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传来令人不适的声音。
“我,我要去你的学校发……咳咳论坛、大字报控告你!”
“你……和一个……玩物鬼混的教授,你……能是什么好东……”
裴煜半侧过身,垂眸低睨便叫人生生住了嘴。
他公主抱着小狐狸,空余的手轻轻捂着狐狸耳朵。
“一个没有呼吸的人,应该不会去告密吧?”
阴沉的目光和底气十足的声音,一时间让店长不怀疑这个已经不太理智的Alpha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
“疯子……你连教授都不想当了吗?”
“只是想告诉你,做这种愚蠢的事把人逼到绝境,对你而言并没有什么好处。”
包厢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花澈坐在裴煜的面前,背靠在人的怀里,曲起膝盖,呼吸格外混乱。
他好几次本能地屏住了呼吸,像是丧失了呼吸能力一般静止了几秒,又因为求生的本能张开嘴呼吸了一口气。
身体控制不住地痉挛让他看起来像坏掉了一般,四肢都不再受自己控制。
裴煜眼疾手快地从公文包里翻出药盒。
上次的事情之后,他很有先见之明地一直把那盒药放在包里。
“乖,张嘴。”
花澈听不见他的指令,双眼涣散地看着前方发呆,呆滞地眨眼,精神像是出走了一半。
有手指轻轻抚摸他冰凉的嘴唇,两根手指像是掰开他的齿间。
苦涩的药片放在他的舌尖,逐渐融化的时候把刺/激的苦涩充斥着整个口腔。
花澈却像没有反应一样一动不动,无论被怎么摆动都没有反抗,成为一个已经没有了灵魂的躯壳。
他不会将药片咽下去,听见人的指令也像个坏掉的机器一般毫无响应。
“Kakiyo。”
“……”
裴煜沉默了一瞬,往自己的嘴里灌了一口水,摁住花澈的下巴,贴上了冰凉柔软的嘴唇。
他的手指轻轻摁住花澈的喉咙,在突出的喉结上施加了一点力气,迫使融化的药水一点点浸润下去,不至于呛到气管里。
口腔里充斥着苦涩的味道,药片融化后苦得人直泛唾沫。
小狐狸那双失神的眸子里出现了一抹错愕,他攥着人的衣袖,仰头时紧张地咽了一口药水。
他们的第一个吻,双方彼此的初吻,是药物苦涩的味道。
裴煜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虽然药片融化后部分停留在了他的舌尖,但好歹大部分都给花澈灌了下去。
他却没有放开怀里的小狐狸,怀里的人也没有试图推开他。
彼此心照不宣。
花澈把下巴仰得更高一些,更像是把自己往人的手心里送,想要加深这个意外也难得的吻。
裴煜垂眸停了一瞬,便歪头吻得更狠一些。
他的舌尖扫过小狐狸的上颚,那双漂亮的狐狸眼就会动情地轻眨。
原本涣散的目光因为极具侵略性的吻而染上情愫,逐渐蒙上一层晶莹的水光。
秀气的双眉皱起,苍白的脸也晕染上好看的粉红。
花澈还是呼吸不畅,胸口不停地起伏,像是动情至深。但他却不像刚刚那样难受,窒息一般深吻远比病痛要好受一万倍。
裴煜密切关注着小狐狸的状态,眼看着那双眼睛被亲得失焦上翻,才松开怀里的人。
苦涩的药水混合着唾液,能扯出一条细细的线。
花澈急促地呼吸,捂着自己的胸口像是要背过去一样。
“小花,听我的声音。”
裴煜从后面圈住他,稍微躬身,与他脸颊相贴。
他把双手环抱着花澈,手掌贴着骨感十足的肋骨。
“现在开始,跟着我呼吸。”
裴煜尽量放轻了自己的声音,温柔好听的声线没有任何攻击力。
“先努力吸一口气……一,二,三……”
“停一秒。”
“慢慢呼气,一,二……”
花澈并不能跟上裴煜的节奏,即使他攥着人的手腕,很努力地在控制自己混乱的呼吸。
他的胸腔像是绞紧一样,身体不受控制地发颤,四肢已经僵硬到几近麻木。
“很棒,不能完全跟上也没有关系,这样就可以了。”
裴煜轻轻拍拍他的胸口,轻言细语地哄着。
“好孩子,我知道你很努力,我们再来一遍。”
裴煜的耐心好到难以想象的地步,从头到位没有表现出一点不耐烦。
他温柔地鼓励失去控制的小狐狸一点点找回身体的控制权,带领着做平衡呼吸节奏的简单训练。
早已烂熟于心的呼吸疗法和冥想指令来自于他的专业,他不用多想就能调动起自己的知识库。
花澈渐渐可以呼吸了,目光也渐渐聚焦回笼。
他仍然显得呆滞,但看起来很平静。
药效和疗法的双重作用把他从彻底失去精神的边缘拽了回来,让大脑重新开始运转。
被用力亲过的嘴唇也不苍白,反而红润饱满得过分。
脸上的红晕没有完全散去,淡淡的粉色填满泪痕遍布的脸颊,多了分破碎的漂亮。
裴煜松了口气,后背的也被汗水浸/湿。
他并不是第一次面对濒临崩溃的病人,但他却是第一次如此紧张。
“好些了吗?四肢肌肉是不是还有点麻?”
裴煜关切地问道。
花澈愣愣地点了点头,无力地靠在人的怀里。
他没有感觉到疼,但还是没有力气去控制自己的躯体。
这种大脑无法操控身体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麻木的感觉就像是手脚都已经不存在了一样。
“我帮你按/摩,休息一会儿就会好些,别担心。”
裴煜尽量看起来云淡风轻,温热的掌心按揉着花澈身上僵硬的肌肉。
他知道这样的状态就算在他的研究院都得红色高亮警告。
精神疾病带来如此严重的躯体化绝非一朝一夕形成的,距离精神失常永远住进精神病院也不过只有一步之遥。
但这些告诉花澈没有什么好处。
按揉的力道从手臂到小腿,各个地方都被照顾到了。
花澈一开始只能感受到一点点力气,后来变得越来越明显。
他感觉到疼,往内收了收腿,躲过了人下一次的触碰。
小腿被捏得有些红了,人的手印甚至都在一些地方清晰可见。
“疼……”
“好好,不揉了。能感觉到疼就足够了,现在应该能动了吧?”
花澈点点头,抬手把手腕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但是我不想动,就想这样赖着。”
“没关系,想赖多久都可以。”
花澈稍微动了一下,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背靠在人怀里。
他有些恍惚,药物发挥作用之后给他的思维按下了暂停键,像宕机一样什么都不想。
也感受不到痛苦。
衣服被一趟一趟的冷汗浸/湿,黏糊糊地贴在他的身上。
这件为了裴煜来才穿的衣服被折腾得很皱,看起来很狼狈。
“……我现在,是不是不好看?”
裴煜愣了一下,没想到刚从崩溃边缘悬崖勒马的小狐狸回过神来下意识会问这个。
“上回,裴教授来的时候,我在浴室也这样。”
“我是因为不想被你看到这样,才把你推走的。”
裴煜抱紧了他,手背蹭了蹭他脸上的泪痕。
“你不会不漂亮,怎样都是任何人无法比拟的漂亮,你不用担心这个。”
“为什么这么在意这个?小花,你现在需要休息。”
“我……我得足够漂亮才会被人喜欢,人们都是喜欢我这样。”
成为艺伶,跳舞给所有人看,只有足够漂亮才会被人喜欢。
花澈从来都不否认自己用虚浮的外表诱惑人心的能力,他也认为自己只有这个。
甚至,这是他所认为能够用来让裴煜动容的东西。
“你很漂亮,这是你所有的优点里最微不足道的一个。”
花澈别过头,眼睛里又出现了眼泪。
“可是……我已经让裴教授花了很多钱了,以后,以后还会花更多钱。”
“这里是个无底洞,很多人因为一个艺伶而花上百万……这里可以骗走你的全部身家,你为什么要为我花这么多?”
他从裴煜的怀里爬走,扒着桌子的边缘拖动自己的身体。
“我说过你值得,我不介意花上百万。”
裴煜没有把脱离自己怀抱的小狐狸拽回来,落空的胸口让他有些烦躁。
“你不用担心这个问题,我能想到办法带你离开,就算是百万千万,就算托朋友把整个伶馆买下来。”
“我不缺钱,十四岁开始读大学再到当教授的二十多年,我对消费没有兴趣,金钱也不过是积攒下来的数字。”
“……”
花澈背靠着桌子边缘,和裴煜面对面坐着,没有回答。
沉默与对峙之中,裴煜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些许失控。
他轻轻叹了口气。
“对不起,是我太激动了,没有凶你的意思。”
花澈垂眸将桌子上的糖果包装纸撕开,塞了一颗硬糖在自己的嘴里。
“裴教授,就当我们现在都疯掉了吧。”
“什么?”
“我想你亲我。”
嘴里含/着一颗硬糖的小狐狸说话有些口齿不清。
“我不想我们的吻在记忆里是苦涩的味道。”
他现在只想接吻这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