟才有好果子吃。玄武青翻转身躯腾空而起,打了几个盘旋,一团黑影慢慢萎缩,两道宽袖倏地化作一对翅膀,只愣神的工夫儿,卿烻的手上就多了个活物。真的假不了,戏法都没这么实在。他摩挲着光滑柔软的羽毛,小嘴巴歪歪着,我猫的不是人·肉啊。

绳以法双手一抄,连人带鸟都搂在了臂弯里。他心里像铁树开了花,爹爹有了美娇娘,我则更上一层楼,师父、媳妇儿全齐,还多了个神鸟助阵,再别无所求。“睡觉去喽!”

让一个小畜生提溜着脑袋左摇右摆,这可不是卿烻的风格,心里多少有些坑坑洼洼,他觍着脸又给作死鸟提个特别不合理的要求,“为了平等对话,你能把自己变成一个小人吗?”

先君子,后小人,玄武青拍拍肚皮,冷着脸回答:“少主忒不实在,让我逗你开心,让我为他卖命,绝口不提吃饭的事儿。”

言外之意:五脏庙填不饱,干啥都没劲头。

卿烻一巴掌拍过去,把见缝插针的孽畜按在铁拳之下,你嘛一口亏儿不吃,想从鸟身上放点血,得饶上我半条命。“草,爱变不变,本少爷不稀罕。”

唔,疼死我了,人儿不大,还挺霸道。一招不好使,玄武青只得装怂,蔫蔫地自己就褪了裤子。

卿烻感觉到手下头有了异样,好奇心爆棚,忍着不看才是王者,底子打软了,以后就甭想收服这个小畜生。堂堂镇远大将军的孙子,咋能被一只破鸟拿捏住,说出去叫人笑掉大牙。

“少主,您倒替我美言几句呀。”玄武青张嘴求饶,这就叫牵着不走,打着倒退。

“活该!自作孽不可活。”绳以法笑骂着,抬脚已经进了卧房的门,小冤家往软榻一放,我忙得很,可没鸟工夫儿老给你调解纠纷。

卿烻趴在锦被上,用手指不住地杵着小玄武青,教训道:“我哥哥的肉香啊,没有个子丑寅卯,饿不死你我誓不为人。”

玄武青学老僧入定,盘腿一坐,连眼皮都不挑。

嘿,徐庶入曹营,一言不发,当我就没办法整治你啦。卿烻对正在关窗户的绳以法喊道:“哥,闪开,让我把这哑巴物件扔到外头去,咱可得睡个安稳觉。”

没等绳以法给出反应,玄武青立马就蹦起来。“说好的,咱仨儿要秉烛夜谈呐——”

你想谈,我还懒得听嘞。卿烻小脖一挺,“我们两口子要入洞房了,你踏马少在这儿当眼前花儿。”

玄武青差点气绝身亡。羞不羞,帽儿长齐了么,你就异想天开地消受春宵一刻。

绳以法则脸红心跳不已,抓起碍眼的那个小人儿放到窗棂上,“劳驾你另找清静地方打盹去吧。”

就这半壶醋的出息,我都替你臊得慌。玄武青高声叫道:“少主,稍安勿躁,把手张开,让我给你疗完伤再撵也不迟。”

卿烻打赤脚跳下床,猴上了绳以法的身子细看究竟。玄武青又幻化成飞鸟站在绳以法的指尖,从喙里吐出一粒琥珀色的金丹。金丹遇血肉即融,液体如涓涓细流与经脉融合。两个男孩不错眼珠地观看了愈合如初的全过程。

玄武青扑棱着羽翼婉转啼鸣,“今夜赤绳系定,珠联璧合。预祝两位新人白头永偕,鸾凤和鸣。”

难为木讷的绳大公子居然偷养了这么一只嘴尖舌巧的八哥。“同好同好。”

同好个屁。你真是棒槌,咋连好赖话都听不出来呢。泥马欺负我哥憨直,我可不是善茬子。卿烻往外哄他,“玄武,再搁这当事,我拿火炮轰你。”

卸磨杀驴,本尊不跟小孩子一般见识,我等着你三叩九磕地来求我。

■■■

四个月前,卿苍带着孙子去漠北巡查戍边境况,绳以法独自留守在将军府中,连续三天,他都做了同样的噩梦——

在一个阴森又空旷的大房间当中,摆放着一口水晶石的棺材,盖子打开,里面盛满水银一样的东西,更令人惊奇的是,太子陆择洲居然在水中游,姿势敏捷优美之极,完全没有憋憋屈屈的样子。就在他木然地瞧着畅游中的太子之时,棺材周围又多了几个人:蕤瑛帝陆怀萦,皇后娘娘澹台璀璨,他的父亲刺史大人,与他爹爹并排挨在一起的是个容貌美丽的女人。他们窃窃私语地都不看太子了,反而把他围拢起来,他听不清大家在说些什么。

绳以法张嘴喊爹爹,他父亲反剪双手,安步当车地搂着那个女人走掉了。皇后娘娘却拉住他的手,开始哭哭啼啼,“以法,救救我儿——”

“我……我不会救太子。”

我不是御医,太子得了什么重病,娘娘求错了人呐。

皇后泣得泪流满面,又瘫倒在地,“只有你……你的血肉之躯能够拯救我儿啊……”

忽听凭空一声炸雷响,不知从哪儿飞来一块巨石,砸进了棺材里,溅起的水花足有几尺高,他急奔过去,扒着棺材沿子朝里看,太子已经消失无踪了。回头再找,皇后娘娘不见了,只有蕤瑛皇帝还立在当地,厉声喝道:“你还我儿命来!”

……

第一次,梦到此处,他是被吓醒的,后背都给冷汗湿透了。口干舌燥地灌了几口冷水以后,梦里的一切他记得一清二楚。

绳以法平时并非多愁善感的性子,他对人生的感叹,连卿烻手指缝拉拉的汤水都抵不上。也就是这一天,爹爹告诉他,自己要结婚了。

当日夜里,他又把那个梦重做了一遍。身在其中,就跟真实发生的一般无二。清醒以后,他镇静了许多,找来周公解梦,自己试着占卜。棺材,走谐音,代表升官发财。太子在水银里游,水银又在棺材里,难道预兆着他以后的仕途与陆择洲有分不开的关系?梦见皇帝就好解释了,爹爹的官运都是人家给的。但皇后娘娘跟那个陌生的女人又怎么一个破解法。

凭绳以法比较憨直的脑袋瓜,就是想破了,也弄不出个头绪来。他有心跟父亲说说,可实在张不开嘴,半大小伙子,连睡觉都不安生,将来还能干什么大事。他当然有想到要让卿烻一起分享此梦,但蠢蠢欲动了半天,还是没有付诸行动。太子陆择洲也喜欢烻儿,这是明眼人都知道的。难道彼此之间将有夺妻之恨?

怀里搂个大个儿的西瓜,绳以法寝食难安。第三天晚上,他躺在榻上,直耗到东方泛了鱼肚白才昏昏沉沉地睡过去,刚一合眼,噩梦照旧来。这回仿佛与前两次不同,他清楚得很,自己身在梦境之中,熟悉又令人恐怖的场景纷至沓来,他从容应对,当蕤瑛皇帝说完那句话之后,他突然发问道:“我没把太子怎么样,太子哪里去了?”

窗外传来一阵雷声,绳以法就此苏醒过来,天上乌云滚滚,瓢泼大雨倾盆而下,并伴有鸡蛋大小的冰雹,砸得房顶“砰砰”直响。梦不是好梦,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这时候,他听见管家在门口处喊他,“小少爷,刺史大人差奶娘来接你,你外祖母病危——”

绳以法跟外祖母并不很亲,他和爹爹外放来到古昶城,外祖母跟别的至亲仍旧生活在皇城之中。他迷迷糊糊地跟着奶娘受尽颠簸之苦,回到皇城绳家老宅,外祖母已经故去了。下面的故事就不用讲了,做法事,给老夫人治丧,完了以后,少年觉得自己脱了几层皮。

这一日,爹爹进宫面圣,绳以法一个人在后花园玩,你就说巧不巧吧,有一只奄奄一息的小鸟掉落在开满紫色花朵的梧桐树下。油黑的羽毛之上沾满了血污,还断了一条腿。

心善的男孩忙把受伤的小家伙捧在手里,连吵吵带叫地喊来了府里的用药先生。“爷爷,你要把它给我医治好。”

用药老先生既是绳家人看病,又主管刺史府里当差的各位诊治病患。小畜生的红伤不是什么疑难杂症,没过两天,长着翅膀的小家伙就给救活了。

奶娘许是怕这只鸟飞,就让人从街上买了一架鸟笼子回来,“来来来,宝儿,快把它圈起来,不然飞了你可别心疼。”

提着鸟笼子,绳以法可精神了,好几天,甭管是串亲戚,还是去宫里头玩,都带着宠物。皇后娘娘留他用过午膳,就让幺儿带着他在御花园里逛。

可能是闲的,没话找话,绳以法假装无心地问:“幺儿,我怎么没看见太子呢?”

幺儿一边逗弄笼中鸟,一边回答道:“我们太子跟镇远大将军去漠北巡逻了呀,小卿少爷不也也去了么,你不会不知道吧?”

走着路的绳以法打了一个趔趄,紧跟着嗓子感到腥甜,一口鲜血“哇”地喷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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