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粒子扑簌簌地砸在书房窗棂上，姜知意贴着回廊的阴影挪动，腕间银锁被北风吹得轻晃。谢珩玄色大氅上的积雪簌簌滑落，剑尖垂落的血珠在青砖上绽开红梅，一滴一滴蜿蜒至姜父案前。

"盐商账簿第七页，军饷亏空三千两。"谢珩剑锋挑起染血的账册，纸页扫过姜父面门时掀起腥风，"这笔银子买的是北狄战马，还是三皇子夺嫡的砝码？"

姜父枯槁的手指捏碎茶盏，瓷片扎进掌心："竖子安敢诬陷朝廷命官！"

"十二年前腊月初七，你在这书房毒杀先帝。"谢珩忽然扯开衣襟，心口旧疤在烛火下狰狞如泣血长河，"我娘撞破此事时，你用这把匕首剖开她的肚子——"

寒光闪过，玄铁匕首钉入案几。刃口残留的褐色血渍与织机暗格里的襁褓血痕如出一辙，姜知意猛然推门而入，银锁撞出清冽声响："父亲可认得这北狄狼头纹？"

狂风卷着雪片扑进书房，姜父突然暴起掀翻烛台。火舌舔舐账册的刹那，谢珩揽着姜知意旋身避开，燃烧的纸页如赤蝶纷飞。焦糊味中，书架轰然倒塌，露出青铜暗门——锁孔形如北斗七星，恰是谢珩后颈疤痕的模样。

"姜姑娘可愿亲自验锁？"谢珩擒住她手腕按在暗门，剑尖抵住她后腰的力道暧昧又危险，"你爹屠我满门那夜，我娘的血浸透三块地砖都没融开这机关。"

姜知意反手抽出他腰间玉扣，北狄图腾卡入锁芯时发出"咔嗒"轻响："谢大人连自己的疤都算计进去，这苦肉计演得可还尽兴？"

暗门洞开的瞬间，腐臭混着龙涎香扑面。整墙密格堆满鎏金匣，最上层的乌木匣刻着"腊月初七"。姜知意掀开匣盖，染血的龙袍滑落在地，袖口银线绣着的谢氏族徽刺痛双眼——正是十二年前贡品失窃案中消失的御用冰蚕丝。

"现在看清了？"谢珩剑锋压进姜父脖颈，血线顺着苍老的皮肤蜿蜒，"你构陷林婉娘通敌，不过是为遮掩弑君之罪！"

姜父喉间突然发出夜枭般的厉笑，袖中暗弩对准姜知意心口："孽种！当年就该让你冻死在冰湖！"

弩箭破空的刹那，谢珩旋身将人护进怀里。箭簇穿透他右肩，靛蓝毒血溅上龙袍金纹，在烛光下泛起妖异的紫。姜知意扯断银锁链子，锁芯磁石吸出箭簇时，谢珩染血的唇擦过她耳垂："姜姑娘撕人衣裳的手艺，倒比绣花强些。"

"闭嘴！"她指尖发颤地撕开他衣襟，毒血已渗入肌理，"你早知箭上有毒是不是？"

"比你知道得早半刻。"他擒住她包扎的手按在心口，薄茧摩挲着她虎口旧疤，"三皇子要谢姜两家同归于尽，这局总得有人唱压轴戏。"

书架在火舌中轰然倾塌，姜知意抢出半幅焦边信笺。北狄文字在火光中显形："腊月初七，冰湖沉箱......"谢珩突然咬破她指尖，血珠滴在火漆印上——狼头图腾与他书房私印严丝合缝。

"冰湖底下埋着你爹通敌的铁证。"谢珩将染血的银锁扣回她腕间，锁链缠住两人交叠的手，"姜姑娘可敢与我去捞这催命符？"

姜父在火海中癫狂大笑，袖中又一支暗弩上膛。谢珩揽着姜知意破窗而出，箭簇擦过她鬓角时，他忽然低头含住那缕断发："方才若我慢半步，此刻便是黄泉路上携美同游了。"

雪粒子扑在两人交缠的发间，姜知意后腰抵着枯树的力道让她想起织机暗格里的缠绵。她屈膝顶向他渗血的伤口："谢大人这副身子骨，还是先想想怎么解狼毒吧。"

"这不正解着么？"他染毒的指尖抚过她锁骨胎记，朱砂纹在雪光中泛起红光，"至亲血脉，肌肤相亲——姜姑娘的医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五更梆子声撞碎火海，姜知意攥着他浸透毒血的衣襟跌进梅林。谢珩苍白的唇擦过她颈间银锁，气息微弱如风中残烛："书房暗格的钥匙……早系在你身上了……"

梅瓣落进她衣领时，姜知意摸到他怀中冰冷的物件——半枚青铜钥匙，齿痕与银锁暗纹拼出完整的北斗七星。而谢珩昏迷中仍紧攥的龙袍残片，遇血显出水波纹路，正是冰湖沉箱的方位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