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克长叹了一口气，久久没有说话。埃文和汤森并不着急，好像他们一早就预料到卢克会是这样的反应。

“这么说……”，卢克开口了，但只说了三个字就又陷入了沉思。汤森开口打断了卢克的思路：“如你所想，这意味着你现在已经正式被任命为埃文的副手了。”“我想说的可不是这个！”

“卢克，我们知道你想问什么。”埃文说道，“就像你看到的那样，我们快要灭绝了。我们人类现在就像红隼、就像食蟹猴，或者就像大熊猫一样，是濒危动物了，时刻处在灭绝的边缘。”埃文说出这些让人震惊的话的时候，语气就像平时一样平静。但此刻，卢克的内心已经有上百个问题等着问埃文。

“卢克，你有什么问题就问吧。”

“你是说疫苗有负作用？”

“一千多年前，一个由政府资助的秘密研究机构，为了消除AI纳米机器病毒对人类基因造成的负面影响，研制出了一种疫苗。并将疫苗通过大气层散播到了全球。而这种疫苗，被证明存在严重的负作用。沈博早在避难所时期就通过零星的资料怀疑过这一点，后来聚居地建立之后，她和卡尔通过你手里的这些资料再次证实了这个负作用。”

“也就是说……”。

“现在可以证实，疫苗的负作用就是——它会使得人类不育。准确地说，疫苗对人类染色体的修改行为造成了精子发育异常、卵子无法受精。即使产生了受精卵，受精卵也无法发育成正常的胚胎。而且这种影响是持久而隐蔽的。起初，它对人类的生殖能力并没有影响。但当人们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是100多年后了。”

“可是，这太难以置信了！”

“沈博的祖先就是最早发现疫苗负作用的人之一，他们一开始试图说服自己——这种负作用是由于疫苗研发过程中的某个失误造成的。但疫苗对人类生殖系统的攻击行为太精确了！也太隐蔽了！很难让人相信这不是故意的。后来通过卡尔在地下防空洞——也就是现在所在的这个地下图书馆——发现的资料，证明这一切并不是失误，而是故意的！他们故意在疫苗中加入了攻击人类生殖系统的RNA序列，并且为了不被发现，这段RNA序列一开始并不会被转录到DNA。根据他们的计算，疫苗的负作用大概会在100年左右开始出现，之后逐渐明显。600到700年左右，人类就会因为彻底失去生育能力而灭绝。幸好他们的计算出现了偏差，也有可能是战后残留的辐射影响了疫苗的活性。总之，1000多年了，人类还没有完全灭绝，但生育能力已经受到了极大的损害，我们命悬一线。”

“这里就是当年的疫苗研发中心？”

“是的。聚居区围墙的范围，大致就是当年的疫苗研发中心的核心区域。这个图书馆就是当年用来储存失败的试验品的标本库。实际上，聚居区的一些建筑就是直接沿用自当年的研发中心。比如我的办公室，就是曾经负责这个项目的科学家的办公室。山姆叔叔的厨房，就是曾经的会议室……”。

“等等！你刚刚说这个图书馆是当年用来储存失败的试验品的标本库？”

“没错。在疫苗研发的初期，需要进行人体试验。他们将疫苗感染到人类的精子和卵子中，观察它们的受精和发育情况。产生了很多发育异常的胚胎，这些胚胎就被做成了标本保存在这里，以供研究。而对外则宣称说这里是防空洞。”

“我们在这里建立聚居区是巧合吗？”

“不是。沈博的父亲当年通过一些资料，推断出疫苗的负作用会使人类不育。因此他倾尽一生都在寻找当年疫苗研发的资料，希望能够破解疫苗的诅咒。最终，他发现疫苗的研发中心很有可能就在我们所处的位置。于是，他借着勘探的名义来到这里秘密寻访，连他的队友也不知道他的真实目的，但很可惜他死在了途中。他的队友带回了他的尸体和勘探日志，但即使在日志中他也没有透露任何内情，这里的秘密也一直没有被人发现，刚开始连沈博也不知道。直到沈博决定带领避难所大迁徙，她从父亲的勘探日志中了解到西南方向有一片水草丰茂的土地，但并不知道这里就是他父亲倾其一生寻找的地方。后来的事情你就知道了，他们来到这里之后，发现了这个标本库，从而知道了疫苗的秘密。”

“为什么要保密？历届领袖都对居民们保密，沈博的父亲当年也对避难所的人保密。”

“很简单，为了避免恐慌，给人们以生的希望。卢克，你要知道人类并不全是理性的，甚至可以说非理性的人占到了大多数。如果让人类知道自己会在未来几百年内慢慢走向灭绝，绝大多数人根本撑不到疫苗被破解的那一天。他们会骚乱，会暴动，甚至会自杀。”

“可是，你所说的这个秘密研究机构，他们为什么要故意研发带有缺陷的疫苗呢？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领头的一个疯狂科学家，认为自己是上帝，认为人类的身体需要再次进化。刚开始没有人愿意资助他的疯狂计划，但上天给了他一个天赐良机——人工智能释放了纳米机器病毒。他先是游说各大政权启动方舟计划，以制造所谓的超级人类战士的名义改造人类基因，完成他口中的‘再次进化’。再以消灭纳米机器病毒的借口研发疫苗，实则是制造了另一种病毒，让普通人类灭绝。这样全世界就只剩下再进化之后的超级人类了。”

“等等！我又糊涂了！你的意思是说，执行方舟计划的人和启动疫苗研发的人，是同一个人？”

“其实，这一点尚未完全得到证实，这也是整个证据链中最不完善的一个环节。我们得知，有很多科研人员同时参与了这两个项目，但是由于这两个项目都涉及基因改造，所以同一领域的科学家同时参于两个国家级的大项目似乎也是可以理解的。我们还不能完全断定执行方舟计划的人和启动疫苗研发的人是同一个人。总之，方舟计划的人类基因仓库——伊甸——在大战中被毁了，疯狂科学家的计划失败了。但我们人类也濒临灭绝，面临双输的局面。但我们还有最后的一线生机，那就是找到第二伊甸。”

“第二伊甸？”

“方舟计划除了伊甸之外，可能还建造了其他基因仓库，我们称之为第二伊甸。原本第二伊甸的存在只是一个传说，但绫的到来证明了它，甚至绫连地图都带来了。我们现在可以确认第二伊甸不仅存在，它内部还存放着很多冷冻的超级人类胚胎。之前，我让露娜阿姨从绫身上抽取了血液，做了免疫蛋白检测，已经证实了绫不会受到疫苗负作用的影响。也就是说第二伊甸内的其他冷冻胚胎也不会受到疫苗负作用的影响，所以最好的情况就是利用第二伊甸内的科研设备和冷冻胚胎研发出破解疫苗的方法，保护全人类，这是上策。中策是在上策无法完成的情况下，优先利用第二伊甸内的设备保障我们聚居区居民自己的生存，繁衍下去，之后再从长计议。而下策是释放被冷冻在第二伊甸的超级人类胚胎，让超级人类代替人类延续人类文明。”

“疯狂科学家的真实身份究竟是谁？”

“不知道。”

“所以每一任领袖组织勘探队，就是为了寻找第二伊甸？”

“是的。但几乎都漫无目的的寻找，在战前文明的各个遗迹间碰碰运气。但这一次不一样了，我们有了明确的目标。”

“这一切还是太奇怪了！”

“这是我们唯一的生机。”

“其他居民会同意我们的计划吗？毕竟我们现在只剩下21个人了，再也承担不了任何损失。”

“到了现在，疫苗的秘密已经没有必要再向大家隐瞒了。接下来我会召开全体居民大会，告诉大家真相，让大家投票决定是否组成第十六支勘探队。我相信大家会同意的。而且这次勘探队的人数不用很多，我们三个再加上绫就够了。”

“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