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市外国语学院——
这个时间点是上晚修通识课和社团活动的时间，宿舍楼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的窗户亮着灯。
今晚无事安排的乔悠琴本该进行她的外国影视作品鉴赏活动——看美剧，打开的平板已经明明灭灭不知几次，她却始终静不下心来，短短的开头五分钟来回拖动进度条。
她蹙着眉咬了咬下唇，将弹出充电提示的平板拍在桌面上。
莫名其妙的，乔悠琴感觉自己格外的焦虑和紧张。
她将手机拿起来，点开某个红色软件，一条一条地翻动查看。
“奇怪，”乔悠琴握着手机喃喃自语，表情有些苦恼，“我作业都提交了啊？到底在紧张什么……”
她站起身来活动活动身体，试图给自己找点事情做来消除这莫名的焦虑。
宿舍门咔哒一声，舍友提溜着一串提子回来，右边腮帮子微微鼓起。
“来来来，乔妹儿吃点，从隔壁寝室顺回来的。”
说着舍友便拽了几颗圆润饱满的提子塞进乔悠琴手中，眼神示意她赶紧尝尝。
嫩绿色的提子一入口就爆发出浓郁的甜香，清爽的汁水充盈口腔。
乔悠琴觉着自己莫名其妙的焦虑似乎好了点，于是开口问道：“这提子好吃，她们是在学校这边买的吗？”
舍友嘴里正塞着和提子，只能点头回应她，用手指了指方向。
乔悠琴眼神漫无目的地扫过桌上的物件，瞥见钥匙扣后突发奇想。
“我也下去买点回来吃。有什么需要带的你就给我发个消息。”
“欸？”
舍友满脸问号，眼见着乔悠琴噔噔噔地跑出门去，目光移向对方被小零食塞得满满当当的桌边小推车。
上面不就放着串葡萄吗？虽然不是同一个品种。
舍友忍不住咕哝了一句：“囤这么多吃的结果看上这提子了？”
一种莫名的冲动迫使乔悠琴跑出宿舍楼，走到旁边的水果店时才发现自己光记得带钥匙带钱包，结果把手机忘了。
乔悠琴猛地一拍脑袋，自己都有些哭笑不得。
“我这个记性……”
她翻了翻自己的钱包，本以为会有几张纸币，结果只翻出来三个超市找零的一元硬币。
“……”
心想着出都出来了，总不能就这么回去吧。
乔悠琴抬手看了眼时间，发现时间还早，便决定沿着京市外国语学院的这条路去欢乐广场买些小点心给明天当早餐。
这一路都有不少外国语学院的女生，显得热闹非常。
大概走了二三十分钟，乔悠琴抵达某中式糕点店门口，从钱包里翻出来那张“身经百战”的会员卡。
在她推门进店的时候，感觉背后突然掠过一阵凉风，惊得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乔悠琴没忍住回头看去——
那个女生的背影，怎么好像有点熟悉。
还不等她仔细回想，那女生仿佛融入了人海当中，怎么也找不见对方的身影。
“今天真是紧张过头了……”
她随便拿了几个麻薯面包和奶皮酥就端着盘子去前台结账。
百无聊赖地排着队，乔悠琴感觉自己腿上吹过一阵突兀的凉风，下意识抬腿、身子往旁边一歪。
在险些撞上玻璃柜台时，乔悠琴余光瞥见一只手伸了过来扶住她，将自己稳稳拉住。
刚刚的动静太大，队伍前前后后的顾客都一脸担忧地看了过来。
“小姑娘，磕着没有啊？”一个上了年纪的大娘关切地问道。
乔悠琴摇摇头，说自己只是腿一下子抽筋没站稳。
服务员也马上走过来询问情况，确认没有受伤之后才离开。
见队伍轮到自己面前了，乔悠琴赶忙将托盘放在台面上，这才转头去看刚刚扶住自己的人。
目光触及对方那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时，瞳孔止不住地颤动。
联想到刚刚进门时看到的女生背影，乔悠琴神情骤变、眼底情绪变换，红唇张张合合，最后吐露出一句话。
“怎么…是你？”
——
欢乐广场商业楼六楼，靠窗的三男一女坐在圆桌的四个方向，沉默地等着服务员上菜。
从落地窗可以看到底下街道的车水马龙、灯光闪烁、热闹非常。
安芝的目光不动声色地在盛惟行和涂良之间逡巡，单手拎着茶杯抿一口茶。
林怀远扒拉了一块桌上的茶点塞进嘴里，低着头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席间的气氛简直降到了零点，安静得似乎掉根针在地上都能听见。
嘎——
椅子拖过地面的声音吸引了几人的注意力，只见俊美的男人冷着一张脸将椅子拉开站了起来。
涂良边抬腿往外走边说道：“我出去看下菜好了没。”
安芝和林怀远同步转头看向盛惟行。
刚刚从上车开始，两人之间的气氛就十分不妙，也不知道自家领导和对方因何起了冲突。
万一是什么不能说的禁忌话题，最好还是别开口了。
盛惟行在涂良出门前同他对上视线，空气中涌动着莫名的情绪。
听见门被关上的声音，林怀远看了一眼盛惟行的脸色，打算说点什么，对方却突然站起身来也往外走。
“我去趟洗手间。”
盛惟行丢下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大长腿几步走出包厢。
绕过曲折的仿古回廊，他径直往安全通道的方向走去，步履有些急迫。
男人最后停在幽绿的指示灯牌前，就那么安静地笔直站立着。
嗒—嗒——
轻缓的脚步声靠近，一道欣长的身影停在盛惟行一米开外的地方。
“还是聪明的。”
盛惟行喉结滚动，嘴角勾起一点弧度：“只希望涂先生不同我计较。”
“哼。”
涂良笑得很轻，带着点凉意。
“我计较你的命做什么——你是谁啊？”
“我知道，涂先生嘴硬心软。”
盛惟行向前踏了一步，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用低沉轻柔的语调说出这句话，带着点示弱的意味。
涂良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好半会，冷若冰霜的表情略有些松动。
商场的消防措施做得还不错，这个安全通道恰好是在某个餐厅后厨的位置，比起另外两个安全通道来说略显偏僻人少，不过现在也方便了涂良与盛惟行说话。
涂良勾了勾手指，盛惟行迟疑着弯腰贴近，结果被毫不客气地拍了一下。
啪——
“你凑这么近干什么！”
盛惟行还没来得及发散的思绪欻地一下收敛，手捂着额头、眼睛微微睁大。
涂良将手覆盖在他眼睛上面，刚想开口让对方稍微弯下腿，盛惟行已然十分乖觉地弯了弯膝盖。
涂良的手甚至都不用平举着，而是向下盖住对方那双异彩动人的眼睛。
“你今天下午‘看’到了什么？”涂良开门见山地问道。
天知道他在问出这话的时候有多么努力心平气和，这家伙要是作出事来自己绝对好过不了一点。
被盖住双眼的男人下颚线肌肉微微紧绷一瞬，很快又放松下来。
“看到了那个女生的陈词……”
“不止是陈词吧，我猜还有直观的证据。对吗？”
“……”
盛惟行感受着眼皮上的温热，大脑中尖锐的刺痛感逐渐消失。他心中有些猜测，又被全部压进心底。
这个“兔子精”，到底还有什么深层目的，又为何要帮我疗伤？
这些猜测在当下，似乎都显得有些“白眼狼”了，何况——
虽然盛惟行现在看不见对方的表情，可他感知到对方身上的气息，似乎是由酸涩变酸甜的橘子味。
“什么橘子？”
涂良正用妖力帮对方运转眼部凝滞的灵力，有些奇怪地问道。
盛惟行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一不小心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顿时有些赫然。
评价别人身上的香味这一行为似乎有些太亲昵了。
盛惟行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个柔软微弹的东西碰上他的嘴唇。
“把这个吃了。”
涂良非常自然地命令道，修长的手指尖捏着一颗透明的橘子软糖抵在盛惟行唇边。
纵使男人的面部线条再怎么硬朗，嘴唇依旧柔软。眼下乖顺地张开嘴，任由对方将橘子软糖塞进嘴里。
橘子的甜腻香气似乎被青草的涩盖住，盛惟行眉毛一抬。
“副局那里拿的？”
话音落下，涂良脸上头一次露出了狡黠的表情，不过盛惟行并不能看到。
涂良若有所思，拿嘉果和普通橘子做成这样卖相普通的软糖，为了掩盖嘉果的清苦草味甚至还放了浓缩果汁。
那位老狐狸成精似的特案管理局副局长，居然能有一小盒这样有着清除疲惫、充盈精血功效的“糖”，看来对方也和某位大能搭上了。
就是不知道，那位“大能”自己是否见过，对方的目的是否于自己一致。
再者，听盛惟行话中的意思，这软糖他似乎不止吃了这一次两次。
涂良心中有了些考量，只不过还不能确定是否能当做是好消息。
盛惟行感受着熟悉的热流在血脉中奔涌，下一秒那只柔软微凉的手离开了，微弱的灯光透过眼皮，他眼前泛起一层暗红的颜色。
长睫微颤，盛惟行睁开眼时眼底的金阳隐隐闪烁，带着不可名状的威压。
涂良一脸泰然地提醒：“就算是獬豸也不敢耗费灵力随意调取亡魂的生前记忆。你到好，怕不是什么都试了个遍。”
“别这么拼，这个案子最晚今晚上也能从甲乙和丙丁那里拿到点线索，非要急这么点时间吗。”
不知涂良的话触动了盛惟行哪件心事，盛惟行的脸色变得有些僵硬，略微有些烦躁地摸了摸脖子。
空气再度陷入沉默，涂良从口袋中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他们出来了快有半个小时的时间，都够寻常人家吃完一顿饭顺带洗个碗了。
“走了，你的下属现在估计还在眼巴巴地等你去结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