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论研究中心的档案室里，季辰对着显微镜调整载玻片。林卫东笔记中夹着的透明胶片在蓝光下显现出蛛网般的纹路——那是上世纪九十年代特有的声谱图。窗外暴雨如注，雨点敲打着玻璃，节奏莫名让他想起母亲弹奏的《夜莺》。

"找到了！"林修远突然从隔壁机房冲进来，笔记本电脑屏幕亮得刺眼，"我爸笔记里的密码指向这个坐标！"他指着地图上贝尔格莱德郊区的一个点，"正好是原中国使馆旧址后方300米。"

季辰小心地将胶片扫描进电脑。当图像处理软件完成渲染时，两人同时屏住呼吸——胶片上竟是一张老式磁带的声谱图，右下角印着极小的一行数字：19990507。

"使馆被炸的日子..."林修远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方，"这不可能只是巧合。"

季辰翻开笔记本对应页码，发现林卫东用铅笔淡淡描了几个音符。他哼了哼，立刻认出是《国际歌》的开头。"需要找到原版磁带。"

"或许..."林修远突然转身在键盘上敲打起来，"你舅舅昨天传给我的军方资料库权限..."屏幕闪烁几下，显示出"声纹档案-绝密"的文件夹。

季辰凑近屏幕。列表中有个文件名格外醒目：《夜莺行动-林卫东最后通讯.19990507.wav》。下载进度条缓慢爬升时，档案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母亲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两杯热茶。她看到屏幕的瞬间，茶杯在托盘上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你们在听这个？"她的声音异常平静，但季辰注意到她的左手正无意识地做出弹奏和弦的手势。

林修远暂停了下载："周阿姨，这是我父亲..."

"我知道。"母亲放下茶杯，从衣领里掏出条细银链——坠子竟是个微型U盘，"但你们需要先看这个。"她看向季辰，"你舅舅没告诉你的那部分真相。"

U盘插入电脑后，显示出一段模糊视频：年轻时的赵明远穿着便装，正在与一个戴眼镜的亚裔男子交谈。当镜头转向眼镜男子时，林修远猛地站起："我爸！"

视频中的林卫东推了推眼镜，递过一份文件："NeuroWave内部资料，证明他们窃取了至少七项中国学者的研究。"他的英语带着剑桥口音，"特别季明远关于脑波编码的论文，被改头换面成了他们的专利。"

"证据确凿了？"赵明远问。

"还不够。"林卫东压低声音，"他们正在开发基于音乐频率的脑控武器，代号'第七和弦'..."画面突然剧烈晃动，随后变成雪花点。

母亲关闭视频："你父亲是自愿潜入NeuroWave的。1999年他获取关键证据后，本应通过使馆秘密渠道送回国内..."她的手指在茶杯边缘划着圆圈，"但导弹先到了。"

季辰感到一阵寒意："所以使馆被炸不是意外？"

"从来都不是。"母亲的声音轻得像羽毛，"你舅舅花了二十年追查真相。现在NeuroTech重启了'第七和弦'项目，目标正是你们的神经音乐疗法。"

林修远重新调出下载界面："这段录音是..."

"你父亲用音乐密码录制的最后情报。"母亲点开播放键，"当时我在北京总部负责解码。"

扬声器里先是一段钢琴独奏——《黄河颂》的片段，随后变成杂乱的电波声。就在季辰以为录音损坏时，背景音里突然出现微弱的人声："...第七型...禁忌频率...明远数据...保存..."

林修远脸色煞白："这是我爸的声音！"

母亲快速拖动进度条。在录音最后三秒，隐约可辨的爆炸声后，响起一个完全不同的机械音："Protocol 7 activated."

突然，研究中心警报大作。林修远的笔记本弹出红色警告窗口：「检测到异常声纹攻击！防御系统已激活！」与此同时，他们桌上的手机同时收到赵明远的加密短信：「立即停止所有音频实验！王建国少校病危！」

暴雨中，军用吉普急刹在研究中心门口。赵明远跳下车时，军装已被雨水浸透。他身后两名军人抬着担架，上面是抽搐不止的王建国少校。

"第七型和弦..."少校的牙关咬得咯咯响，"林工程师警告过...不能弹..."

赵明远示意军人将少校抬进实验室，转向季辰："你们还原了哪个频率？"

"只是扫描了胶片..."季辰指向显微镜，"还没开始任何音频实验！"

林修远突然拽过笔记本："等等！系统日志显示一小时前有远程登录..."他调出监控画面，显示凌晨三点有人通过最高权限进入了服务器，"这个登录ID是..."

"季明远。"父亲的声音从走廊传来。他浑身湿透，手里抓着个锈迹斑斑的铁盒，"是我的错。昨晚我尝试用卫东的算法解析那段录音..."

赵明远一个箭步上前："你疯了吗？没有隔离措施就..."

"我做了防护！"父亲打开铁盒，里面是用真空袋密封的老式磁带，"但没想到他们会通过王少校脑中的记忆痕迹反向激活..."

季辰的大脑飞速拼接着碎片：父亲私下研究林卫东的录音→触发埋藏在王建国记忆中的"第七和弦"→导致少校病情恶化。而这一切，都指向二十年前那个未完成的使命。

"现在怎么办？"林修远问，手指已在键盘上飞舞，"我可以写个过滤器阻断特定频率..."

赵明远摇头："太晚了。NeuroTech已经定位到这里。"他看向季辰母亲，"小雯，必须启动'夜莺协议'。"

母亲的表情瞬间变得陌生而锋利。她从发髻中取出发夹——那竟是个微型通讯器："'夜莺'呼叫总部，请求激活反制方案，授权码7-9-3-周。"

季辰从未见过这样的母亲：挺直的背脊，冷峻的眼神，下达命令时简洁专业的用语。这个瞬间，他终于相信母亲曾是直属最高层的"钢琴师"特工。

父亲似乎并不惊讶，只是默默接过了赵明远递来的手枪。季辰这才注意到，研究中心外围已经停了几辆黑色SUV。

"时间不多了。"赵明远将一个加密U盘塞给季辰，"里面有'第七和弦'的全部技术细节。你们要做的，是找到它的'终止符'。"

"终止符？"林修远问。

"音乐武器都有解除频率。"母亲已经打开实验室钢琴，"就像每把锁都有钥匙。"

窗外传来汽车急刹的声音。赵明远拔出手枪："带他们从后门走！去军事医学研究所，陈教授在等你们！"

父亲却出人意料地走向钢琴："不，钥匙在这里。"他弹了组奇怪的和弦，"卫东最后告诉我的，'终止符藏在黄河颂与国际歌的交点'。"

一声玻璃破碎的脆响，前厅的警报器被触发。赵明远推着季辰和林修远向后门移动："记住，NeuroTech要的不只是技术，还有卫东当年藏在音乐里的..."

枪声打断了他的话。季辰最后看到的画面是父亲和母亲并肩坐在钢琴前，四手联弹着那首《示波器情书》。而林修远死死拽着他的手腕，将他拖进安全通道。

军事医学研究所的地下室里，白发苍苍的陈教授将老式磁带放入录音机。这是季辰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中的"赞助人"——母亲年轻时乐队的资助者，也是父亲和林卫东的导师。

"第七型和弦..."陈教授调出频谱分析图，"本质是利用7.83Hz的舒曼共振，反向激发恐惧记忆。"他指着屏幕上突兀的波峰，"但卫东发现了它的致命缺陷——过度刺激会导致神经反馈闭环崩溃。"

林修远突然拍桌："所以终止符不是阻断，而是加强！让系统自我毁灭！"

"正是。"陈教授调出一段代码，"这是卫东当年写的自毁算法，但需要特定音乐载体..."他看向季辰，"你母亲是唯一能完美执行的人。"

季辰想起父母留在研究中心的背影，胃部一阵绞痛。他转向电脑："如果我们把算法转译成音乐频率..."

"需要两个条件。"陈教授竖起手指，"第一，演奏者必须同步脑波；第二，必须在原触发点500米范围内。"他苦笑，"所以赵将军故意让NeuroTech定位到研究中心..."

林修远已经接入研究所的主机："我可以远程激活EEG同步系统！但频率转换需要..."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瞪大眼睛看向季辰，"记得我们的求婚程序吗？"

季辰立刻明白了。他掏出手机拨打母亲电话，却听到机械语音提示"您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就在绝望袭来的瞬间，监控屏幕突然亮起——研究中心实验室的画面，父母仍坐在钢琴前，而十余名黑衣人已破门而入。

"现在！"林修远按下回车键。

所有屏幕同时显示「脑波同步启动」的字样。季辰看到母亲转头对父亲说了什么，随后两人的手同时落在琴键上——不是《示波器情书》，而是《国际歌》与《黄河颂》的混合变奏。

频谱仪上的曲线剧烈波动，最终形成一个完美的闭环。当音乐进行到第七个小节时，研究中心的所有灯光突然熄灭，紧接着是黑衣人们抱头倒地的画面。

"反馈闭环完成。"陈教授轻声说，"他们自己的武器变成了审判自己的工具。"

三天后，季辰站在研究中心废墟前。NeuroTech的阴谋随着国际刑警的突袭而曝光，赵明远也因此立功晋升。但父母下落不明，只在瓦砾中找到了那台被烧焦的三角钢琴。

"他们没事。"林修远从身后抱住他，"你舅舅发来密信，说他们执行特殊任务去了。"他指向废墟一角，"再说，我们找到了这个。"

那是个奇迹般完好的硬盘，里面存着父母最后弹奏的完整频谱。季辰将它插入笔记本，当音乐响起时，系统突然跳出一条隐藏信息：

「给辰辰和修远：当第七和弦遇上终止符，剩下的就是未来。——永远爱你们的父母」

林修远笑着吻了吻季辰的耳尖："看，我早说过我们会比父辈走得更远。"

夕阳西下，废墟间的阴影被拉得很长。季辰仿佛又看到父母坐在钢琴前，四手联弹着那首穿越了二十年的《示波器情书》。而这一次，他和修远终于听懂了其中全部的和声与密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