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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五、雪的贞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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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雪贞是男是女,还是哪只老不死的烂王八,应歌凤是横竖问不出来的了,因为周天钰在那一杯三星白兰地的作用下已然醉得一塌糊涂。

应歌凤觉得很扫兴,胡乱洗完澡就睡觉去了。他胸中闷着一口气,上了小戏子的床。

小戏子酣然大睡,姿态却很雅观,跟扮戏似的。

侧躺着,胳膊枕在脑袋底下,一截腰塌得软软的,臀部鼓出,很有韵致,倒真像醉了酒的杨贵妃。

这是从小练出来的功夫,要如女人那么娇丽,那么曼妙又婀娜,并且,还要守规矩,守着独给女人立下的规矩。

应歌凤突然想起了他的额娘,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时常卧在床榻上抽大烟的寂寞妇人。

她顶喜欢穿那件枣红色掐身的氅衣,勒得胸脯顶出,呼吸急促。脚下一双高高的花盆底,走路时端正,庄重,稳稳当当。

要梳髻,戴大拉翅,或者是做两把头,簪翡翠扁方以及各式各样的金银钿子。

应歌凤小时候看他额娘,总觉得那脑袋重得要掉下来。伺候的小太监捂住他的嘴,吓得脸白,嘱咐道:小爷可不准胡说,脑袋掉下来那就是斩首。

斩首,最后斩首的却不是额娘,倒是他阿玛。一块儿死的,还有这位伺候他的忠心耿耿的老太监。

应歌凤不愿再想了,他觉得头痛。一翻身,抱住软乎乎的小戏子直往他怀里钻。

周天钰身上有股温暖的香气,很像她额娘衬衣里的味道。他幼年时就这样搂着额娘吃奶,涓涓的甜蜜的奶水源源不断,他的富贵幸福仿佛也永无止尽。

应歌凤慢慢睡过去,直到第二天中午才醒来。他一睁眼,怀里是卷被子,周天钰跑没了。

应歌凤正想叫人,砰砰两声,扭头,隔着牡丹花玻璃隐约看见一个影儿。

是周天钰在隔壁用功,今天外头下雨,他没法到城根底下喊嗓子练身段,只能在家里做早课。

应歌凤起床,披上一件睡袍径直出去。

周天钰刚喝了茶润嗓子,此时正唱《柳迎春》中的一段:“玲珑玉戏飘金井,寒雀枝头也噤声。遥见有人扫曲径,踏破琼瑶雪满身。”

应歌凤听着,一皱眉,故意地问道:“什么雪贞?”

周天钰转身,看见应歌凤正环抱双臂倚在门框上,他心里咯噔一下,想道:他是怎样知道雪贞的?但话不能说,只是搪塞:“不是雪贞,是雪满身。”

他有些做贼心虚,朝着应歌凤笑,想跑出去。应歌凤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牢牢地圈在怀里:“你昨晚上喊的雪贞是谁?”

“没有谁,我没有喊过这个名字。”周天钰眼神躲闪,“昨晚上我喝多了,都不记得了。”

应歌凤捏住周天钰的下巴,轻轻掰着,使他抬起头来。他看着他,装得有几分伤心:“那你把我按在浴缸里做那种事,也都忘了?”

周天钰眼睛瞪大,啊一声,愣在原地。他那一颗心七上八下,脑子里也乱成浆糊。

昨晚,他实在喝得太醉,隐隐记得,他跟应歌凤搂作一团,紧密地纠缠在一起,他张开嘴向应歌凤求一个吻。

之后的事,他全无印象。大概是真的酒后乱性,害了人了。

“周老板,你是不是该对我负点责任?”应歌凤用指头剔着周天钰的脸,他有意耍弄小戏子,于是又很哀怨地叹出一口气便松开手去:“算了,你既不肯承认,那我也无话可说。”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周天钰忙拉住他,顿了一顿又说,“我做了,自然,自然会负责的。”

应歌凤瞧着小戏子笑,凑上去在他耳边轻声地问:“你准备怎样负责?昨晚上你把我弄得很痛。”

周天钰的脸登时红了,话说得结结巴巴:“你,你想我怎样负责我就怎样负责。”

应歌凤眯起眼睛,细长的眉毛斜斜挑起,似乎要扫进鬓角里去。

他用那种傲然的,贪婪的眼神看着周天钰:“那你好好儿的,全心全意地想着我,念着我,心里不能有其他人。”

应歌凤,可以算得上是个不太有心肝的人。对周天钰,他有一点浅薄的爱意,但这点喜欢若能从腔子里剖出来,称上一称,恐怕也就那么几两,简直比他做婊子时的那副贱骨头还要轻。他分明不能完全地去爱人,却要人家忠诚地爱自己,他是小贝勒爷做惯了,哪怕当婊子,也像是在做着旧日的华梦。

而周天钰,稀里糊涂地就给应歌凤骗住了。

应歌凤一条柔软的胳膊轻轻攀上周天钰的脖子,贴近了,握住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上。

睡袍的腰带并没有系好,松松垮垮地散着,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

周天钰感觉自己的手被带着往下摸,细腻顺滑,像摸着一把粉,香的珍珠粉。应歌凤吻到他耳朵边上的时候,他就狠狠震抖了一下。

两个人正你侬我侬地闹着,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响亮的汽车喇叭声。看守的卫兵打报告,说是辜家来接周老板去唱堂会。

应歌凤被坏了好事,瞪眼发脾气:“叫他们等着。”

他细细致致地把自己收拾漂亮才下楼去享用午餐,而午餐又是废了很大的功夫,因为吃得丰盛。

从麦瑞饭店叫的柠檬香煎三文鱼,西式猪排跟烟肉鲜色拉,又让厨子做了几样中式菜,什么鸭丁溜葛仙米,烧茨菇,玉兰片焖羊肉丝,甚至还有一只菊花锅子。

应歌凤的胃口很秀气,每样只碰两三筷子,一顿饭吃完,几乎等于没动。

于是,剩下的全由周天钰打扫了。小戏子看着瘦,吃得却多。最后端上来一盘鸡肉松的馒头,周天钰饱了,但是想留着一会儿吃,便把它们拿油纸裹了,装在他的小蒲包里。

出门的时候,他就拎着他的小包。坐上汽车,又开始吃。

应歌凤摸摸周天钰的肚子,笑道:“周老板,咱们才睡过一夜,你这就有了喜了?”

周天钰嘴里还在嚼馒头,闻言,鼓囊囊的脸瞬间红了,他拍开应歌凤的手,扭身坐到一边去。

不正经,下流,他想骂他两句,但是偏偏骂不出来。

应歌凤拉周天钰,把人圈进怀里,又是一顿闹。闹完了,辜家也就到了。

周天钰跟应歌凤下车,由门房带着进去。绕过影壁,走上抄手游廊,往里,就是主宅跟花园。虽说旧了些,但是很古朴文雅,也很僻静。

据说,这原来是位大学士的住所,革命之后大学士难以为继,只好卖掉家院,往南边谋生。

辜皓棠买下来是做别宅,偶尔聚众吃喝,其实就是俱乐部的性质。

比如今天,不仅请了戏班子,还叫了唱评弹跟大鼓书的,这群公子哥儿们势必要玩闹整宿。

门房把两人引到内宅,那又是一个小院子。

天阴沉沉的,周天钰看东西有些发昏,眼见廊檐底下放着只铁笼,笼里蹲了两头硕大的狗。其中一头蜷起身子,安安静静。而另一头,见着生人就狂吠,将铁笼撞得轰轰响。

周天钰吓了一大跳,直往后退。应歌凤见状便把他拉过来,搂住了:“别怕!”

“三眼。”门房喊道。

笼中的狗苏醒过来,他抱住犬首,摸它背上的毛发,以作抚慰。

“出来。”门房朝他招手。

那狗打开笼门,猫腰钻出来,周天钰定睛一看,原来是个少年。

约莫十三四岁,身量不高,瘦削,像根烟杆子。他抬头,一颗青黑的光脑袋。窄脸,两条长眼睛,犀利锋锐,像剑一样飞刺出去。额头正中一块圆大的伤疤,深深凹陷。细脖子上拴着条羁索,黑的铁正发出森冷的幽光。

门房叫那少年过来,他走上前,打千儿:“问两位爷的好。”

毕恭毕敬的,很有规矩。

这时候辜皓棠从里头出来了,他叫道:“三眼。”

三眼恭顺地低着脑袋,伏在地上。辜皓棠牵了他脖子上的绳索,把他拉到应歌凤跟前。

应歌凤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逗乐呀!”辜皓棠说,“这东西从前可是会斗狼吃人的,如今已经调教好了,十分温驯。凤哥儿,你要不要玩?”

“没意思。”应歌凤眼皮子一掀,睨着地上的狗。

“那说个有意思的。”辜皓棠凑上去,贴着应歌凤的耳朵悄声说了两句话。

应歌凤闻言嗬哟一声,说道:“暂且饶你一回,但咱们的账还没算完。”

“那是自然的。”辜皓棠握住应歌凤的手,“晚上你就别回去了,我让你好好算。”

应歌凤一抽手,只是淡淡地敷衍地笑:“我跟周老板说两句话,一会儿来找你。”

应歌凤也不再理辜皓棠,拉着周天钰去扮戏,辜皓棠看着他们亲密的背影却丝毫不在意。

两个姨太太罢了,能搅出什么乱子来。

辜度少万万想不到,这两位姨太太差点要在他家戏楼里上演一场活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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