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钱。
而且还要挨骂。
不止挨骂,挨打都不算什么了。
沈戒停下的步子又走了回来,他脸上挂了彩,又被这样吼着,说心情好那是不可能的了。
手机被沈戒夺走放在桌上,他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忽然扯出一个假意的笑来。
“想要钱?”
真是一张嘴就想让人骂,谁不想要钱,真是脑子有病。
他可不是什么善茬,再说,这事要被楚旭明知道他就死定了,但怎么也不能被他白占便宜,要他点钱怎么了?
楚溪柠难得觉得自己“聪明”了一回。
当然,在沈戒眼中就是个蠢人才会提出的要求,因为他想不起自己,自然也不知道他的身份。
不过正是因为想不起才有趣,说不定等下次见了,他就什么都想起来了,到时候……
沈戒想着想着便觉得有意思多了,脸上的表情也比刚才温和了许多。他俯身温柔的凑近被子里的人,故意将那撩人的气息铺洒在他颈肩的纹路里。
“离我远点,恶心。”
楚溪柠嫌弃的眼神烦躁的瞪着他,升温的氛围降到了冰点。沈戒从来没有被人骂过这样的词汇,一时间不禁有些怀疑自己。
他是长得丑还是长得油?竟然要被这样不堪的形容!难道真的是他上了年纪,还是在国外呆久了,忘了照国内的镜子?
沈戒觉得浑身的血液要从脑子里冲出来,但看着一脸无辜的“孩子”,还是握拳压了下来。
“三百万,我会亲自打到你账户上。”
沈戒冷漠的说完便转身走了,任凭楚溪柠怎么“耍赖”都没有理他。
“我衣服……你别走!你这人怎么没有一点责任心!你!人渣!你小心出门被车撞!!!”
沈戒听着身后刺耳的声音,会不会被车撞他不知道,他只知道现在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门被彻底关上的时候,楚溪柠算是明白了,这人就是个流氓,钱不钱的肯定是不指望了,因为他知道,自己光着身子是没法跟出去的,就当被狗咬了一口。
手机响起的时候楚溪柠终于下了床沿,房间就他一个,帘子又没拉开,他就算在地上光着走,也没什么问题。
“你昨晚去哪儿了?我早晨去你家找你,你不在,而且你爸好像生气了,我没敢进去。”
“随便,又不是第一次生气了。”
楚溪柠说的坦然,可是真的当常见说出来的那一刻,说不怕是假的。昨晚楚旭明肯定给他打了不少电话,可惜,前几天闹的有些不愉快,他给全方位拉黑了。
他不敢想象回去了会有什么等着他,等死吧就。
“你到底在哪儿?”
楚溪柠愣愣的挠着头,常见问的这个问题还真是难,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就……酒店啊!
没法说,说了又要被骂。
“你发定位过来,我去找你。”
楚溪柠忽然想起来还有这么一个功能,眼神里顿时欢愉了许多,他急忙反手回了界面,将自己的位置发了过去。
“你在鸣雅酒店?!不是,你哪来的钱?你有钱住那么贵的酒店吗?你手机是不是坏了?”
楚溪柠被常见的话说的一懵,鸣雅??!
不应该啊!这简直比他跟男人睡了还离谱,难不成他没睡醒?还是他手机真的如常见所说——坏了。
楚溪柠有些不敢相信,他仔细的瞅了瞅自己界面,又连着发了好几条定位,画面依然不停的重复,不得已他又打开几个导航地图,这才确认是鸣雅没错了。
“我好像真的在鸣雅……”
完了,要少了,早知道是鸣雅不得要个上千万,要知道鸣雅可不是谁都能住的,进来的人非富即贵,每一个都不是什么小角色。
“我进不去,你自己退了房出来吧,我在楼下等。”
“我衣服不……”
楚溪柠刚皱着眉头说完,门外就传来了一阵机械的播报声。
“顾客您好,你的所需物品已送达,请于五分钟内刷卡自取。”
楚溪柠不知道自己要了什么东西,但时间紧迫,他还是去看看的好。
门口的墙体上装置着一对刷卡器,他刷卡开了盖子,取了递件台送来的东西。
精致的盒子散发出一股清冽的香味,他看着上面的“贵重”的设计,急忙将东西拆了开来。还算那狗男人有点良心,不过很快,楚溪柠的表情就不对劲了。
西装、衬衫、裤腰带,外加一双黑丝长袜和皮鞋,正儿八经的中年社畜设计。他还是一个孩子啊!给他穿这些东西做什么?再说,哪有人一高考完就穿西装的啊?而且还是大龄配置。
楚溪柠不禁想翻白眼,他本来就不喜欢西装,原因嘛,很简单,看起来太装了。哪像他,坦率,随性,简直就是人间真实的典范。
可他现在马上就要不真实了,因为他要走出这个门,就必须“装”起来。
常见见到楚溪柠的时候一时半会颇有些不适应,原因是……过于正经,不像他平时的风格。
“你这……瞒着我干大的去了?还挺有模有样。”
常见上下打量了他几眼,最终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楚溪柠解开胸前的纽扣,嫌弃的将外套脱了下来,黑色的衬衫装紧在裤腰里,皮带看着很上年纪。
“我可以去世吗?真的丑死了,我不理解,我完全不理解兄弟,谁来救救我,要不杀了我也行。”
常见看他现在的表情和衣着忍不住想笑,可以这么说,刚才要算还能看,那现在就完全不能看了。
楚溪柠本就骨架子小,身上也没几两肉,说白了就是个瘦不拉几的电线杆,唯一称得上不错的,可能就只有他那张脸了,因为他妈妈。
楚溪柠经常吐槽,还好没随他爸,不然长得难看死了,当然,这话楚旭明自然是不知道的,拜他的冤种儿子所赐,楚旭明不知道的事多了去了。
腰间的皮带松垮垮的提着拖到脚踝的裤子,白色的衬衫过于宽大,于是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套了个麻袋,实在看不出哪儿合身,如果非要勉强说一句,那不掉就不错了。
“陪我去买衣服。”
“哎呀没人看。”常见虽然嘴上说着,但脸上的表情却出卖了他。人在必要的时候还是要学点表情管理的,不然,用时一定漏洞百出。
楚溪柠翻了个白眼:“没人看你一直盯着我,常见我跟你讲,我楚溪柠傻过、蠢过,就是没难看过!”
常见思虑着点了点头,确实这样,傻和蠢,楚溪柠的两大基调。
披着这样一身衣服,谁都没心情再仔细闲逛,于是一进商贸城两人便往男装区奔去了,楚溪柠前几天刚染了头蓝发,为了整体协调,他只能选一套颜色差不多的衣物。
换装时的楚溪柠依旧很积极,只是站在镜子前撩起那头狼尾的时候,他才知道少了什么。
耳钉!
那是他最喜欢的一只,虽说算不上价格多么的昂贵,但楚溪柠看上的东西,都是有执念的。
他喜欢的物品即使很廉价,他也能用个三四年甚至五六年,但不怎么的喜欢的,可能一买回来就在那里塞着,塞上个三五年,要么扔了,要么送人。
可这只耳钉不一样,那是他妈妈的“遗物”。
楚溪柠大概不知道,十年前那场车祸,不止他一个人。
因为……
他忘却了。
“在找这个吗?”
两人在方才走过的区域来回的翻找着,楚溪柠心急如焚,常见叫了服务员帮忙搜找,忽然被一阵熟悉的声音吸引。
他站起身寻着声音望去,楚溪柠呆呆的站在那人面前,和方才一样,还是一脸沮丧,但东西到底是找着了,他松了口气,强撑出一个感谢的笑。
宋桉尘利落的递给他,一路看着人进了更衣室。
楚溪柠钻进更衣室拿了西装出来,有些置气的丢给服务员。
“扔了吧。”他说的云淡风轻。
可宋桉尘就不轻了,这不是他刚刚给沈戒买的东西吗?上面的牌子都没拆,好大一笔钱呢!怎么就穿这小子身上了,亏他还以为沈戒又把哪个王总喝吐了,原来是想通了啊!
但想通了也不至于对一个小孩下手吧。
宋桉尘不免有些无语,但很快,他就被感觉拉了回来。
楚溪柠是那种灵动而迷蒙的长相,额眉清浅,桃花眼薄,就连那血色不多的唇,也不给人多一点凌冽。而上次他有这种视感,还是那个早已成家立室之人。
服务员看着手中的牌子实在尴尬,她常年在这里做销售,如今发生了什么,她早已心知肚明,这套西服比楚溪柠身上那套贵了好几倍。
但是现在,她更应当为目前的贵宾服务,顾不上方才前来买服装的那位。
“先生,你确定是……”
“垃圾东西,不要了。”
“好的。我这就帮您处理。”服务员微笑着拿起剪刀,宋桉尘一个晃神,随即赶忙上前,他不可置信的看着一脸无知的楚溪柠,他是真有钱还是压根就不识货?
竟说自己买的新款是“垃圾东西”!!!
楚溪柠并不理解他的反应,两人对视了几秒后,宋桉尘换上笑脸。
“你不要的话给我吧!就当我替你找东西的谢礼了。”
“不是!你真打算要这晦气的东西啊?它——”
“我只是觉得这件衣服价格昂贵,就这样处理未免有些可惜。”
楚溪柠依旧试图传达出一种别样的信息出来,但是宋桉尘似乎打定了主意,并不打算接收。
常见在身后拘谨地扯了扯他的袖子,楚溪柠这才发觉似乎哪里不对,于是草草答应后转身就走。
“你怎么了?跑什么啊?你偷人家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