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来的时候自己也很意外，我又很快发现周围的小孩和我成了同龄人……但好在也不算坏，至少，我有了重新选择的机会。”
许知霖慢慢拉着牧新的手，重新紧握着，又好久才说：“在很多年前，我一度以为我的生活不会更糟糕了，我想过很多结束的方式，但我又不甘心，因为想再看看你。”
“对了，六月二十三那天你应该没看到我，当时的人很多，还有记者和——”
许知霖越说牧新越羞……因为许知霖话里完全是关于他以前怎么样，对比现在，牧新只觉得尴尬。
之前还说自己对许知霖有有滤镜呢，现在看来，许知霖不知道比他的强多少。
牧新低头抽出一只手捂住他的嘴，话是说不出来的，只能囫囵应两句。
“……反正，以前的不开心就忘了吧。之前不是也说过，未来不过是假设，你就当做了次梦，梦醒来，你找到我了，可以吗？”
牧新看着许知霖点头，一口气还没松，门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随后无缝衔接着明宇的哀嚎：“为什么有人比我早——牧新？”
明宇愣了下，扶着眼镜似乎开始观察着，“许知霖同学也在啊。”
当他开始喊“xx同学”的时候，就说明明宇这个人已经看出了当前局势。
牧新已经提前把手抽回来，正襟危坐对着明宇点了点头，“早上忘时间了。”
“哦……”明宇坐回位置，又频频转向他看了看。
牧新心虚地眨两下眼睛，“怎么了？”
明宇转过身，还是不甘，“为什么许知霖也会忘时间？”
他大概什么也没看到，转回去无能狂怒抓头发，“我以为我可以第一个到教室，我问了一堆人，都说不上早自习，怎么还是有人来了……”
牧新：……到底谁在喜欢上课啊。
明宇像是反应过来，一惊一乍又开始说：“你们想卷我？还有许知霖，你知道我想把你踩下去他，所以现在有危机意识了？”
牧新看不下去了，他拉了两下明宇后面衣领，几乎下意识道：“放心吧，你威胁不到许知霖，我们这些当NPC的……呃，就当个NPC。”
他脑子这次跟上了速度，也没再说下去。
只有许知霖看戏似的笑了声，说：“确实忘时间了。”
明宇这才完全信任下来，“其他人说我会觉得他别有用心，但是许知霖同学，你这种人我觉得就不会。”
牧新趴在桌上并不想听下去。
没多久教室热闹起来，牧新忽地发觉自己差点睡着。
他抬起头看着讲台上的老师在调着PPT，桌子上也照常摆了杯豆浆，多了张小纸条。
【今日是无糖。】
牧新慢悠悠地打开吸管，看了会儿又把纸条收起，自顾自开始写了一堆没用的字全部塞给许知霖。
同桌庄晓和随口问：“你今天看起来好开心啊。”
牧新“嗯”一声，“我难道不是每天都很开心吗？”
“不一样啦。”庄晓和说，“我一直觉得你比其他人随和，不在意很多事，所以生活得比较轻松，但今天跟遇到什么喜事一样。”
“捡钱了？也不对，你也不缺钱。”
牧新笑了声，“反正是好事，上课上课，不要聊不相关的，庄兄。”
限定称呼一出，庄晓和立刻进入状态朝他虚虚抱了下手，“还是牧兄明事理，我这就潜心修学。”
“嗯，有这个觉悟就好。”
牧新在桌下挥了两下手，听着讲台上老师的声音随手翻开书。
里面夹着的试卷掉出来，是上次关于那个“心有灵犀一点通”古诗鉴赏的。
参答他也没抄，现在看来，参答也不太对。
管他抒情诗还是哲理诗，牧新这次没按照应试方法随便写了点“理解”。
想拿给许知霖看一眼，但不用想就知道，许知霖大概又要担心他这样会不会影响到什么。
在这方面，许知霖简直比之前牧新担心他不走主角路还要严重。
学期接近收尾，老师上课也一直在讲试卷给他们查漏补缺，牧新勉强查到两个记好，这下更觉得玄幻。
这是状元该有的行为吗？他和许知霖一定有个疯了……
牧新一直不觉得自己是个多有毅力的人，毕竟从小到大过的太顺利了。
但那些“梦”理带给牧新的感觉是真实的。
中午忙里偷闲，牧新说自己还是想回家和父母俩吃饭，许知霖点头表示自己一个人去食堂就好。
不说还好，说了，牧新更加确信自己发现了许知霖的真面目。
什么可怜啊，许知霖完全拿着这点在牧新面前晃悠，大概就是知道他真的很吃这套。
“许知霖。”上车之前牧新还是转过身，朝他勾了两下手，“下次你有什么需求都直接告诉我吧。”
校门口此时车来人往，许知霖差点以为牧新会什么也不顾及地过来。
牧新却只是微微偏过头，把话落在他很近的脸旁。
许知霖：……
牧新不等他反应，自己已经先一步跑进车里关上门。
是故意的，但也确实，有点不太好意思。
谈恋爱的话，牧新知道可能会发生什么。
他只轻轻吻过许知霖，许知霖也仅仅偷吻两次。
牧新从那断断续续的“未来”把自己剥离出来，牧新很清楚，自己现在拥有很多，他可以做到再大胆一些。
“还是许同学啊。”司机突然笑着开口，“学生时代的感情比其他时候的纯粹多了，我几十年前的初中同学现在还在联系呢，和你们差不多。”
“哈哈……是啊。”牧新缩了下，突然有点不太敢看他。
司机叔叔是他家的老人，牧新有记忆以来他就一直在。
说他是牧新家里半个长辈也毫不为过，所以他提起许知霖的时候，牧新本身有点担心。
牧新想，父母大概真的不会介意自己谈恋爱，最多会劝告两句。
但好像，如果谈的不是他们以为的“哪个班的女孩”，对于这一块他们的反应，牧新暂时有点空白。
司机平时就是个健谈的人，对于牧新也基本是那种来自长辈的关心，此时不免也多说了两句。
“你和他关系好像比小项他们还好一点是不？经常见你要去找他，小项他们反而是约其他地方。不过也正常，我听你爸提起过许同学，确实是个好孩子——诶，到了。”
牧新回过神，先是答了刚才的话，说“其实也还好”，下车又跑得飞快。
他边跑边看手机，几分钟前许知霖的消息他还因为紧张没有回。
[如果是比较过分的需求，你也要答应吗？]
他把语音电话拨过去，进门前微微喘了声，问：“比较过分的要求，是指什么？”
许知霖那边有些嘈杂，他很快换了个位置，看着手机屏幕，又换了话头：“比如下次……让我亲你一次？”
“你不是已经——”抬起头，牧新看见文思沂的脸，一瞬间他又卡壳。同时也反应过来，许知霖那大概不是指的那种小打小闹。
其实如果把许知霖想成一个二十多岁的成年人，牧新感觉有点怪。
他压低声音，索性不再多想，直接说：“你想怎么样？”
“你都没谈过恋爱，知道其他人接吻要怎么做吗？”
即使牧新自己也什么都不懂，但他这会儿就是急着要压许知霖一头。
许知霖说：“你愿意的话可以试试。”
他话转得很快，又说：“叔叔阿姨在吗？星星，不用为难自己，先吃饭吧。”
“先吃饭吧”，这在很多时候是一种无奈之后的和稀泥选择。
但牧新不觉得许知霖会选择这样，毕竟他听过太多许知霖那些阴暗的心声。
“我吃完饭就走。”迅速说完，牧新挂断了电话。
“妈妈。”牧新喊了声便直接往客厅沙发上瘫，开始抱怨今天学校又讲了什么无聊的事。
文思沂看了两下，说：“那不然现在就出国？你王叔天天说他家那俩在国外整天吃喝玩乐。”
“不不不。”牧新自然是拒绝，“人还是得有梦想。”
他半开玩笑着问：“万一我还能考到明年的省理科状元呢，这么走了不是可惜吗。”
文思沂不置可否，“你妈我当年就是啊，这没什么大不了，但你说了就要好好做。”
她今天好像接不上什么玩笑，整个人有点恹恹的，又问：“新新，你最近在学校是不是学傻了？怎么感觉最近好多问题。”
“难道您高中的时候很轻松吗？”牧新转头对她垮了下脸。
文思沂摆两下手，“我高中是学霸，什么不轻松？好了别在那坐着，进来端菜，你爸主厨。”
牧新忐忑地跟上去，有些后悔今天回来吃饭，“阿姨不干了吗？”
“谁知道他发什么疯，非要自己去，今天就给阿姨放假了。”
好在没闻到糊味，牧新勉强放心地进了厨房。
虽然还是看到他那个平时穿着西装叱咤商场、据说是个说一不二的爸穿着围裙在费劲地刮锅上糊掉的东西。
“太久没下厨了。”牧琛强行挽尊。
食物尚可，牧新也就不多呛，只说：“可以再久一点。”
一顿饭吃得还算祥和安宁，但许知霖最近似乎成了家里的常驻话题，牧新每到这个时候只能强行咳嗽打断。
“新新，你和他吵架了吗？”牧琛问，“怎么感觉你好像不太愿意多提起小许。”
牧琛虽然居家的时候人好像有点二，但牧新不得不感慨他确实是个做生意的，就这么给点了出来。
牧新喝掉最后一点的烫，囫囵道：“没有，今天嗓子不舒服。上回那个冰糖雪梨呢，妈可以再做一点吗？”
文思沂刚起身，牧新就收拾着离开餐桌，飞出去之前还说：“碗收着，我晚上回来洗。”
文思沂撇着嘴看了眼，又冲牧琛抬两下下巴，“你儿子的残局，收拾收拾。”
牧琛应着，又说：“你们俩今天怎么都不太对……”
“冬眠呗，提不起劲。”文思沂摸到沙发上坐起，拿起手机又发了会儿呆。
最终打开在许知霖那个昨晚发的朋友圈上点了个赞。
许知霖的朋友圈空空荡荡，只有那一条，看起来像随手拍的速写。
没拍全，但右下角的签名是完整的。
校门口，牧新下车就看见站台后面的许知霖。
“在看什么啊？”
牧新从背后扑上去，许知霖差点没拿稳手机。
许知霖刚刚明显皱着的眉毛立刻展平，收起手机，他转身伸手在牧新下巴蹭了下，“这么急？”
“你给我发的消息我能不急吗。”牧新笑两下，拉起他的手，“还早，我们去你初中学校那边逛逛吧，顺带看看那个文具店的爷爷。”
许知霖应了声，跟着他走在旁边，忽然问：“寒假的时候有什么打算吗？”
牧新一开始还有个“拜访神婆”计划，现在没了。
“先送你去集训，然后我也要好好学习，追上小许老师啊。”
“对了，有时间的话，来我家玩吧。”牧新面对许知霖的时候眼睛里全是笑意。
他又突然局促起来，“不是要你一定和我见个家长什么的，就是，混个眼熟嘛。”
许知霖的顾虑牧新当然懂的，他自己其实也在顾虑。
许知霖忽然叫了他一声，说：“牧新，这段关系算我招惹来的吗？”
“谁让你这样说的？”牧新觉得不满，“别人说的算别人的，我现在反正觉得，我们就该这样。”
许知霖一下松了口气。
[你都这样说了，我更不可能就随便玩玩。]
[牧新，我很喜欢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