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塞,奚空择就是一个明事理的好孩子,昨儿个我才刚骂完他,今日就收到信,让你留下来了,看来等我回去要好好赏赐几根羽毛给他。”大鸟闷头扑过来,一目十行看完,乐得尾巴都翘起。
“走一边去。”余以若把鸟扒拉开,疑惑地看完,纳闷道:“昨日我问他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他这里可一点都没写,但字迹又是他的。”
正梳理羽毛的大鸟腾出脑袋,“你怀疑不是他写的?”
“嗯,信里只说了不需要回去,但什么缘由也没写。”余以若坐到凳子上,剥了个橘子,三下五除二地咽下,又继续道:“我在想会不会是有人伪造了?”
显然,大鸟没听出她的话里话外意,一个劲地点头附和,“就是,我就觉得之前的那封信是有人伪造的。”
“我是在说这一封。”余以若道。
“怎么可能?”大鸟的脑袋探过去,觑上两下,拍拍胸脯,“绝对不可能,奚空择是谁,大楚国的国师诶,谁敢在他头上拉屎,动他的东西,只怕脑子被门夹了。”
“……”你也知道他是大楚国国师。
“好了好了,赶紧收起来。”大鸟看着纸鹤就心烦,也不等余以若说什么,立马叼起信放到烛火下毁尸灭迹。
惯来早起的凌常白因着昨日受伤,便没来寻余以若讨教剑法,一下子倒显得安静了不少,念着不知他的手臂恢复得如何,一人一鸟你推我挤还是敲了敲他的房门。
“他会不会还在睡觉?”大鸟凑到门缝上,眯着眼睛往里看,拍了拍,“师弟?你的纸鸢大人来找你来了。”
余以若眉心一抖,把大鸟拉开,道:“规矩点。”
又过了片刻,没等来凌常白开门,倒等来了往这边走的尉迟景,因着昨日西厢房失火,男子都搬来东厢房住,
而尉迟景就挨着凌常白的住所,瞧他的样子,应该是刚练完剑回来,只不过,对方显然是看到了她在这,但眼皮连抬也没抬,兀自回房。
“真没礼貌,连招呼也不打。”大鸟嘀咕。
“算了吧,还是不要打招呼的好。”余以若想起昨晚他把自己拦下,恶狠狠的眼神就把她吓得够呛,还打什么招呼,她都恨不得对方离得远远的。
大鸟又在拍门,还一下比一下重,里头过了许久也没声音,踟蹰不定,余以若开口,“他是不是出去了?”
“出去?没有吧。”大鸟转过头来,指给她看,“你看,里面的锁还在呢,你说,会不会是他晕在里面了?”
“晕在里面?”余以若一惊,就只是皮外伤,能伤那么重?狐疑地往里看了看,锁果真还悬着,“这可怎么办?”
二话不说,大鸟一个猛冲,撞到门上,就在余以若的注目下,明黄的鸟嗞溜地滑了下来,而门半点松动的迹象也没。
“这怎么回事?”余以若拽住一个小厮,“这门怎么会撞不开?”
要想知道,大鸟看着胖,小小的一只,但只有余以若知道它的实力,是绝不可能撞不开一扇普普通通的木门的,除非……
“上次程仙长交代,在门口安设法阵,老爷便寻了好些厉害的符咒,一旦从里面阖上,寻常妖物便进不去。”小厮解释,“仙长,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余以若摇头。
“不过,我们老爷也正想到了这一点,所以里面都安置了中门,如果仙长想要进去,从另一处进去即可。”小厮又补充道。
“真的?”大鸟惊喜道:“多谢你了。”
又说了几句,小厮便离开了,不过却在余以若看不见的方向,悄悄地撕下了脸皮,露出另一张面容,手中还拽着几张符纸,大摇大摆地往北面去了,而北面是袁微的闺房所在地。
而此时,余以若正大着嗓子朝屋子里喊,倒也并非是她要这般做,实在是因为隔壁的尉迟景说什么也不让她进去找人,是以寻了个下下策,只求大嗓门能够唤起尉迟景的良知,而后放她们进去。
大鸟从屋顶上飞了下来,落到余以若的肩头,叹口气,“屋顶上撬不开,这个好似一个牢笼,密不透风的。”
“这么办?”大鸟焦急不已,也不知里面的凌常白如何,久久进不去,余以若也愈发心急了起来,
再怎么说也认了凌常白做徒弟,可不能就这么折在这里,一不做二不休,还没等她开口,
大鸟就飞到尉迟景的房门口,深吸一口气,大喇喇道:“你这个负心汉,把我家小师妹抛弃在外,害得我家小师妹整日以泪洗面,你这个浪荡子,就这么狠心……”
“狠心抛弃我家小师妹,没错!说的就是你里面的景迟!谁不知道你的真名叫尉迟景,还随随便便地……”
没等它把下面的话说完,余以若火速摁住它的嘴,眼皮跳个不停,不可置信道:“你在说什么啊,你这只鸟,怎么胡乱造谣,你是嫌我脚下的火坑不够多是吗……”
方法不体面,但效果奇好,就在话音落下的片刻,门“哐”的一声开了,红袍少年满脸愠怒地看向罪魁祸首,
皱眉道:“你最好留着命说说是怎么一回事?尉迟景抛弃谁?”冷笑一声,挑眉道:“你?还是这个蠢货?”
“没有没有的,不是我,是它,是它造的谣。”余以若把鸟丢开,恨不得自己长十张嘴,可现在,瞧着尉迟景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她明白,完了,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余以若!”大鸟爬过来,朝她挤眉弄眼,恰在这时,尉迟景弯腰把它一把抓住,拽在手上,面无表情地看向余以若,
嘲道:“我竟不知修仙界的人脑子不灵光就是一回事,脸皮厚得堪比城墙也是数一数二,还是说,只有扶光宗的才是啊?被我抛弃的小师妹……”
“怎么会呢?”余以若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想走,恨不得脚下来个洞,这辈子都不要出来的那种,尬笑了两声,“不是怎么会呢,你没抛弃谁,我只是想着进去救个人不是?”
“救人?”尉迟景冷笑道:“是救人还是觊觎我,我还是分得清。”
换作是别人说出这话,尚且有几分自负自大的成分,但面对着眼前堪比仙姿的脸,余以若只觉得,他这么说一点问题也没。
“不是么,被我抛弃的小师妹。”尉迟景冷道。
“不不不,我哪敢觊觎你,谅是给我十个胆我也不敢啊。”余以若暗暗亮出青羽剑,“再说,像您这样的人哪能和我扯上关系呢,是吧。”
也不知怎么的,一套又一套恭维他的说辞说完,对方神色不仅没有一丝的松动,反而眉目越蹙越难看,脸沉得就更不像话。
大鸟被他拽在手上,余以若只身一人,望着比自己还高一个头的少年,心底有些发怵。
僵持不下的场面还是被从外头赶来的徐展打破,甫一近身,就见自家主子和余以若两人相对站立,局面很是尴尬,一时间竟分不清是自家主子负了余以若,还是余以若负了自家主子。
暗暗把要说的话编成串,好歹昨晚刚被主子教训,孰是孰非,他还得谨慎对待,见自家主子神色颇异,踌躇良久,还是开口了,“景兄,是你负了余仙长吗?”
“对,就是!”大鸟得空插了一嘴。
“我负了她?”尉迟景怀疑人生似地看了看几人,冷笑一声,把鸟一丢,转身就回了屋。
“余仙长,这是?”徐展模样的风信指了指,没想到自家主子藏着掖着那么深,看来是真爱无疑,细细想来,好似应该改口,叫什么好呢,“余仙长,你是喜欢我叫你尉迟夫人,还是大人,抑或是……”
话还没说话,就被余以若一个拳头捶晕,大鸟错愕地看着,也没去管什么,径直拉着余以若就要闯进隔壁房时,凌常白的房门“吱嘎”一声,就这么开了。
“外面发生了什么?”凌常白揉揉眼,看几人皆是面红耳赤的,不解道:“刚刚是发生了什么吗?”
“没。”余以若看他安然无恙地出来,心里冒起异样的情绪。
“徐兄怎么晕了?”凌常白走去把躺在地上的人扶起来,可还没碰到他的肩膀,就被余以若拽回了房。
自顾地给自己倒了杯水,仰头灌下,才有气力开口,“师弟,刚才我们在门外叫你,你怎么不应,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你的伤好得怎么样了?”
坐在她对面的凌常白挠挠后颈,讷讷开口,“我应该是睡得太死了,真是抱歉啊,师姐。”
“睡得太死,前几日可不是这样。”余以若定定神,“你的伤好得怎么样了,给我看看。”
凌常白依言将自己的伤口展示出来,大鸟也挤过头去看,末了唏嘘一声,“就只是皮外伤啊,吓死我了。”
“刚刚外面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凌常白总觉得外面发生了场不为人知的战斗,激烈程度堪比国与国之间的大战。
“你可是不知……余以若。”大鸟委屈地看着余以若毫不留情把自己的嘴巴捏住,明黄的瞳仁骨碌碌地打转,里头倒映着一张欲图吃鸟的脸。
“我看你的嘴巴下次可以不用了。”
“这还不是因为进不来,那个人又不让我们进,就开个中门而已,费得着藏着掖着吗?”大鸟退到一边,委屈极了。
“什么中门?”凌常白不解,但大约猜出了一二,“我房里可没有什么中门。”
“没有中门?”一人一鸟惊愕,“不对啊,可是……”
尚未死心的一人一鸟挤过去看,直到将四面墙都看了个精光,屁股一摊,坐回了凳子上,莫名觉得尉迟景恰才的话,“是救人还是觊觎我,我还是分得清。”有些过于刺耳了。
心虚的一人一鸟没有坐多久就溜回房,也不敢出去吃饭,吃个饭都会碰到尉迟景,更别说出门寻找什么“亓”的魂灵了。
闷在房里一整天,终究是在第二日的时候被人敲了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