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次在画室外,路远鬼使神差地“手滑”捏了苏念思的脸颊之后,仿佛在他内心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那个软软的、带着温度的触感,以及她瞬间炸毛的可爱反应,像是一颗种子,在他心底悄然种下。起初,他还带着几分试探和不确定,只敢在苏念思特别迷糊、走神或者得意忘形的时候,仗着“兄弟”的名义,飞快地下手,在她脸颊上轻轻一捏,然后迅速收回,装作若无其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第一次之后,苏念思的反应是典型的“炸毛”。“路远!你干嘛!!”伴随着一个圆睁的、带着愤怒的白眼,以及试图拍掉他手的动作,她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小猫。路远当时心里咯噔一下,以为她会真的生气,但看到她脸颊泛红,眼神里更多的是羞恼和一丝不解,而非真正的厌恶或恐惧,便莫名地放下心来,甚至觉得她这副张牙舞爪、又有点无措的样子,竟然……有点可爱?
第二次,是在一次模拟考讲评后。苏念思的石膏像素描得了个高分,她难掩内心的兴奋,拿着画对着路远嘚瑟:“怎么样怎么样?我跟你说,这个角度的光影处理,绝了!老师都夸我有进步,说我的体块意识增强了!”她眉飞色舞,眼睛亮晶晶的,像只刚赢得了赞誉的骄傲的小孔雀,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路远看着她那副得意的小模样,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丝笑意,没忍住,又伸手在她因为兴奋而显得肉嘟嘟、红扑扑的脸颊上轻轻捏了一下,带着一丝纵容的语气:“嗯,是不错,尾巴快翘到天上去了,小心摔下来。”
“哎呀!你!”苏念思猝不及防,又羞又气,脸颊上的温度更高了。但这次的反抗力度明显小了些,只是象征性地推了他一下,声音里带着一丝娇嗔:“讨厌!不许捏我脸!很奇怪诶!”
路远心情甚好地勾了勾嘴角,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收回了手,心里却回味着指尖刚刚感受到的柔软触感。
第三次,第四次……捏脸的频率越来越高,时机也越来越随意。从最初的“特定场合”发展到后来的“突发奇想”。
有时候是苏念思画得抓耳挠腮,对着画板唉声叹气,快要放弃的时候,路远会冷不丁地伸过手去,在她软软的脸颊上捏一把,像是在给她加油打气,然后淡淡地说:“别钻牛角尖,换个角度看看,或者休息一下。”
苏念思:“……你能不能别捏我脸!说正事呢!”语气已经从最初的惊怒变成了无奈和半真半假的抱怨。
有时候是她讲笑话把自己逗得前仰后合,形象全无,甚至笑出眼泪的时候,路远会面无表情地伸出手,捏住她的脸颊,帮她“刹车”,“注意形象,口水都要笑出来了。”
苏念思:“呜呜呜……路远你放开……我快憋死了……”含混不清地抗议,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和无奈。
有时候甚至没什么特别的理由,或许只是觉得她发呆的样子有点傻气可爱,或许是觉得她吃东西的样子像只勤劳的小仓鼠,把腮帮子鼓得满满的,路远的手就像有了自己的想法一样,鬼使神差地伸过去,在她脸颊上轻轻捏一下,感受那份柔软,然后迅速收回,仿佛只是随手拂去她脸上的灰尘。
渐渐地,苏念思发现反抗是徒劳的。路远这家伙,脸皮厚,动作快,而且总能找到各种“正当”理由,或者干脆就不解释。她说得多了,路远就一副“我们是好兄弟,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的坦然表情,偶尔还会加上一句让她哭笑不得的话:“你脸上的肉感挺好,软软的,捏起来挺解压的。”
解压你个大头鬼!苏念思在心里咆哮,但看着路远那张波澜不惊、甚至带着一丝无辜的帅脸,她又觉得自己的激烈反应显得有点小题大做,好像是自己想多了。难道……这确实只是朋友间的玩笑?虽然……好像没有哪个“好兄弟”会天天捏对方的脸吧?而且每次被捏完,脸颊总会有点发热,心里也会有那么一丝丝……奇怪的感觉。
她的内心是有点混乱的。一方面,她觉得被捏脸这种行为很奇怪,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亲密感,超出了普通朋友的界限?但另一方面,路远做这个动作的时候,眼神清澈,表情坦荡(至少看起来是这样),并没有什么猥琐或者让她真正不舒服的感觉。而且,说实话,除了最初的几次被惊吓和羞恼到,后面她好像……有点习惯了?甚至有时候,她正郁闷或者走神,被他这么一捏,反而会一下子被打断思路,从坏情绪里跳出来,注意力重新集中。那种被关注的感觉,似乎也并不讨厌。
于是,苏念思的反抗策略从最初的激烈反对,变成了象征性的抱怨,再到后来的翻白眼加无声控诉(比如用眼神表示鄙视),最后……她基本放弃抵抗了。很多时候,路远手伸过来,她甚至连头都懒得抬,只是嘴里嘟囔一句:“又捏我脸……”
这天,苏念思正对着一堆色彩静物照片发愁,这是下次色彩练习的素材。她一会儿看看这张光线好的苹果梨,一会儿看看那张构图有趣的陶罐和布匹,纠结得眉头都快打成结了,完全陷入了选择困难症。
路远画完手头的部分,一抬头就看到她这副苦大仇深、纠结得像颗拧巴的菜头一样的样子。他放下笔,很自然地站起身,走到她身边,在她还没有察觉的时候,很自然地伸手捏了捏她右边的脸颊,软软的,暖暖的,手感一如既往的好,像一块Q弹的棉花糖。
“又纠结了?”他问,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苏念思正沉浸在选择困难中,被捏了也只是下意识地“唔”了一声,像只被点穴的小动物。然后抬起头,苦着脸指着桌上的照片,完全没在意自己刚刚又被捏了脸,或者说,已经习以为常到懒得做出反应了。“路远,你说我选哪个好?这张水果的新鲜度表现起来有难度,但光感好,色彩鲜艳。那张陶罐和布匹的质感很难画,可构图我挺喜欢的,而且调子很有感觉……”
她完全信任他的判断,把难题抛给了他。
路远看着她认真求教的眼神,那双眼睛里带着困惑和依赖。他的心里掠过一丝异样的感觉。是满足吗?好像有。是窃喜吗?似乎也有一点。这种被她无条件信任和依赖,甚至连这种带着亲昵意味的小动作也被她默认和习惯的感觉,让他觉得很舒服,很……特别。
他收回手,那份柔软的触感似乎还停留在指尖。他指了指那张水果静物照片:“选这个吧。光感是重点,难度大才有挑战性,更能锻炼你对色彩的把握。陶罐那个构图虽然不错,但整体色调有点闷,不容易画出那种通透、鲜亮的效果。”
“哦……”苏念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仔细对照了一下两张照片,觉得他的分析很有道理。“好像有点道理。行!就它了!”她立刻拍板决定,刚才的纠结一扫而空,脸上露出了豁然开朗的表情。
解决了问题,她才后知后觉地抬手摸了摸刚才被捏的脸颊,那里似乎还留着他指尖的温度。她嘟囔了一句,语气里带着一丝习惯性的抱怨:“跟你说多少次了,别老捏我脸,会变大的……”
路远挑眉,看着她娇憨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语气带着一丝戏谑:“放心,你这脸,再大点也还是挺可爱的。”
“……”苏念思一时语塞,脸颊又不争气地有点发热。可爱?这家伙是在夸她吗?不像啊,他语气那么平淡,表情也那么……坦荡。肯定是随口说的,为了堵她的嘴。对,一定是这样。她哼了一声,扭过头去整理照片和画具,不再理会这个总是出其不意、让她有点招架不住的家伙。
路远看着她微微泛红的耳根,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一点。他知道,她已经习惯了他的这个动作,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是默认了。
周围的同学对于路远捏苏念思脸颊的行为,也从最初的起哄、惊讶,逐渐变得见怪不怪了。反正这俩人平时就走得近,路远虽然话少,但对苏念思似乎总有点特别,而苏念思呢,虽然嘴上抱怨,但身体却很诚实,从来没有真的生气。聂少华甚至还调侃过:“我说路远,你是不是上辈子是面点师傅啊?这么喜欢捏脸?捏出来的包子肯定特别圆!”
路远当时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没搭腔。苏念思则红着脸追着聂少华打:“你才是面点师傅!你全家都是面点师傅!不许乱说!”
渐渐地,捏脸这个动作,就像一起画画、一起吃饭、一起吐槽老师一样,融入了他们相处的日常,成为了两人之间一种心照不宣的、独特的互动方式。苏念思不再激烈反抗,路远也乐在其中,享受着这份独有的亲昵。
只是,苏念思没有注意到,路远每次捏她脸颊时,眼神深处那一闪而过的温柔和专注。那不是看朋友的眼神,更像是在小心翼翼地触碰某种珍视的东西。而路远自己,或许也还没完全意识到,这个小小的、看似随意的习惯性动作,早已超出了“兄弟”情谊的范畴,是他笨拙地、却又无比真实地表达亲近和喜欢的一种方式,是他小心翼翼触碰心尖那抹柔软的试探和确认。
冬日寒冷依旧,备考的压力沉重,但画室的一角,似乎总有那么一丝若有若无的暖意在悄然滋生,藏在指尖触碰脸颊的瞬间,藏在少女无奈又习惯的嘟囔里,藏在少年波澜不惊表情下的、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心跳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