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清舟宕机了，季冬远也宕机了。
女人笑得娇羞，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季冬远可算反应过来他被强吻了，虽然只是脸。
然后，乔清舟便看见了有生以来季冬远表情最崩坏的一次。
疯狂搓脸加干呕，季冬远扶着树恨不得要吐死在绿化带里。然而老天爷不会只给一个倒霉事，等他吐完虚弱地起身，和树旁的乔清舟对视上了。
乔清舟觉得，她好像在哪见过这个表情。
想起来了，是昨天和蟑螂深情对视后，她拿出全新杀虫剂时，蟑螂的表情。
露出这个表情后没多久，蟑螂就归西了。
下一秒，季冬远也倒了。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乔清舟还没反应过来，他就这么直挺挺地晕倒了。
跟被药死的蟑螂似的。
“季冬远！”
此起彼伏的尖叫声惊到了路过的吴煜，他好奇地走上前想凑个热闹，晕倒的人被挡住了看不清脸，不过，他觉得这身西装有点眼熟。
不对，是非常眼熟。
“妈呀远哥！快救命啊远哥！你怎么就没了啊！啊啊啊啊啊快来人啊！哪个人害我远哥！拿命来！”吴煜疯狂大叫，想去扶发现了蹲在季冬远旁边的人，“嫂子？”
没空解释，乔清舟用力掐住季冬远的人中，指挥吴煜叫救护车，让周围人群散开，留出新鲜空气。
亲季冬远的女人已经完全傻眼了，不是亲了一下脸，怎么就成杀人凶手了呢？怎么还要偿命了呢？
难不成季冬远这么喜欢自己，居然激动地晕倒了。女人心里很不是滋味，季冬远居然为自己晕倒了。
乔清舟看了一眼她，继续轻声喊着：“季冬远？季冬远？远哥？冬远？”
话音刚落，季冬远的眼皮动了动。
他睁眼，入目是乔清舟担忧的面容，心下一动，忍不住要摸摸对方安抚。
刚想伸手，他突感不对，缓缓扭过头，一大堆人正围着他，离得最近的是泪涕横流的吴煜和一脸欣喜的女人。
“哇！”季冬远猛地往后推，到退无可退的地步简直要疯，乔清舟急忙挡住他，安慰他没事了，救护车马上就来。
他抓紧乔清舟的手臂，后者转身拥住他，握紧他的手，直到上救护车也没有松开。
听说季冬远进医院，社长穿着睡裤就赶来了，手上还有没擦干净的鸡腿油，进来后扑到季冬远身上，悄摸擦他身上。
“小季啊，是不是压力太大了？怎么不跟我说呢，给你休假吧，恢复好了再回来。”
“没事别紧张，不算工伤。”
“诶话不能这么说，你没事更好。”社长松口气。
社长匆匆忙忙来，匆匆忙忙走，说是锅里炖着鸡，留下哭笑不得的乔清舟。
季冬远这回把她吓坏了，掐完人中的手止不住地抖，季冬远的人中到现在还通红着。
许是太尴尬了，两人一时很安静。
犹豫了一会儿，乔清舟先开口了：“那个，你是不是喜欢……”
“不喜欢！”
“你晕倒是因为……”
“失眠！”
“可医生说你有太激动的原……”
“庸医！”
病房外准备查房的医生：……
护士尬笑安慰：“病人情绪不好，体谅一下。”
季冬远吼完，瞬间害臊，从脸红到脖子根。坐在旁边的吴煜很惊奇，对罕见情绪外泄的季冬远感到陌生，这还是他三伏天不用开空调的远哥吗？
突然，他的远哥面无表情地看向了他。
吴煜秒起立：“您好好休息，我回去审稿了。工作您放心，交给我们了，杂志社没有您和数学界没有刘钰是一样的。”
乔清舟疑惑：“没听说哪个数学家叫刘钰啊。”
“哦哦那是我对象，三个人吃河里捞结账四百块钱，她用计算机算下来一人平摊四块钱。”
“很权威。”
季冬远眉毛一拧：“你还不走吗？”
吴煜前脚消失，后脚女人进来了，泫然欲泣：“你没事吧冬远？”
“呕！”季冬远现在看到她有应激反应，手在空中一顿乱挥，“你不要过来啊！”
乔清舟对欺负她哥的人没有好感，但还是给女人搬了个凳子。
“你是？”
“我是他妹妹。”
女人松了一口气：“我叫宋倩，是你哥哥的同事。”
原来是同事，乔清舟点点头，有点可惜。宋倩长得蛮漂亮的，如果没有做强吻这种事，季冬远说不定真跟她有可能。
宋倩向季冬远道歉：“对不起，今天唐突了，我表白之后看你没拒绝，没忍住。”
“因为我在打电话。”季冬远恢复冷静，就是这幅性冷淡的样子把宋倩整得五迷三道。
“咳。”宋倩眼神示意乔清舟出去，后者识趣地走人，听不见季冬远内心的呐喊。
见没人了，宋倩大胆表白：“季主编，我真的很喜欢你！从你第一次帮我处理作者问题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了！”
季冬远没吭声。
“我非常非常喜欢你！我们交往吧！”
等她激情地诉说完相思史，季冬远只回了两个字：“丑拒。”
才过去五六分钟，乔清舟和清洁工阿姨刚唠两句，宋倩哐地打开门，一脸悲愤地走了。
懵了一下，乔清舟赶紧进屋：“咋回事儿？”
“她说喜欢我，然后我拒绝她了。”
“你拒绝啦？”乔清舟很震惊，“她还蛮好看的哎。你怎么说的？有没有委婉一点？”
“挺委婉的。”语气没有起伏。
乔清舟感觉，季冬远好像生气了。
她回去做了份养心安神的茯苓山药莲米粥带来，季冬远不知道是伤着哪了，偏说手没力气，人也没精神，粥是她一勺一勺喂的。
喂完之后，季冬远看着心情好了不少。
在医院休息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出院的时候，齐胭扶着老太太来看他。
“你这孩子。”老太太眼角泛着泪花，要帮他揉揉太阳穴，季冬远顺从地俯下身。
“你啊，还有小胭，可都要好好的，我老婆子啦，无所谓的，我知道你们俩帮了清舟不少，出了我的医药费，我心里门儿清着呢，谢谢你们啊，你们都是好孩子。我要是不在了，还想你们多陪陪清舟呢，她父母离得早，嫌她是个女娃娃，不要她，她又为了我苦到现在，你们有空替我多劝劝她。”
老太太没有对他们说过这些话，如今一次性说这么多，两人眼眶有些湿润，连连答应。
“小胭，那个孩子不是良配，你心眼好，我不放心你。小远，听说你拒绝了一个姑娘？遇到合适的考虑考虑，也这么大了。”
干瘦的手指摸在脸上不太舒服，齐胭蹭了蹭，不舍得离开。
待乔清舟办完手续回来，三人早收拾好了情绪，免得她担心。他们没着急走，陪着老太太去楼下散步。
宁城医院的绿化做得很不错，如今各色菊花开了，长椅上坐了不少赏花的人，有病人有家属，有透气的有发牢骚的，有抽烟的有抹泪的，看得心和落叶一样凉。
“现在啊一个心脏30万，官方发的。”一男的吞云吐雾，对另一个男的说，那模样活像家里吃饭时说大话的无知亲戚。
“买卖器官可真是，难不成合法了吗？不是说捐献器官吗？怎么还要钱啊。”
眼看他们对国家不停抨击，越说越过分，自信认为不该收钱。齐胭听得无语，忍不住怼道：“不是，你文盲啊？你以为器官移植是在捐献者肚子上直接划一刀掏出来再划开你的再摁进去吗？手术运费人力这些不用花钱啊？”
乔清舟冷笑着嘲讽：“恐怕是只想付十二块钱运费吧。”
“哼，哪有这种好事。”两人左一句右一句，直到把男人说跑了才停下，击掌欢呼。
老太太慈祥地笑着，拍拍季冬远的手，感慨能永远这样就好了：“我的清舟啊……”
季冬远垂下眼帘。陆医生说，老太太的身体状况不容乐观，走一步看一步，运气好，两三年，运气不好，今年冬天都够呛。
“小远，我相信你，清舟是我养得最用心的花，以后希望你多多关照，别让她枯萎了。”
也许是明白冬天即将来临，老太太今天说了很多这样类似的话，无一例外是希望他们在自己走后，帮助无依无靠的孙女。
离开医院时，因为季冬远是救护车拉进来的，所以三人只好打车走。在等司机送完上一单的途中，季冬远说要打个电话，离开了一小会儿，剩下她俩聊起老太太的病情。
“齐胭，你觉得我能行不？”
“当然！”齐胭的五官立体，眼睛大而炯炯，“乔清舟没什么不可能的！”
乔清舟咧嘴一笑，明眸皓齿：“我想试试中医治疗。”
“中医？”
“嗯，我最近在看抗癌中草药，还有抗癌秘验方，准备和老先生研究一下。”
齐胭自然高兴，不过笑着笑着，望向乔清舟的眼神泛起水来，半是心疼半是欣赏，掺杂着丝丝祝福。
谈笑间，季冬远提着两个打包盒回来了。
眼尖的乔清舟抢过一看，眉梢高高扬起惊喜大喊：“啊啊你居然买关东煮啦！”
“是啊，上次你们说想吃来着，我要了好几块萝卜，店员说早上就开始煮了，很入味，你们应该会喜欢的。”季冬远弯起眼睛，一向冷漠的神态，此时与乔清舟灿烂明媚的笑容重合，不由自主地随她做出一样的表情。
咬下一大口萝卜，在冷风中享受温热的爆汁，齐胭满足的同时觉得，他俩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中医治疗吗？如果是乔清舟的话，好像没什么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