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城机场。
周纳川下飞机已经接近凌晨，他给谭淼发了微信，她那边还没睡，回了个OK的表情包。
［早点休息，别熬夜。］
谭淼：［现在就睡，你快回去，平安到家也记得给我说一声，我明早起来看。］
周纳川勾唇，看着那行字神情柔和到自己都没察觉。
打车回到星苑，房子和离开时一模一样，安静得犹如空气都凝滞。
他一直都是独居，创业有了资金之后买了两套房子，在间隔较远的不同小区，离金乌近的这套留给自己住，另一套给了施梅和周容乐。
客厅有一面全景落地窗，离开时没有拉窗帘，此时月光像无声的潮水一样涌进来，将一切都镀了层清冷的色泽。
站在窗前，周纳川点了支烟，他又拿出手机。
聊天记录慢慢地往上翻去，像曾经无数次那样，到顶了，又一条一条滑下来。
结尾处，终于不再有来无回。
烟灰在不知不觉里靠近，烫了指腹，周纳川最后吸了口，走到茶几处摁灭，他打了字发过去。
［到家了。］
对面没回，周纳川知道，她就是看见了也不敢回。
开了灯，他将行李收拾好去洗澡，刚脱掉上衣，手腕处的平安绳映入眼帘，心突然静下来。
虽然还是熟悉的环境，但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
周纳川提早到了公司，一个小时后其他人才陆陆续续上班。
苏恒经过周纳川办公室，本想碰碰运气，结果门还真打开了，看见办公椅上那个坐得端正的身影，他的表情像见了鬼一样。
“你可算回来了！”
周纳川懒得理他，问：“你昨天说的项目，是指和回廊动画合作的这个？”
“一回来就谈工作？”
周纳川眼神离开电脑，抬眸扫他一眼，“是你以工作名义把我叫回来的。”
“得得得。”苏恒举手投降，说起正事，“对，就是那个，回廊想让我们替他们把手底下一个动漫IP改编成游戏。”
周纳川：“这并不是什么难事，所以你和山野不能定下来的原因是什么？”
苏恒：“金乌之前一直做的都是原创，我怕接了这个会影响业务垂直度，而且和动画公司合作，就意味着要接受他们时不时的干预，回廊说了，角色设定集、建模、剧情他们要有绝对的决定权，后面扯起皮，底下那帮子不得炸了。”
周纳川却不那么认为，“金乌从来没承认过只做原创，原创可以作为一大竞争力，但和其他公司合作改编IP同样也是一种能力展现，一直追求所谓的原创才是给自己设限，至于回廊说的决定权，这个可以再商讨。我看了下，他们说的那个动漫是个大IP，有很强的粉丝基础，如果做好了，金乌得利绝对不会差，正好借这个项目练一练下面人共事协作的能力，这几年他们一直自视甚高，总要见识些不一样的。”
苏恒被他这样一说，也觉得这个项目可以做，他啧啧道：“残忍，运营部那些女生可都迷恋着你呢，各个奉你为男神，后面她们和回廊的人对接了，要是知道给她们上强度的是你，她们绝对恨死，那帮小丫头片子嘴可毒着呢，男神秒变男魔头。”
周纳川不和他打嘴炮，“还有些细节得再商量一下，我们去会议室谈。”
苏恒拿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没办法，“行，我去叫山野。”
***
一个会开了快两个小时，三人最终还是决定接下这个项目。
“真好，你回来了效率就是高。”苏恒揉搓后脖子，这会儿才有空去看公司邮箱。
“握草！”他大喊一声。
林山野在他旁边掏掏耳朵，“你这一惊一乍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掉？”
“这踏马能怪我？”苏恒把笔记本转向他，“孙南希怎么突然要离职？”
林山野看清辞呈最后的署名，也有点震惊，和苏恒同时抬头。
周纳川淡定如常地回视他们。
“别说这和你没关系。”终于让他逮到了机会，苏恒质问道：“你们到底发生什么了？”
周纳川很冷静：“我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
“你放屁！”苏恒一点不信，“她都要离职了，绝对是你做了什么逼的。”
周纳川没反应。
苏恒气得吐血，孙南希和他大学时谈的女朋友在一个寝室，她和周纳川能认识也是因为这层关系，后来她硕士毕业后来到金乌，也是在他手底下的部门，所以对于她和周纳川他一直挺乐见其成，但无奈自己兄弟是个死人。
苏恒谴责他：“你也是够狠心，眼跟瞎了一样，好好一学妹，跟你屁股后面这么多年了，石头做的心也该捂热了，怎么就不行呢？”
周纳川敛眉凛声道：“我有女朋友了。”
办公室顿时落针可闻。
苏恒和林山野呆了，互相看了眼，都是一脸地不可置信。
哪还顾得上质问，苏恒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不会是在开玩笑吧？”
“这种事，我从来不开玩笑。”
苏恒嘴巴半张，上身前扑趴到会议桌上，“谁呀，能把你给收了？”
林山野却如梦初醒，他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是她吗？”
苏恒猛地看向身边，不是，说什么呢？她？谁呀？
林山野没空管抓狂的苏恒，他看着周纳川，几乎是用完全笃定的语气下了结论，“你一直在等的那个人。”
周纳川也在看着林山野，半晌，他大方承认。
“是她。”
林山野笑开，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毕竟能让他心甘情愿地和人在一起，也就只有这种情况了。
“恭喜，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苏恒从云里雾里爬出来，他问林山野，“是之前说的川子心里藏了很多年的那个？”
林山野懒懒地点头。
“我以为乱说的呢。”
林山野一点不掩饰自己的嫌弃，“人傻是福。”
“缘分呀，这都过了多少年了。”苏恒在不可思议里灵光一闪，“是在你参加的那什么节目上好的？”
周纳川点头。
苏恒一拍手，“我就说嘛，莫名其妙参加什么节目，原来心思在这呢。”
周纳川忽地说：“她身份特殊，我们在一起的事情，还希望替我保密。”
用锋利的眼神看向苏恒，他强调：“特别是你。”
苏恒虽然平时嘴上没个把门的，但周纳川知道，如果提前提醒过他，关键时候他是不会捣乱的。
“放心吧，我连你女朋友是谁都不知道，能泄什么密？”苏恒想到一点，“那孙南希的离职申请我还批不批了？”
周纳川：“你可以再找她谈谈，告诉她工作与私人感情无关，如果她还坚持离职，那么就尊重她的选择。”
“好吧，也只能这样了。”
将这事甩向脑后，苏恒提议：“下班后去喝一杯怎么样，庆祝你脱单，怎么都没想到我们仨里是你最先找到女朋友。”
林山野嘲笑他，“你之前没找过？”
“这不是分了嘛，老子单身好几年了都，什么时候请你女朋友吃顿饭，我太好奇了。”
周纳川：“有机会再说。”
苏恒贱兮兮地调侃：“还藏着不让人见呀。”
林山野拍他肩膀，“你到时候见了，绝对吓一跳。”
“为什么，你知道什么？”
“我能知道什么。”
“是不是兄弟了，快说！”
“哈哈哈哈哈哈——”
林山野光笑，苏恒去锁他喉，而周纳川就在一边看他们打闹。
***
“你这次太争气了。”
谭淼接到了冯宁，回到酒店冯宁还在夸她，夸得她心有忐忑。
最后，谭淼还是决定快刀斩乱麻。
“宁姐，我谈恋爱了。”
冯宁闭嘴了。
但谭淼预想中的愤怒和争吵并没有到来，冯宁除了刚开始的那一瞬怔愣外，竟然没什么激烈反应，按照之前的经验，她应该会直接从椅子上跳起来，指着谭淼说她疯了。
但这次冯宁只是沉默，谭淼等了一会儿，她才开口问，“是节目里认识的？”
“对。”谭淼隐瞒了和周纳川之前就认识的事实，说多错多，她不愿多讲。
冯宁长长叹了口气，“还好，上恋综谈恋爱，也不算太离谱。但提前说好了，私下偷偷谈，一定不能被发现，别像上次一样，影响了事业搞得自己元气大伤。”
谭淼没想到她会接受得如此轻易。
冯宁从她的脸色猜到了她在想什么，“我要现在让你们分手，你会分吗？”
谭淼不说话。
“你看，我能不答应吗？我要是坚持让你们分开，你这性格怕是能当场把合同给我搅黄了。”
谭淼觉得自己还没不理智到那种地步。
“对了，别忘了你签了保密协议，在节目没有播完之前都不能被拍到，也不能随便公开，你和你男朋友都得注意，记得好好提醒他。”
这已经是冯宁最大的让步了，谭淼点头，“谢谢宁姐。”
“别谢我，你以后只要给我好好拍戏，好好接活，我就谢谢你了。”
“我会努力的。”
解决了冯宁这一大头，就相当于解决了公司那边，谭淼再没了负担。
可等到去签合同，看到饰演男主角的演员名字时，她心情又变得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