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风的血顺着八卦纹路渗进青铜棺时,老榕树的根须突然暴起,将三百担官银抛向半空。每锭银子裂开嘴,发出婴孩啼哭般的尖啸,惊得货郎张三的拨浪鼓炸出群血雀,直扑钱满仓的秃脑门。
"十五年了..."道士的拂尘绞住棺盖上的镇魂链,道袍云纹泛起血光,"钦天监造的孽,该还了。"他后腰的旧伤汩汩冒血,在青石板上汇成逆写的"赦"字,竟与棺底铭文严丝合缝。
牛大壮抡起杀猪刀砍向树根,刀刃卡在年轮里嗡嗡作响。屠夫背后的刺青突然活过来,漕帮蟠龙出海图泛着金光:"燕娘,砸了那对雨燕眼!"柳莺儿这才发现棺首雕的不是饕餮,而是对衔珠雨燕——与她金步摇上的竟是一对。
鲁三锤突然甩出墨斗,浸了黑狗血的线绳在棺盖弹出血网。木匠十指翻飞如织女穿梭,竟用鲁班尺卡住机关榫卯:"丙戌年七月初七,鲁班门第三十六代传人..."这是全镇头回听他报全名号,每个字都震得落叶纷飞。
钱满仓抱着官银不撒手,老掌柜的幞头被树根扯落,露出"黥面鲘"刺青的真相——竟是钦天监烙下的"监"字。他枯爪抠着银锭上的"榕眼"标记,突然惨叫:"银子在吃我的手!"只见银锭裂开锯齿,将他三根手指嚼得粉碎。
柳莺儿发间的金步摇突然脱簪,雨燕衔着东珠撞向棺首。青铜眼珠转动的刹那,地底传来齿轮咬合的闷响。白清风剑指抹过棺面,朱砂写的"永镇邪祟"突然褪成"血债血偿",每个字都淌着黑水。
"以我血肉,破尔枷锁!"道士震碎道袍,露出满背镇魂符。金光穿透棺椁的瞬间,柳莺儿的白发突然疯长,绞碎棺中探出的鬼手。血珍珠接连爆裂,映出林惊涛赴死前的画面:钦天监特使持剑而立,面容竟与白清风七分相似。
花四娘甩着烧焦的鸳鸯帕布阵,媒婆髻上的绒花化作火蝶。银镯叮当拼出"同生共死",却在触到青铜棺时碎成齑粉。牛大壮突然抱起柳莺儿跃上树杈,屠夫铜铃眼里泛着水光:"那年端阳,俺亲手把毒草混进你的雄黄酒..."
棺盖轰然掀飞时,三百童魂呼啸而出。最小的女娃虚影扑向牛大壮,喊出的"阿爹"让屠夫斧头脱手。柳莺儿扯断白发缠住鬼影,发丝触及魂体的刹那,竟浮现出林惊涛与白清风对弈的画面——两人手边都放着鎏金梳篦。
白清风呕着血沫大笑:"好个一石二鸟!用漕帮运童魂,拿官银掩人耳目..."他剑指苍穹引来天雷,劈开的树洞里,钦天监的炼魂鼎滚落河滩,鼎身刻满"丙戌"字样。
子夜暴雨冲刷着青铜棺,柳莺儿青丝尽染。她攥着半截银簪刺向心口,簪尖挑出的血珠凝成钥匙状,正插进棺底锁孔。三百担官银应声化为齑粉,露出里面成捆的卖身契——每张都按着钱满仓的朱砂指印。
五更鸡鸣时,牛大壮在废墟里刻长生位。漕帮剑法混着木匠手艺,刻出的"林柳白"三字泛着金光。货郎张三扒拉出个鎏金铃铛,轻轻一晃,三百颗乳牙叮咚作响,惊飞了前来啄食的乌鸦。
柳莺儿倚着残棺,看白清风的残魂附上乌木簪。道士最后抹过她眉心朱砂的动作,与十五年前林惊涛点妆时如出一辙。雨燕簪首的暗格突然弹开,掉出粒刻着"榕眼"的玉珠——正与河底沉船罗盘严丝合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