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清舟说的特别激动，眼神闪闪发亮。
从老太太生病以来，她被迫离开这里，浑浑噩噩的人生被拉开序幕，很久没有这么自信地说出一大堆理论了。
季冬远恍惚着，连梦里都是乔清舟兴奋的声音：“我想研究一份可以预防大部分宠物疾病的中药宠物粮。”
她抛出的设想并不是毫无可能，市面上草本药物制作的宠物粮还是很常见的。
但是乔清舟要做新品研发，工序非常之多，研发方案写出来需要耗费大量精力，还得通过层层审批，到后期上市有更多难题。
刚刚说了那么多，没有一句求助。
只是问了季冬远，这个设想成不成立。
陷入梦里时，季冬远没有意识到，自己睡得很熟。
外面的乔清舟敲着中药宠物粮的方案，分神思索季冬远失眠的主要原因。
是有什么压力让季冬远难以入眠呢？
早上刚过六点，季冬远就睡不着了，看了眼手表上显示的深度睡眠只有三个小时，习以为常地叠好被子下床。
走出房间，乔清舟趴在沙发上睡得香，没有被惊动，茶几上还摆着一堆资料。
没有过多打扰，季冬远离开了这个地方。
等乔清舟赶到中医馆，老先生已经练完八段锦，悠闲地喝茶看女儿打扫卫生。
正常开馆时间是九点半，老先生明明起得早就是不想看诊。
一见乔清舟来了，眼神突然就像看到了什么好玩的一样亮了起来：“清舟，你那个小男友呢？”
“我天天被您压在这抓药，哪有空找男朋友。”乔清舟把包放下开始洗手，头也不回地怼了回去。
老先生一瞪眼：“不可能，我昨天还看见他了呢。”
昨天？
难不成说的是季冬远？
老先生的女儿拿着药碗出来：“啊，远哥不是你男朋友啊？”
乔清舟发蒙：“你从哪看出来他是我男朋友？”
老先生和女儿面面相觑，异口同声：“哪看不出来他是你男朋友？”
乔清舟这下是真的不知所措了，拉了把椅子坐下，手里拿着一沓打印好的材料，本想请教自己设想的中药宠物粮，现在反而更好奇季冬远做了什么让他们觉得两人是一对。
两人卖关子不肯说，为了避免她继续问，老先生直接拿过她手中的材料阅读起来。
乔清舟屏住呼吸，手指绞在一起，担心写的不好挨批，索性伸手捂住脸。
时间好像一个世纪那么长，女儿来提醒该看诊了，他也不为所动。
第三次来提醒时，老先生才放下纸张，翻出老旧的账本，从里面拿出一张名片。
“这个人是我的一位学生，中英混血，她从事药品研发，我回头跟她说一声，你俩聊一下。”
金属的名片和破旧的牛皮账本形成鲜明对比，名片上的花边还用了烫金工艺，“蓝杉”二字让乔清舟萌生出希望。
如果能获得这位年纪轻轻成为药品研发部门核心人员的支持，是不是就说明，自己的设想完全可行呢？
然而蓝杉整日泡在研发室，听说在研发新的仿制药，以取代费用高昂的进口伽奈珠。
偏头痛的人越来越多，一直在创新药物，也一直在改善，但是实际上大部分普通人还是无法承受三四千的药物。
乔清舟发了好友申请，等待过程异常煎熬，做好的药膳送到写字楼，季冬远忙碌的不见人影，百合粥凉透了也没回来，一旦开始挂念反而见不到了。
去医院看望老太太，也被反复问起季冬远。
恰好季冬远打了电话来，乔清舟走出病房接通。
“清舟，我今天晚上要留在公司审阅，不能去子茂馆了，晚上就不麻烦你做药膳了。”
好像是在繁忙中抽空打了个电话，却也耐心地等乔清舟应声才挂断。
回家的路上乔清舟顺路拿了个快递，是她新买的炖锅，粉白色的，还想着用这个给季冬远炖道茶树菇薏米排骨汤呢。
材料都买好了……
时针滑向数字8，今天子茂馆有新来的兽医，老板娘让她别碍事回去休息，免得睡眠不足老是打不起精神。
乔清舟坐在沙发上，久违地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
她忍不住打开微信，给季冬远发了一条消息：还在忙？
应该是职场人通病，手机会开响铃，以防万一接收不到重要消息，所以季冬远很快回复了：嗯。
没有再浪费时间，乔清舟站起身进厨房，顺手拿了围裙一套，开始准备。
既然季冬远来不了，那她就送过去。
把提前泡好的薏米茶树菇芡实莲子四味料沥干水分，和切成片状的山药一起放入锅中，加上焯好水的排骨，一起慢炖1.5小时。
炖好的汤色泽金黄，鲜香四溢，加上一小勺盐就可出锅了。
做好已经接近晚上十点，乔清舟在炖汤的时间里炒了两道菜，然后试探性地给季冬远发晚安，没想到对方秒回晚安。
正在构思回复，突然一道显示好友通过的消息蹦出。
——你好，我是蓝杉。
乔清舟没有来得及自报家门，对面就发来一小段文字：我休息时间不多，只有半天，明天会去椿萱堂看望老师，中药宠物粮相关我已阅读，期待与你会面。
晚安的表情包已经发过来了，想必蓝杉也很累，乔清舟回复谢谢后，心情愉悦地关闭了手机。
确认好季冬远还在公司，乔清舟立马出门，蹬着共享单车就直奔写字楼。
九月的风不似酷暑炎热，近几日的烦心一扫而空，栾树摇曳着，粉色的花瓣落了一地。
乔清舟哼着奶奶教的曲子，畅想未来。
如果中药宠物粮成功，那么奶奶的病，是不是也可以考虑中西结合治疗呢？
这样是不是就可以创出一条新的绝症治疗方案？
季冬远眉头紧锁，盯着屏幕上跳动的数字，长青树杂志的市场值突然出现波动起伏不定，甚至开始下跌。
社长召集开会，原因复杂，必须尽快先想好解决方案，之后再调查。
季冬远蹙眉，视线扫过神色各异的众人，修长的手指敲着膝盖，飞快地思索对策。
几经商议，决定给已购买年刊的用户进行免费加刊，刚刚敲定好下个月刊的文稿，被强行挪用到这个月弥补。
排版美工编辑全部加班，季冬远自然也留在公司加班审稿。
“远哥。”负责排版的吴煜敲门进来，也就是那个长的比较幼态的男人，“那个秋季养生栏目是嫂子负责吧？”
季冬远一直运转的大脑有些宕机：“嫂子？”
“对啊，乔清舟。”
……
“嗯是，怎么了？”
吴煜把手中的苹果递给他，示意他吃：“没什么，我们加刊的话，嫂子也得多写一篇，你记得跟她说啊。”
被提醒的季冬远拿着苹果，视线移到手机屏幕上，似在犹豫。
下一秒，屏幕亮起，一条微信映入眼帘。
——我在你公司楼下，可以下来接我吗？
乔清舟仰头看向大楼，无聊地数层数，其实也不用数，毕竟整栋楼只有一层还亮着。
想必是遇到了什么问题。
“清舟。”
乔清舟看向门口，门卫都已经下班，所以大厅只剩一盏小灯，无比昏暗。
季冬远站在昏暗的出口，有些讶异她的出现，街边的路灯柔和的不像话。
乔清舟回神，快步向前：“我给你送好吃的来！”
然后炫耀似的举起熟悉的保温桶，对他笑。
疲惫消失了，只有满目的温柔。
乔清舟跟着又来到了长青树杂志社，这次她多炖了不少汤，给季冬远的同事也分一点。
走在前面的季冬远拎着两个大保温桶，往常没有什么情绪波动的脸上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声音还是淡淡的：“大家休息一下，喝点汤吧。”
众人欢呼地扔下电脑，跑过来拿着一次性杯子接汤，一时之间整个办公室都弥漫着排骨的香气。
先让吴煜给社长送了一碗，又挨个分完，两人沐浴着所有人欣慰且八卦的目光，迅速往季冬远的办公室躲。
拐个弯之后感受不到视线了，乔清舟才放松下来，举着保温桶，叽叽喳喳地说自己这碗汤炖的可好喝了。
门一推，乔清舟与屋子里的人对上眼，还保持着单脚翘起的搞怪姿势。
“社长？”季冬远握住她的手，把她拉到自己身后。
“没事，来谢谢你的汤。”社长走到季冬远面前，想瞧瞧后面的人，又被挡着看不了，他转季冬远也转，就是不给看。
最后社长暴躁地抬手：“你们小两口玩吧，我出去了。”
乔清舟想反驳：“不是……”
“好的社长。”
看季冬远气定神闲地应了下来，乔清舟到嘴边的话也没法说了，总不能下季冬远面子吧。
把社长气出去了，两人安静下来，看着彼此，气氛一时尴尬住了。
乔清舟想着要不要找个话题，说一说蓝杉，聊一聊乐多，却猝不及防打了个嗝。
季冬远一挑眉：“偷吃了？”
乔清舟憋住气想止住打嗝，听到这句话条件反射说没有。
结果破功又猛打了一个。
两人愣了愣，一齐放声笑起来。
那笑声从窗户缝溜了出去，感染了宁城上空的乌云，纷纷避让，露出了一缕月光。
第二天的宁城，又是一个好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