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柳燕轻眼中的疑惑更深了,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看向徐飞飞。
徐飞飞故作深沉地摇摇手指:“你知道这是什么视频吗?”
“……”
“这是送上门的kpi,”徐飞飞语气怪腔怪调、双手朝上摊开,“宣扬封建迷信、非法集资和盈利行为,而证据现在就在我手上。”
柳燕轻半信半疑:“所以你想说明什么?”
“咳咳——”
徐飞飞收住话头、嘿嘿一笑。
“咱们也去出外勤吧?我刚刚查了一下这个主播的ip地址,就在市中心欢乐广场附近的一个小区里……”
司马徐之心人尽皆知,柳燕轻自然懂他的意思。
“你看,我要是一个人去的话不太好吧?”
一个人出外勤不靠谱,而文弱的辅助天师本人表示自己非常需要一个强力帮手同行。
柳燕轻面无表情道:“其实你只是不想坐班对吧?”
“话不要说得太明白,你懂的。”
两人无言对视片刻,唰的一下同步从座位上站起来。
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信号——
溜!
——
约莫是下午三四点的时间,炙热的阳光总算是温和了些,照在一座座高楼上反射出依旧生硬的光线。
城南市公安局里,身量高大的警员穿插来往,显得异常忙碌。
偶有路过调解室的警员被里面传来的巨大争吵声吸引注意力。
“里面什么情况,碰上刺头了?”
“没,是被害人家属。梁头儿不知咋滴突然说想要再验一次DNA。”
“那就验呗?”
那个被问的警员转过身来,黝黑的脸上同样也是一脸茫然。
“问题是,梁头儿想要取内部人体组织做样本,那不得解剖。”
问问题的寸头警员恍然大悟似的点点头,有些人确实不太能接受遗体解剖这种事情。
“那个案子……”
寸头警员想起来点什么,下意识看了看左右、凑近对方压低声音道:“我记得…应该和‘那种存在’有关系吧?”
皮肤黝黑的警员瞥了他一眼,丢给他一个不明而喻的眼神。
难以明说的气氛蔓延开来,似乎有些凉飕飕地。
嘎——
调解室内的争执声不知何时停了,厚重的木门被推开,站在门边两位警员皆是被吓退一步。
没想到出来的是一张陌生的面孔,寸头警员下意识以为对方是家属。
“你们在这偷听?”
对方语气平平,在两位警员听来却如同兴师问罪。
“不不不、只是路过,正要去忙案子。”
寸头警员连忙否认,一时间变换了多个表情,试图安抚“家属”的情绪。
林怀远正在为调解的事情头疼,刚刚看到两个警员也只是随口一问。
“你们去吧,我出来安静会。”
男人脸上毫不掩饰的烦躁低沉的情绪再加上这一句话,让两位警员笃定对方就是“家属”,于是一边回头安抚、一边走了。
脚步声远去,林怀远坐在冰凉的椅子上,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特事特办,虽然他还在这上面隐藏身份试图从中劝服、引导各位家属,但负一楼安芝已经开始解剖查验——关于涂良提出的换皮。
林怀远仰头看着微微泛黄的天花板,思绪飘远。
上一次接手情节恶劣的刑事案件还是自己刚大学毕业的时候。
他还记得自己当时干劲十足地出现场,看到一地尸体后吐得昏天暗地,事后用粗盐洗了好几天都感觉自己身上还有股怪味。
两年前调来特案六组之后,自己出外勤的机会算不上多,因为一些个人限制,也看不到太过惨烈的“现场”。
想到这里,林怀远喉咙中咕哝了一句模糊不清的话。
说的是什么,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可能就是感慨吧。
良久,右脸颊骤然贴上一个冰冷的事物,于是他猝然回神。
“辛苦了。”
盛惟行把手上瓶身滴水的苏打水递给林怀远,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林怀远无声笑着接过易拉罐,啪地一下拉开,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口。
“没事,老本行而已。”
盛惟行点头:“我知道,你大学的时候越野第一名,把你抓来出外勤没毛病。”
“行了领导,你这样说话很像周扒皮,”林怀远情绪稍微放轻松了些,发现那位顾问并没有和盛惟行一块,“涂顾问呢?”
盛惟行冷峻的脸上露出点隐约笑意。
“他在教安芝的那俩朋友好好做鬼,协助办案。”
这句话听着很像是一句玩笑话。
教做人约等于教训人,那教做鬼?
林怀远摇了摇头,试图把脑子里奇奇怪怪的画面甩出去。
而那头,解剖室隔壁空荡荡的杂物间里,某妖还真就在教训鬼。
“你是甲乙、他叫丙丁是吧?”
古朴的驱邪铃被拴上一根红绳,素白的手指微微晃动将驱邪铃转出圈来。
两只怨灵唯唯诺诺地点头,颤得身形都快散了。
“好,现在重复我刚刚说了什么?”
“好…好好做鬼。”
“比如?”涂良金红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两只怨灵,语气不紧不慢。
两只怨灵抖得更厉害了:“帮安芝打跑坏人、让她睡个好觉。”
“还有呢?”
“还…还有?”
涂良眉毛一抬、眼中金光一闪:“你问我?”
已经被武力威胁过的两只怨灵连连摇头,内心欲哭无泪。
天——
这是哪里来的大妖?
他们俩都缠上安芝十多年了,换而言之,已经从安芝身上吸取了难以计数的生气。
也正因为如此,这俩家伙才会因为心虚而在安芝面临危险的时候充当打手和场外debuff,对心怀不轨之徒进行生理、心理双重暴击。
对此,涂某评价道:你俩怨灵才是安芝身边最大的危险源。
被攫取了这么多年的生气,姓安的人族小姑娘不仅活着,甚至还考上了国内一流医学院的八年制医学科并连续三年拿下奖学金,好好一个天之骄女这运气简直邪门。
若只是寻常人类,没有祖上功德庇佑外加特殊体质,安芝现在估计都在读高中了。
涂良眼神鄙夷地扫视两个怨灵。
“你们也知道人小姑娘自从被你俩缠上就没睡过几次好觉,还不赶紧给人家赔罪。”
甲乙和丙丁点头如捣蒜、连连称是。
“知不知道现在怎么做?”
两只怨灵面面相觑,显然并不知道如何主动做好事。
涂良嘴角微勾,引导道:“你们看,安芝在特案六组工作面临这么棘手的一个大案,你们要是帮她找到线索的话,是不是就相当于帮大忙了?”
甲乙和丙丁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但很快又露出迷惑的眼神。
“大人…那我们该怎么做?”
“只要你们俩个出去找一下案发现场同类的气息就好了,不过这个案子急得很,要是今晚就能得到结果自是再好不过。”
pua的话术显而易见,但两个怨灵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呆呆地点了下头。
顺利达成驱使怨灵找鬼目的的涂良脸上笑容真诚了不少,满意地看着两只怨灵飘了出去。
他低头拿出手机给盛惟行发了个消息。
“成了。”
收到消息的盛惟行眼底有星星点点的笑意,手指在屏幕上敲打几下。
“厉害。”
牺牲午休教做鬼的涂良眨巴两下眼睛,突然觉得自己很需要补一下觉。
他走上楼梯看了一眼外面的太阳,心想:那就浅睡到吃晚饭吧。
趁着盛惟行背对着他的时候,十分自然地走出公安局,使了点小法术打开suv的车门,又施了个障眼法后躺下眯着了。
等他再次睁开眼睛时,结实的手臂映入眼帘,金属般的冷冽气息闯进鼻腔。
霎时领地被冒犯的危险感涌上心头,涂良差点没忍住炸毛化出长耳朵,大脑一下子就清醒了。
“你怎么在这!”
面对突如其来的质问,盛惟行抱臂阖眼靠在椅背上,眼皮动都不曾动一下。
男人声音低沉微哑,或许是因为放轻声量所以显得有些意外的温柔。
“就许你早退睡觉,不许我看了一个下午被害人的过往信息后上来歇会?”
提到早退,涂良自知理亏,摸了摸鼻子见对方好像并没有真的睡着,转移话题道:“那找出什么线索了吗?”
“被害人目前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喜欢上网冲浪,浏览过的网站简直是应有尽有,网警都要自愧不如。”
“那你这下午不就是毫无进展?”
“倒也不是,”盛惟行懒懒地睁开眼睛,“那几个被害人似乎对于来京市旅游格外上心。”
涂良有些奇怪:“人类对于准备旅游应该没有不高兴的吧?”
“不。”
盛惟行转过头与他对视,距离近得几乎能从对方眼里看见自己的影子。
“若是放到平时倒也没必要在意,只不过这六个被害人里刚好有个富家女,也只有她的手机被找到。经调查她之前已经多次到过京市,于情于理,这一次的旅游都只能算是平常。”
“但这个富家女的聊天记录显示,她这次似乎是突然兴起,想法格外地强烈却未曾提及此行的目的地或目标。”
涂良默然片刻后发问:“你好像格外笃定自己的猜想。”
“为什么。”
问出去的话没有得到回答,车上的温度格格下跌。
空气莫名其妙陷入了沉默,气氛逐渐冷凝。
涂良心思微动,蓦然伸手欲要触碰对方因为干涩而有些泛红的眼睛。
那双眼睛……刚刚似乎有一瞬间失焦。
啪——
纤长的手指还没来得及碰到皮肤,就被一双大手抓住。
盛惟行的眼神凌厉,宛如利刃出鞘般刺向涂良。
“你想做什么。”
“让我看看你的眼睛。”
一向语气温和的涂良这次态度陡然强硬,带着点命令的口吻说到,语速似乎也较往常快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