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七的乞巧市集刚开张,钱满仓的假货摊就差点被掀了。老掌柜举着"月老开光"的铜锁吆喝,锁芯里塞的竟是牛大壮剔下的猪鬃毛,钥匙孔还沾着雄黄粉:"三文钱一把,保准拴得住俏寡妇的心!"
"柳掌柜这边瞧!"花四娘甩着鸳鸯帕挤过来,媒婆髻上的绒花沾着露水,活像打蔫的牵牛。她腕间二十八个银镯叮当响,捧着的鎏金匣里躺着对木雕比翼鸟——鸟喙衔着的红绳正巧缠住柳莺儿的金步摇。
牛大壮蹲在老榕树根雕木鹊,屠夫的手意外灵巧,刻刀过处羽毛纤毫毕现。只是每刻完一只,掌心就多道血痕——血珠渗进桃木,鹊眼便泛起红光。最后一刀落下时,木鹊突然振翅,叼走了柳莺儿发间的银簪。
"反了你了!"茶馆老板娘拎着裙裾追鸟,金步摇缠着的流苏勾住了屋檐下的咸鱼干。白清风的残魂从乌木簪中溢出,道袍虚影扫落三片鱼鳞,正巧嵌进木鹊翅膀,惊得那畜生栽进货郎张三的甜酒酿。
子时三刻,绣楼凭空多了三百盏灯笼。柳莺儿捏着绣花针穿红线,忽觉指尖刺痛——七根银针全数扎进鹊桥绣样,在杭绸上洇出个人形。更骇人的是,那轮廓与白清风有八分相似,心口位置还别着半截乌木簪。
"道爷显灵啦!"花四娘甩着烧焦的鸳鸯帕乱窜,银镯拼出"魂归"二字。鲁三锤的斧头劈开绣架,木匠的墨斗线缠住人形虚影——影子突然开口:"燕娘,穿针引魂。"
牛大壮踹开雕花窗时,正瞧见柳莺儿对着血月引线。屠夫背后的刺青泛起金光,漕帮剑气混着木屑在屋内布下天罗地网。三百木鹊齐鸣,每声都似白清风在念《往生咒》,惊得梁上老鼠排队跳窗。
钱满仓抱着铜锁缩在墙角,老掌柜的幞头被剑气削成拖把。他哆嗦着摸向怀里的官银碎屑,却抓出把带血的乳牙——正是炼魂鼎里那些童魂的信物。最骇人的是牙根处刻着微小的"榕眼"标记,与柳莺儿玉珠上的如出一辙。
"清风..."柳莺儿第七针穿破指尖,血珠滚过绣样,在月光下凝成道门。白清风的残魂踏血而来,虚影道袍残破不堪,腰间玉牌只剩半截"钦"字。牛大壮突然暴喝,屠夫身躯如提线木偶般跃起,木鹊群聚成剑阵刺向虚影。
混乱中,绣楼梁柱轰然断裂。鲁三锤撕开上衣,胸口"矩"字刺青泛着血光。木匠十指翻飞,碎木在他掌中重组成鲁班锁,将三百密信封在其中——全是钦天监与漕帮往来的罪证,落款处盖着钱满仓的朱砂指印。
五更鸡鸣时,柳莺儿攥着半截断簪独坐废墟。晨曦为雨燕镀上金边,簪头暗格突然弹开,掉出粒刻着"鹊桥"的玉珠。牛大壮蹲在瓦砾中拼八卦盘,漕帮剑法混着木工技艺,竟将白清风玉牌残片嵌进盘心。
货郎张三在灰堆里扒拉出鎏金针囊,里头七根银针泛着绿芒。更夫王老六的铜锣裂成八卦状,裂纹渗出黑血,在地面汇成"丙戌"二字。花四娘对着烧焦的鸳鸯谱发呆,谱上"白柳"二字被血渍连成红心,媒婆的绒花里突然掉出个带牙印的合欢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