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艾绒额角一抽。她直起身，将衬衫纽扣严丝合缝的扣上，这才转身平静的看向闻意雾，提醒道：“你确定要在卫生间里说这个？”
……
这会儿还没到下课时间，食堂零零散散的人不多，很快买了饭，找了个位置，两人坐下。
“你今天下午有课吗？”闻意雾假模假样的开口。
艾绒抬眸冷淡的看了她一眼，“有。”
闻意雾的眉头在听到这个答案后很轻微的皱了一下，艾绒轻易便扑捉到了她的动作，“不是都知道，那还问什么？”
她的语气依旧平静。
“只是礼貌的问一下。”被戳穿，闻意雾却半点心虚的样子都没有，低头随意搅了几下饭，她又抬起头，眼睛亮亮的问艾绒：“我们今天下午出去约会吧。”
“我下午有事。”艾绒头也未抬道。
“你下午没课。”闻意雾看着她。
“没课不代表我没有自己的事情。”艾绒抬头，随后她反问闻意雾：“你呢？最近在做什么？你总是给我一种无所事事的感觉。”
闻意雾唇角上扬的弧度顿了下，但她很快就开口，眼睛亮闪闪的带着笑：“我在忙着追你呀，这么明显你都没感觉到吗？”
“不是追到了么？”艾绒很平静的问。
闻意雾脸颊的酒窝更深了，她凑近艾绒，看着眼前这张极有韵味的脸，认真道：“如果从法律层面来看，确实是追到了。”
可下一秒，她却又无比苦恼道：“但怎么办，我感觉我的新婚妻子对我非常冷淡。”
艾绒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女生委屈巴巴的抬眸看向她，过了两秒，她突然笑了下：“只是刚结婚，礼貌一些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这个回复有些熟悉，闻意雾不用去想都知道艾绒是在用她刚说过的话嘲讽自己，可面对女人的冷嘲热讽，闻意雾却一点都生不起气来，相反她无比希望艾绒能多一点这样的时刻，她喜欢鲜活的艾绒。
“但该有的也不能少。”闻意雾笑着说出了自己的诉求。
艾绒理解的点点头，她不经意的看着女生微微翘起的红唇，两秒后在对方觉察到的那一刻，她视线上移，眼神对上的那一刻，她轻声问：“现在呢？”
“什么？”闻意雾再次被她的眼神勾住。
事实证明，美貌在某种程度上确实可以与武器的杀伤力媲美。
艾绒也凑近她，她单手拖着下巴，墨色的眼眸似乎只余对方一人：“还想吻我吗？”
闻意雾仍注视着艾绒，但这句话在耳朵里落下的时候，她全身上下却只有嘴唇最先起了反应，它不受控制的翘起来。
艾绒微微侧头，在欣赏完闻意雾的反应后，她收回手，又回到了之前那副清冷的模样。
“今天下午我有事。”艾绒说：“至于你想的……”
闻意雾看着她，有些好奇或者说期待的等着。
艾绒垂眸，她盯着桌面很缓慢的眨了下眼，然后抬眸做了让步：“晚上再做。”
你想得到什么，就必须付出什么。艾绒很早就知道这个道理。
说出试试的那刻，艾绒她是认真的。
吃完午饭，艾绒把闻意雾送出了学校，虽然心里隐约知道对方大概不需要她也能通过人脸识别，但艾绒还是陪她走了一趟。
将人送走后，艾绒看了眼时间，她回到办公室拿上包，又回到了学校分配给她的公寓。
公寓还是她上次离开时的模样，艾绒进屋后先将热水器打开，洗过澡之后，她坐在了镜子前。
午后的房间格外安静，刺眼的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透进来，艾绒静静的看着镜中的自己，某一刻她觉得自己的世界仿佛被透明的玻璃罩隔绝，可身边依旧人来人往，一切如故。但偏偏就在这时，空气不知从那儿捎来了热闹的交谈声，无比清晰的，她有种被世界放弃的感觉。
程思雨很早就到了咖啡厅，她特意选了窗边的位置，看着玻璃窗外宽阔的街道，她想等艾绒到了她能第一时间看到她。
店员来问是否需要点单，程思雨开口冒出两个字，但下一秒她却又说：“算了，等我朋友到了再点。”
已经过去好多年了，程思雨看着窗外的街道。说实话，她自己都有些不确定了，她不知道艾绒的喜好是否还和当年一样，她心里甚至有些害怕……害怕自己认不出艾绒。
接近三点一刻的时候，街道拐角处突然走出一个人，她身穿米色长款风衣，一头浓密的黑色卷发随她走路的动作微微起伏。
程思雨习惯性的冲她招手，就像当年同她一起上下学般，但手刚晃了两下，她又停住，犹豫间，她看到对方抬眸，正巧看到她。
艾绒没有对她的动作予以任何反应，她步伐很快的走过来，拉开店门。
“等很久了吗？”艾绒坐下。
“我刚到没一会儿。”程思雨看着她将包放在一边，抬手拢了下头发。
艾绒“嗯”了下，点单时，艾绒给出的选择果然变了。
“没想到你会点牛奶。”坐下后程思雨开口，她记得高中时艾绒最讨厌喝的就是牛奶了，那一段时间不知是广告引导还是她们处于人生的关键期，父母每晚准备的一杯牛奶简直要把她们喝吐。
“咖啡会让我失眠。”艾绒开口。
这个话题触动了程思雨的某一部分回忆，她想了半天，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你现在……还经常失眠吗？”
“很早之前的事了。”艾绒看出了她的小心翼翼，于是她变得主动了些，“不说这些了，你最近还好吗？”
“还好。”程思雨问：“对了，你上次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她们已经很久不联系了，久到程思雨认为对方一定不会再找她。
“没事。”艾绒没有和程思雨说闻家的时，她只是说：“我今年入职洛大了，以后可能就留在这儿了。”
“真的？”程思雨眼睛迸发出笑意，她问：“以后真的不走了吗？”
直至这时，艾绒才在程思雨的身上感受到了熟悉，她们初中相识，曾是最要好的朋友。
“嗯。”艾绒点了点头，她说：“大概率就留在这儿了。”
“真好。”程思雨已经开始念叨之后的生活了，她说：“大学教师一定是双休吧，洛大的樱花据说很美，到时候我能跟着你进去看看吗？对了，明礼在咱们毕业后新盖了好几栋大楼，等你有空我们一起去看看……”
久违的感觉让艾绒几乎有种时间倒流的感觉，仿佛她们还是穿着校服，烦恼只有那么一丁点大的学生。
终于等对方口渴，艾绒才开口说：“好。”
这个午后似乎比从前的午后都温暖，阳光悄无声息的从她身边划过，而程思雨的八卦却还没有尽头。
“你还记得理科六班的吴盛吗？就高二突然转走那个。”程思雨问她。
这个名字几乎像是一个开关，听到它的那一刻，那种放学被尾随、上课被注视的感觉仿佛又爬上后背。
“他怎么了？”艾绒问。
程思雨笑得不行，她说：“你想不到吧，他又要离婚了，哎我真是不理解，你说他那么深情的一个人，怎么就结一个离一个啊？”
“你觉得他是情种？”艾绒语气里带着些疑惑。
“不是吗？”程思雨被问的也很疑惑，她说：“他追你那一年半，每天护送你回家，风雨无阻。而且他……”
程思雨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最后也没憋出什么。
艾绒：“……”
似乎是看出了艾绒的欲言又止，程思雨很疑惑的问：“难道不是吗？”
“男人的深情永远只存在于自己的想象中。”艾绒开口：“如果每天跟踪、凝视别人算痴情的话。那他确实挺符合“情种”这个词。”
“跟踪……？”程思雨被这个词吓到了，过了好久她才如梦初醒道：“怪不得你当时每次经过理科楼都要绕着走，原来他的喜欢给你带来了这么大的困扰？”
越想程思雨越觉得自己这个好朋友当的不称职，她寻根问底道：“那你当时怎么不和我说？”
“没必要。”都是很久远的记忆了，艾绒不喜欢和人多费口舌，在她认真的和对方说明了自己的厌恶后，对方仍不悔改，那艾绒也只能用点别的手段让对方消失在自己的世界。
“但他也不是毫无用处。”艾绒见程思雨目露愧疚，最后开口：“最起码他以身示范，成功让我对男性这个群体失去了所有兴趣。”
“啊？”程思雨疑惑，她问：“之后你一直都没谈恋爱吗？”
……
回家的路上，艾绒脑子里还在回想程思雨的那个问题。
如果不考虑任何因素，那闻意雾的行为和那个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或许还是有的，最起码她高中时从没在包里翻出窃听器，也没有在非上学的时间点遇到过对方。
汽车驶过减速带，艾绒的理智让她必须承认，哪怕闻意雾行为如此过分，她都没有因为这些而对她产生过厌恶的心理。
车窗外的景色飞快掠过，艾绒想，或许是因为这个问题并不重要，不值得她去深想。
因为没有永久的爱，谁都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