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己和姜梦君面面相觑，此刻的沉默比长篇大论更加触动宋歆。
她扑腾着坐起身，一副准备认真探讨的模样，看着庄己和姜梦君认真道：“不好？你们觉得哪里不好？”
“啊……”庄己思索着回道，“我觉得不太行。”
“但他看着还蛮靠谱的，也挺有钱的。”
“有钱不等于靠谱吧，合伙做生意主要还是看能力，而且他打扮得富贵光鲜是应该的，我要是找你拉千万级别的投资，我也从头武装到鞋、充满细节……”
“赞同。”姜梦君捧哏道。
“他家我认识啦，他家以前和老畜生有些商业合作的，背景可以确认没问题。”宋歆淡淡道。
“他有钱这点我倒不怀疑。”庄己点点头附和，光看做派也知道他挺能挥金的，但是这点庄己个人认为放在合作伙伴上不算好事，“我是觉得他对这个项目的规划不太靠谱，他一直说的宏伟蓝图全都是投多少钱就能如何如何，一点落地的都没有，而且我觉得他后面对我挺有敌意的？这个反应真的……”挺耐人寻味的。
“有吗？”宋歆有点诧异，仔细回忆一番后还是没捕捉到什么火药味重的地方。
“有，感觉他都不想让庄己说话的样子，经常很生硬地打断她。”姜梦君举手道。
“嗯，就是这种感觉，感觉你之前开玩笑叫我庄大顾问被他听到的，他先入为主觉得我是来砸场子的吧。后面他总是有意无意地把我和你隔开，我们一说话他立马就以介绍项目为由把你拉走……”
听这么一说宋歆也感觉有这个意思，庄己接着说道，“当然可能你只是觉得他对你殷勤些。”
“这也正常，毕竟你才是他要拉的投资人。，他对你殷勤是应该的。”姜梦君说道。
“嗯，但是我感觉很不好，这么大的项目投资人谨慎对待、多维度做评估是应该的，但是他对此确是抵触心理，如果真有他说的那么十拿九稳，那怕什么……”
庄己说话时一直看着宋歆，只见她一只手撑着头，咬着嘴唇垂眸思考。
庄己真的很怕她来一句：“啊？有吗？我觉得这个项目挺稳的……”这要是像那种吵架了找朋友大骂对象，朋友让分手又说“其实Ta挺好的”那种情况，她真的会暴躁。
姜梦君也有类似的担忧，和庄己一样目光灼灼盯着宋歆，听不懂一直坐在一旁看平板的林梓瑜此刻跟风看向自己妈妈……
三人把宋歆看得浑身刺挠，轻咳两声：“都看着我干嘛……呃，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还有别的嘛？”
“还有、啊，最重要的是他这个所谓市场考察，真的很不靠谱。这不就是用别人的鸡汤来诱惑你嘛！他的做派完全就是那种空口画大饼的老板，别人能成所以你们也能成，决口不提别人是什么条件、做了哪些努力……”
“对啊对啊，像今天我们去的这几家，那可都是深耕行业十几二十年的领头羊，当年乘着行业风口发家、又经过十几二十年积累沉淀才有如今的声望和人气，现在什么时代什么市场环境？当下能跟以前比嘛？让他们创始人现在按照以前的发展史复制都不一定能成……”同样尝过老板各种大饼的姜梦君对此很有话说。
“是的，白天你们聊的时候我搜了一下，你看哈……”庄己从包里翻出平板，点开笔记捧着和宋歆一起看，姜梦君也起身绕到她们身后，挤在一起看。
“你看第一家DM，他家是二十一年前创立的，创始人是国内很有名气的整容医生，一开始主要针对疾病类的治疗和康复，属于皮肤科专科医院，后来随着美容行业的兴起才逐渐往美容这块拓展，在发展过程中遭遇过两次危机差点倒闭，创始人靠名望引入投资、并不断调整主营类目、聘请很多专项医生加入，做了很多改变才做到现在市内公认第一的美容机构的位置的……”
合伙人说的都是这些行业翘楚誉满天下时的美好时光，庄己补上了他们的艰苦岁月。人家的成功也并不是轻轻松松就获得的，别天真以为自己跟着复刻一下也能赚得盆满钵满。
宋歆一直听着没有言语，庄己觉得她有听进去，本身她对这个事就是持怀疑态度的，不然也不会让庄己帮她参谋。
“这个是我这几天跟下来觉得有问题的点，说给你听你再好好琢磨琢磨，这么大的资金投入再谨慎都不过分。一个是他只谈做成的回报却对风险只字不提，我觉得不靠谱、也不真诚。一个我觉得最重要的是你要考虑清楚你自己是否真的想做、想怎么做……”
庄己觉得宋歆对这个行业的了解也只有皮毛，并且也没有什么热爱与追求，更像是因为没有方向、恰好合伙人给了她一个点子，你就觉得或许可以尝试。
病急乱投医的感觉。
“按照合伙人说的大概框架，规模、选址、装修、器械、员工以及所谓高端路线，他这个项目肯定要上亿资金，你投一两千万应该占比不大，看他今天的话术决定权肯定是掌握在他手中的，他现在说的好听的都是口头说说，都不会写入合同，真入股了他不一定能做到。”
庄己说完顿了下，思索了会说道：“我觉得你这个尝试的成本和风险都太高了……”
“我也是觉得他说得太好听了点，如今这个社会，哪有什么容易的生意，林震那老畜生这几年投资也亏了不少呢，经常聚会那些老总夫人们，一个个也都没少抱怨老公挣得少了。”宋歆终于出声。
庄己和姜梦君同步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脑子挺清醒的！
“嗯嗯，我觉得这事急不得，你可以慢慢思考，从长计议。”庄己连连点头。
“可以从自己擅长的、感兴趣的方面入手？不是说人只能赚到自己认知以内的钱嘛！我觉得你想做那种自己能主导、或者深度参与的项目吧，那得做熟悉的行业才行。”姜梦君建议。
宋歆蔫蔫的，从沙发背上滑溜下去，语气要死不活的：“我哪有什么擅长的……太差劲了。”
“肯定有的，慢慢寻找方向，这事急不得。”庄己安慰道。
一直默默无言的林梓瑜突然放下手上的平板，歪头盯着宋歆看了一会，站起身来走到宋歆跟前，在三人疑惑的目光中抬起手来，轻轻放到宋歆头顶一下下抚摸着，温声说道：“妈妈棒的，妈妈一直照顾我、陪我训练，什么都安排得好好的。”
宋歆像被点了穴般一动不动，眼睛瞬间泪失禁，豆大的泪珠哗哗顺着脸颊往下淌。
林梓瑜顿时慌了，手忙脚乱给宋歆擦眼泪，见实在擦不干净抱住她急急安慰道：“不哭不哭，妈妈不哭……”
庄己和姜梦君也挺受触动，躲进房间让她们娘两独处。
美容院项目最后终止在宋歆抱着林梓瑜哇哇哭这一幕上，宋歆遵从自己和庄己、姜梦君的直觉放弃这个选项，确实不适合。
接下来一段时间，该上班的上班，该上学的上学，宋歆每天窝家里冥思苦自己能干点什么，越想越蔫巴。
“要不你出去实践一下吧，先打打工体验一下；也算是换个思路，看看自己愿意干点啥。”庄己提议道。
宋歆真的出门去看了一圈，然而却更加沮丧了。别说她愿意的干的，就是她看不上的岗位，人家也不要她。生动诠释什么叫平日里你对我爱搭不理，现在的我你高攀不起。
“其实我有点好奇，你为什么突然想搞事业，以你的财力，你和梓瑜都躺平到老都不成问题吧？”庄己忍了又忍，还是想问问她的真实想法。
“那活着，男人和事业总得搞一样吧。”宋歆低低回道，“而且，将来对簿公堂，林家肯定会拿这方面打压我的。”
宋歆虚看着半空，自嘲一笑：“我真不是傻逼，圈子里也不少离婚争抚养权闹得很难看的，我看得不少，知道一旦决裂他们能做得多绝多脏。”
庄己沉默了，半晌问了个别的问题，“请的离婚律师靠谱吗？”
“必须的啊，业内鼎鼎有名的离婚律师——郑梅郑律，她还上过电视节目呢，你看过没？”
“有点印象。”庄己想起自己瞥过几眼的普法节目，问道，“不过，你现在搞事业是不是有点晚了?诉讼离婚需要那么久吗？”
“害，其实压根没提呢。”宋歆笑得很狡黠，“事关梓瑜我肯定要小心行事，最好十拿九稳，老畜生和他爹妈现在都以为我在为他变心的事要死要活呢，其实我就是演给他看的，暗地里收集有利证据先。反正现在离不离婚的感觉差别不大，我住这边，林家管不了我。老畜生和他爹妈现在还不死心呢，到处找名医看那孩子，希望是误诊……”
庄己直直看着她，叹了口气直白道，“你这样说真的没有挽尊的成分在吗？”
宋歆“啪”重重拍了庄己一下：“你好烦，看破不说破懂不懂，你总是这副死样子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