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看完聊天记录，在场众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望潮想起了落在休眠舱的紫色鸢尾花瓣。

这片花瓣不是偶然，是伊利斯特意藏起的，iris，鸢尾花，也是他每天擦肩而过却从未说过话的人。

伊利斯满心期待着未来，为此不惜冒险合谋，偷取p液。他信任人类，想成为一个人，却被网络那头的某人骗的满盘皆输！

艾拉小心翼翼看向伊丽丝：“他说他喜欢你……想带你走？”

伊丽丝微笑：“我是公司的人。”

周斯斯看完所有聊天记录，忍不住大声道：“他为了你去偷p液，最后死无全尸，你就没有别的想说吗？”

马修也很好奇伊丽丝的回答——面对这样感人的伟大举措，这个仿生人会感动吗？

伊丽丝歪了歪头，金色发丝垂落，神情疑惑：“可是我并没有让他这样做。”

周斯斯被她的回答气得面红耳赤，你你你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马修平静道：“毕竟是仿生人。不要再八卦了，把数据复制一份，待会儿上楼。”

说完，他转向望潮，道：“如果有需要帮助的，可以上楼找我。”

这句话算是服了软，望潮喜气洋洋，目送马修上电梯，大声回道：“好咧！有机会一定抱您大腿！”

马修走了，边上是看着不靠谱的望潮和未成年仿生人，周斯斯总算可以松口气，边传数据边反驳伊丽丝：“你才不能这么说，毕竟也是为了你好。”

伊丽丝思考片刻，回道：“可能我应该谢谢他，不过为了我好并不能成为这些行为的挡箭牌。”

“我没有要求他带我走，也没有要求他偷取p液，同时，作为公司员工，我也不希望他损害公司利益。我是公司的共同利益体，为公司好就是为我好，假如他想为我好，那么他应该了解我的想法，履行作为货车押运司机的责任，保护p液不被抢走，而不是傲慢地认为我将感动于他的行为。”

她微笑着补充：“如果他真的喜欢我，也许直接与我谈话会是个更好的选择。对于他的死，我很抱歉，但我并不会背负他的自我感动。”

周斯斯被怼得无话可说，一复制完数据，垂头丧气地就走了。

艾拉看着所有的聊天记录，失落道：“伊利斯因为拉文才想要离开，可拉文却因为他而死……”

明明伊利斯只是想自由。

明明他们的友情跨越种族。

明明拉文当晚就要和未婚妻求婚了。

——可最后的结局怎么会成这样？

望潮关了眼镜，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道：“人算不如天算，别多想了，我们把真凶找出来就是。”

“嗯！”

艾拉点头：“不管谁对谁错，那个骗了伊利斯的家伙最可恶！我们一定要找到他！”

账号【lkahsd】早已注销，伊丽丝申请联系闻氏集团旗下UNLIMDIS公司，要求协助获取账号信息。

获取账号信息还需要一段时间，望潮和艾拉决定先动身前往克里兰市，寻找神降派偷取p液线索。

晚上九时，克里兰市，卡瑟堡花园。

作为旅游地区兼宗教控制区，卡瑟堡花园的夜晚两级分化。以各大教堂为核心，向周边蔓延，此时已是一片寂静，而在夹缝中生存的小酒馆，却又人满为患。

俗话说，了解一个地方的最好方式就是从食物入手。望潮和艾拉坐在酒馆中，战战兢兢，看一堆腌鱼来来去去。

望潮面如土色：“……我以为我不会再见到它了。”

艾拉幸灾乐祸：“幸好我没有嗅觉。”

他们下了列车，便寻了家旅馆住下，见楼下小酒馆喧闹，望潮一时兴起，放了行李便兴冲冲进了门。

然后——

“3号桌腌鱼两份！啤酒3L！”

“12号桌啤酒4L！”

“9号再来两份腌鱼！”

……

见望潮菜色面庞，艾拉问：“要不我们回去？”

“不！”

望潮一摆手，眼神坚定，神情坚毅：“我一定要战胜腌鱼！”

言罢，他抬手，冲侍应生道：“5号桌！来份腌鱼！半升啤酒！”

艾拉：“……”

神经病啊！？

腌鱼很快就送到，捏着鼻子，边吃边呕，吃一口yue一声，很快吸引了一圈人围着看热闹。

“对！就是这样吃！”

“最后一口了！”

“ohhhhh！！！吃完了！”

……

杯中啤酒一饮而尽，啪的一声砸在桌上，望潮一抹嘴，自豪道：“我还能再来十条！”

隔壁桌老大爷笑呵呵道：“下一条我请。”

斜对面一口气喝三杯的豪爽姑娘乐道：“下下条我请！”

对面喝得面红耳赤的大叔打着酒嗝，断断续续道：“那、嗝、下、下下、嗝、下、下条我请……”

闻言，自豪的望潮面露惊恐之色。

艾拉见状，笑得前仰后合。

隔壁桌的大爷是本地人，听说两人好奇神降派，轻车熟路地为他们介绍：“其实也没啥，和其他教派差不太多。”

信徒们相信，神将在未来降临，借助仿生人的身体，引导无知的人类羔羊们前往美丽新世界。人的身体太脆弱，所以从前才没有神降临，而现在，有了仿生人的身躯，他们信奉的主一定会在某天出现！

神降派的总部就在卡瑟堡，不过分部也遍及世界各地，信徒统一着白底蓝边长袍，代表符号是金底深绿边组合的眼睛。此外，成员有不同等级，包括羔羊，受洗者，聆听者，传道者，殉道者等。

大爷也加入了神降派，等级在羔羊，据他所说，附近居民大多都加入了，特别虔诚的，还会每天去教堂祈祷。

“您看，我们能加入吗？”

望潮问：“我一直觉得，其实反抗军反抗来反抗去一点儿意思也没有，就算他们赢了也不过是新资本上位。权利掌握在人类手里还不如掌握在仿生人手里，毕竟他们更理智更高级。”

他努力睁大眼睛，做出诚恳模样：“现在听您这么一说，我感觉这就是我命里注定的归属啊！”

大爷上下打量他，又瞅两眼边上艾拉，一拍手道：“保证行啊！不过外地人要想加入，得做题！这样吧，明天早上十点，咱们在这儿再见面，我带你去！”

“好咧多谢您！”

望潮喜笑颜开，顺手拿起桌上莫名奇妙多出的腌鱼，滋溜一口就是吞！

然后脸都绿了。

次日上午，望潮和艾拉提前抵达小酒馆，十点钟，大爷背着手，慢慢悠悠地走来。

“我早上和教会的人说了，他们同意你们进行测试。”

大爷道：“不过我得先说明，这题有难度，你们可得好好做！”

昨晚艾拉就已搜过，所谓的入会测试包括知识测试和心理测试，虽然题目难，可是过线要求低，只要认真做，还是有几率通过。

大爷继续道：“艾拉是仿生人，我们教派只接受人类作为信徒。对于想加入的仿生人，无论是否有独立意识，我们都欢迎，并赠予缔造者身份。”

也就是说，要做题的只有望潮一人——艾拉连夜下载的知识库完全没用！

这家伙……行不行啊？

艾拉瞅着望潮没睡醒的醉酒脸，有些担忧。

最近的教堂就在街道拐角，占地面积不大，乳白外墙，灰蓝圆拱，与周边小花园完美结合。三人走上石台阶，教堂内部横列一排排长椅，零星坐着数人，而长椅前方正对高出一截的地面，摆放白色大理石祭坛。

大爷联系了这件教堂的负责人，也是更高一级的受洗者，由他带着望潮进入内部大厅侧面房间。

受洗者指着桌子屏幕道：“题目在这，不限时间，期间不能联网查询答案。记得填写联系方式，完成后提交，1-3个工作日内将会通知你。”

说完，他轻轻合上门，留望潮一人在房间。

望潮抬头，打量起房间。

房间内就只有一张桌子和一张椅子，白墙平整，完全藏不了东西，而他手腕翻转，腕表显示网络信号强。

难道他们不怕有人联网查答案？还是说联网也找不到问题答案？

望潮疑惑低头，审视题目。

第一题，0.8x0.5=？

第二题，世界上面积最大的国家是？

第三题，人类共有多少根骨头？

……

试题难度从低到高，也许有些知识偏门些，比如章鱼有几个心脏，但都是常识题，望潮这么扫一眼，估摸着能答对百分之八十。

这还不简单？

望潮提笔就写，唰唰十分钟，六十道知识题全部完成，而接下来，就是心理测试。

第一题，假如你在森林里迷路，眼前出现以下场景，你将选择哪个？

A、开阔山坡

B、小木屋

C、河流

D、小路

第二题，假如你在森林里迷路了，以下四条路，你将选择哪条？

第三题，假如你在森林里迷了路，以下四种动物，你会跟谁走……

望潮：“……”

这都是什么题？路痴测试吗？怎么看上去一点都不靠谱？

不过既然想通过测试，他就必须模仿大爷，装作开朗活泼的人类，社交属性拉满。第一题选b，第二题选c，第三题选……

同样很快，十分钟完成，望潮推开门，信心满满——现在，他是一个阳光开朗，热爱生活，知识面广的好青年！

艾拉听见声响，一扭头，对上他明媚眼神——

艾拉：“……”

这人表情好恶心。

带他们来的大爷已经离开，教堂今日无活动，为了更好地了解神降派，两人向信徒要来此时正在举办活动的教堂地址。

举行活动的教堂叫西威斯明斯教堂，靠近所谓的神降派总部，和普通的教堂不同，几乎每隔两天便有唱诗祈祷活动，在神降派的教义了，人类的信仰是打开维度之门的燃料，越深厚纯净的信仰，越能帮助神更快降临。

此刻，西威斯明斯教堂内部长椅坐满了人，两人只能站在教堂左侧壁，隔着一排排柱子看祭坛上的传音者宣读教义。

艾拉视线扫过人群，忽然停下，她拉了拉望潮衣袖，震惊问道：“那个是皮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