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誉王殿下!!!"我们甫一上岗,便见到誉王自内院步出至驿馆大厅,他一袭素衣,神情一如往常清俊。
"本王治下,竟有宵小为非作歹,致民心惶惶,动摇社稷,本王决定亲查此案。"
誉王居然要亲自出手???也对,寻到刘平尸体时,他也是亲身确认,看来是个喜欢亲力亲为的主。不过......这工部侍郎家的命案,与前几天的酒缸案是否有关呢......?
"殿下,那歹人心狠手辣,若您亲自查案,恐会成为目标,有性命之忧啊!!"季侍卫长一脸惶恐。我想起誉王那日救我的场景,你这侍卫长还不知道自己主子的武力值?
"季昌,本王不日前方才说过,我无惧宵小。身为郡王,便是要护一方百姓周全。"
"誉王殿下英明!!!"侍卫长当场跪下,高声应道。
"嗯,起来罢。"誉王衣袖一挥,"都随本王先去府衙听案,待案情明朗再择日返回王府。"
誉王一声令下,我们迅速整队,随其步出驿馆。
驿馆门前早已备妥马匹与车驾,官差、护卫、随行内侍一字排开,沉默不语。誉王并未乘轿,而是自行骑马,素白衣袍迎风而动,在晨光之下显得格外冷冽。
街道两旁早已有不少百姓聚集,远远望着我们的队伍,一个个屏息不语。
不是惊恐,也不是欢呼,而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沉静与拘谨,像是知道王爷要为命案出面,人人心底都有一点敬畏,又似乎带着一点说不出口的安心。
我骑在偏后方,正好能看见前方誉王与侍卫长并骑而行的背影。偶有风声掠过铠甲、马蹄敲击青石地的节奏,清脆得像是雨滴在竹叶上落下。
转过一段高牆长巷,我第一次看见了玥洛府衙。
它比我想像中要大得多,也冷得多。主门高悬『玥洛府』三字金匾,笔力沉雄;红漆大门紧闭,两侧立着全副武装的衙役,目光如炬,气势逼人。
高牆之外,能隐约望见其内建筑高低错落,殿堂皆为深青黛瓦、深红牆体,不见丝毫装饰,只有森严与威压。门前的台阶铺着洗得发白的青石板,每一块都被无数人跪过、拖过,磨得边角圆钝。
我们还未靠近,内院便传来三声铜锣声响,接着,一名身穿深青官袍的府丞快步迎出,单膝跪地。
"参见誉王殿下!府尹大人已恭候多时。"
誉王没有下马,只淡淡地开口:"案卷呈上,进内堂说话。"
语毕,他翻身下马,动作一气呵成,应证了顾行舟"殿下善骑射"之说。
誉王与侍卫长、几名贴身侍卫一同进了府衙内院,我的小队则守在了外厅侧廊,随时待命支援调度。
我与案情如此接近,却无权参与这场密会,内心痒得像是有什麽爬过。
顾行舟像是注意到我的躁动,低声斥了句:"苏宁像毛虫一样扭个什麽劲呢?还不站好!"我只得勉强端出个板正身姿,想起小学时被老师罚站。
......没想到不出一会,我的机会居然来了。
一名家丁模样的中年男子,在几个府衙侍卫陪同下,气喘吁吁、神色慌张地朝我们走来,顾行舟注意到了此人,眯了眯眼:"工部侍郎又有何事找我们殿下?"
为首的侍卫拱手答道:"侍郎府急信一封,需转呈殿下。只是殿下正于内堂议事,我等无权擅入。"说罢,他朝那家丁使了个眼色,男人便恭恭敬敬地将一张信封双手递上。
顾行舟顺手接过信封,答了句:'"你们回吧。"然后便转身要进入内厅,又像想起什麽似的,脚步一顿。
"苏宁,还是你去吧,就你那点战斗力,还是送信适合你。"
我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回望他,没想他还朝我点了点头,像是默许。
沈小安代为翻译:"行舟哥其实觉得刘平的案子你表现得很不错,所以这回就成全你了。"
"谢谢顾大哥!!!!"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破音,连忙捂住嘴。
我小心翼翼捧着信封走进内院,步伐轻得像踩在棉花上。
穿过一道拱门,前方是通往议事内堂的小廊。门是半掩的,声音模模糊糊地飘出来。
"......附近百姓皆言未见外人进出,那人定是内宅熟客,否则怎能来去自如?"
"......尸体处理太过冷静,手法俐落,应是受过训练之人......会不会是军中败兵?还是......"
我屏住呼吸。那是......与命案有关的细节?!
我知道自己该敲门、该通报,但脚步却没动。就只站在那里,多听了几句。
直到我听到自己的心跳砰砰作响,才慌慌张张上前,敲了敲门框。
"启禀殿下,侍郎府送来急信。"我双手奉上,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有礼貌的、非常听话的低阶侍卫。
誉王坐在主位,素衣不乱,神色无波,接过信时,却微不可见的皱了下眉。
我本应转身离去,但脑中却还在盘旋着刚才听见的那几句话。心跳突突乱撞,我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居然脱口而出:
"殿下,苏宁不才,若有可能,愿协助查案。"
室内瞬间安静下来。
那府丞一愣,转头看我。季侍卫长则像没听懂一样望着空气。
誉王看着我,目光并不严厉,只是静静地打量,像是在衡量什麽。
良久,他才语气平和地开口:"你......觉得自己有何长处?”
"呃......呃......"我张口结舌,脑袋瞬间一片空白。什麽归纳法、演绎法、推理的艺术——全忘了。
我结结巴巴地答:"我、我胆子大?"
誉王像笑了一下,却不明显。他颔首,语气依旧温和:"胆子大,的确是件好事。但查案非小事,一步差错,牵连甚广。"
他手一挥:"出去吧。你守在门外即可。"
我硬着头皮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回到门外,小安凑过来:"怎样怎样?殿下让你参案了吗?"
我盯着青石地板,小声说:"......他让我滚出来了。"
我像木头般杵在原地,小安安慰的话从耳旁飘过,风把我耳根吹得发痒,我硬是没敢动,怕一动就把刚偷听的话给忘了。
"内宅熟客"、"手法俐落"、"军中败兵?"
话又说回来,这个被晒成肉乾的死者到底是谁,会让府尹坚持告知誉王? ——难不成,就是工部侍郎本人?
前天的酒缸命案又浮上心头,官府说是自杀 ,但那一缸腥红浓稠的液体,让我脑中一个激灵:人血酿酒,人尸做肉。
我搓了搓手臂,明明日头高挂,却觉得一阵寒意爬上嵴背。
会不会......这两起根本不是单一命案?而是连环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