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珊瑚出府去打探，碧珠到库房去挑选珍珠，林嫚窝在烘的暖暖的暖阁里画最新一季的首饰设计图，经过上次宁安郡主的推广，不少达官贵人的女眷都爱来琳琅馆逛逛，有些把自己旧的首饰融了重新打，宝石经过清洗重新设计配上，也有人拿收着的宝石结合自己喜欢的款式做定制款，并且商议好是唯一的，这样的单林嫚最喜欢接，因为是买断给的钱是足足的。今年冬月入冬早，虽然没有下雪，但是阴冷的天，猛烈的寒风直往人最薄弱的地方钻，不过也是冷天都窝在家里，甜心屋新上的好几款点心和糕点一出就脱销，忙的韩娘子脚不沾地，宋妈索性过去帮衬干女儿，这些日子伯府的餐食档次就低了。

林嫚瞧了厨房送来的热汤面，油厚厚的糊了一层，让小丫鬟把油清出来，又加了点宋妈做的辣子肉酱才勉强入口，正吃着就听见外头有人说话声和脚步声，在正兴院敢这样的只有主子，林嫚略想想就猜到是程介回来了。

程介昨日配合大理寺捉拿嫌犯，又忙了一夜审犯人，实在是刑房里血味太重加上一早出去堵漏网之鱼，抓到人了送到大理寺交差就赶紧回来换身衣服。

“今天天比昨天还冷，郊外的路冻的跟石头一样，风呼呼的吹，你别出去了，别回头吹得头疼。”程介一踏进屋，被香暖的热气袭来，抽动几下鼻子防止打出喷嚏，接过丫环们递过来的热水，洗洗头脸和手瞧了好几眼心不在焉吃着面的林嫚，见她对自己的话没有回应也不恼，自己笑了一下进了卧房换了身干净的武服，再出来时就见到林嫚停下手中的筷子，右手撑着下巴看着他。

“怎么，真头疼了？”程介走过来先用微凉的手背碰碰林嫚洁白的额头，再试试自己的，一切正常放下心就坐下把林嫚没有吃完的面碗端过来吃。

林嫚也习惯他收尾餐食，想想剩下的半碗面估计不够他塞牙缝，就叫候在门口的丫环去厨房再去端一份过来。

“怎么没看见你的三大护法。”林嫚用的碗自是小巧精致，剩的的面两筷子就呼噜掉，程介搅搅加了辣子的热汤有点意犹未尽，抬起头四周找寻，林嫚猜到他找什么，指了指放在炭盆上的食盒，身子却不动弹。

屋里没有其他人伺候，程介也不叫人进来，自己起身过去拿了食盒放到桌子上，打开发现第一层有三碟点心，皱皱眉头又打开第二层，发现是甜腻腻的糕点，没心情再看第三层，还是林嫚开了口：“第一层那碟铺了白芝麻的牛舌酥是咸口的，里面是新调的花酱，不算甜，你把它撕成小块放热汤里泡软了吃一样，等会她们就把餐食拿回来了。”

人就是不饿的时候可以一天不吃饭，但是一旦吃了开头不吃饱就难受一天，程介被半碗汤面勾出食欲，不填饱肚子实在难受，只得听了林嫚的话把两块半个巴掌大的牛舌酥一点点撕了放汤里泡着，

“你今天中午再让人送羊肉燥子和酸菜肉末浇头去大理寺吧，昨晚大家伙配着公厨送来的面条和馒头吃的足足的，还有奶茶多送两罐，昨夜严少卿值守，说是咱家的奶茶比别处醇厚，既暖腹也提神，估计这个案子还有的审。”

林嫚点点头，一点吃食能留下好印象交个过手的人情也不错，让人去厨房吩咐一声，时间差不多送到大理寺去。

“昨天抓的什么人啊，我看你们几十号人，连京畿卫都出动两队人手。”倒上一杯热茶给程介，林嫚给自己倒甜奶茶问道。

“一个贪腐案复审时牵扯出西北军马私下买卖的案子，是一个小录事在誊抄案卷时发现怪异递交给杨评事然后细查出来的，涉及到朝中四品官员，可不得严少卿坐镇。”程介对案子了解不多，也是昨天配合大理寺抓人杨评事和那个崔录事给自己略说了案情才知道这么一些的。

“他们大理寺不是有参军和自己的差役么。”林嫚捧着杯子跟程介聊着。

细细挑着软酥吃的程介听着这话也笑了一声：“跟刑部那帮人一样，都是架子货，一般的平民百姓还行，真遇上悍匪和有真功夫的人那十个都不够人家打的，还得要我们京畿卫出马，昨天抓的那个还好，最多跳楼跑路的，今早那个敢动真刀真枪，两个人正出了城门要狂奔被我们追上，幸好早晨出城入城的百姓还不算多，没给他们做人质，我们二十个围他两都抓了小半时辰。”

“是西北那边的？”

“嗯，那边的军户，也算骁勇善战，要是再多一个人估计都得挂点彩。”程介自己也是士兵出身，看到人才总是珍惜，话里就带着点意思了。

“那让严少卿查清楚吧，有时上面叫办事，下面人也不好拒绝，要是监察御史过去查清楚了，留我估计留不了了，舅舅那边走西线的商队还差镖师，你要是觉得可以我推荐给舅舅，那边的人强悍，特别过了嘉峪关，回鹘人、高昌人都喜欢恃强凌弱的。”

程介点点头，其实他有心划拉到自己的京畿卫，经过几个月的整顿，剔除好些过来混日子的纨绔子弟，缺人手。

两人说了会闲话，丫环就把饭食提着回来，程介吃饱喝足了，趁着无人又搂着林嫚狠狠吸了几口才撩袍出门。

等他到了大理寺进了二堂，见到杨评事和崔录事正在回廊上说着话，点了点头直接进到正屋。

正屋里已经是秦寺卿当值，秦寺卿四十来岁，正是高官正好的年纪，穿着朱色官服正看着昨夜和今晨的审讯笔录，应该是严少卿已经汇报完去忙其他案子。

程介如今不过从五品下的指挥使，见到正四品上的秦寺卿自然是先行礼的，秦寺卿见到程介进来，见到他要行礼忙起身拦住，笑眯眯的道谢：“还的是京畿卫啊，我今早一来听到严少卿说的案子，都是武力强悍的人，要是我这大理寺的差役估计今天全部都得回家修养了。”说罢把人拉到自己一侧的榻上，倒了煮的正好的红茶。

“我这人味淡，胃也不好，医士嘱咐我喝红茶，指挥使不要嫌弃。”秦寺卿把茶盏推到程介面前也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

程介接过很自然就喝下，“秦大人这红茶茶汤橙黄明亮，似有兰香，可是南边的？”

秦寺卿有些惊喜地问到：“哎，这还是我的同年在江南道做监察御史遇上当地茶农买的，觉得适合我的胃病就送与我，指挥使竟然知道？”

程介听到秦寺卿的话忙摆手笑着回：“秦大人可别抬举我，您也知道我祖先就是和太宗一起征战的，关外人哪里懂什么茶的，就是喝也是加羊奶，是内子，娘家是江南的，最近送来说是建州那边有新的一种红茶，我跟着尝了些，和您这茶都有淡淡兰香，我才斗胆问一问。”

秦寺卿倒是一愣，没见过这么直白的人，不过武夫，这般说话也不奇怪，笑着问：“指挥使岳家是？”

程介不想给林知青抬身份，摆手道：“岳父不过户部一小小录事，是内子舅家，姜氏商号。”

“哦，那可是大商号，目前是上京里数得上名号的商号，只有他家的高昌葡萄酒是真正从西域带回来的。”秦寺卿一听程介跟姜氏商号关系这么近也不由亲近几分，“听说那高昌葡萄酒最是紧俏，一到上京就被抢空，我每次让人去买都买不到，指挥使可否帮帮忙。”

程介听到秦寺卿这话，不敢担保但也很真诚的说：“我回头跟内子说一声，若是库里有我拿两坛过来给秦大人。”

秦寺卿不好白要，但一想严少卿的话，心里过了几道弯就笑着说：“酒不能白要你的，但是谈钱又伤你我两个部门的感情，我听说你对那两名西北的军汉有意，若是今日问清案情，着实无辜我便给指挥使卖个好，不打回原籍，让他们去京畿卫，如何？”

程介拱拱手，笑着道谢，心里说了声“老狐狸”，恰好此时有人找秦寺卿汇报案情，程介怎么说也是外人，自动告辞到外头走动。

虽没穿指挥使的官服，但经过两天一夜的合作，大理寺大大小小的人物都认得他，有那人精早就嘘寒问暖，程介一一笑着问好，一路走到后堂各种处理事务的办事房前，找到会客房便径直坐着，邢参军闻着味找寻过来央求他过去小操场给大家伙露露手段，坐不住的程介便半推半就的跟着邢参军过去跟差役交手去了。

那边程介在大理寺忙着交际，这边林嫚在看着话本，下半晌珊瑚总算搓着手回来，碧珠见到她回来，帮着去掉沾满寒气的厚袄，把暖好的手包递过去给珊瑚握着，再给倒上一杯热奶茶。

珊瑚缓过来才敢靠近林嫚，小声的汇报：“林家那边虽然口风紧，但是宋婶子知道我来，找了借口出来，这事她打听清楚，是前些日子林家大郎不死心，打听到赵家娘子每逢初一十五会陪着祖母去郊外的皇觉寺礼佛，十月初一趁着赵家回程之际买通一伙流民扮作难民打劫，虽说跟着有几名仆从，但双拳难敌四手，这不赵家娘子便被那伙子强盗掠到山林里，他再扮作爬山的游人偶遇，结果这货贼子竟是真的想强了赵家娘子再把抢来的金银首饰拿走，灭了那蠢货的口逃亡的，还是遇上刑部的人捉嫌犯获救，哦，当时伯爷也在场，听说伯爷把林大郎送回去时那脸黑的，府里的人都避得远远的，后面伯爷和老爷说了什么，宋婶子也打听不到，就知道第二天老爷去和老太君说林大郎救了赵家娘子，娘子感恩想两家做亲家。”

“啧啧啧，每一次林仁贵犯蠢都能打破我的认知，这种人也敢找，不是碰上官府办差，两个人都得交代在那，就是苦了赵家娘子和她祖母，被林仁贵的贪心无辜牵连了，碧珠，那盒珍珠封好到时我拿去林家给赵家添添脸，再去琳琅馆找一套头面以我个人的名义送去赵家，不管怎么说，赵父也是户部一个八品官员，正经官家，独女被欺负成这样，哪里能咽的下这口气，再去库里找些山参和燕窝，给老夫人压压惊。”

“好。”

“今天晚了，明日再去，看着阴沉沉的，估计明天得下雪了。”林嫚看了刻漏，近下午三点半，屋里已经暗的要点灯了。

碧珠忙着去库房挑合用的山参和燕窝，珊瑚换了干净的衣服坐在林嫚侧边拿起一双男靴绣着。

按照林嫚的意思，这些衣物自家就有锦绣庄可以做成衣，何必苦哈哈的费力做，只是时下对妻子品行要求多，出得厅堂入得厨房，还得有一手好绣活，没办法这个活只能让手工好的珊瑚代劳，最后她在补两针打结完事，也算是她亲手做的了。

程介的脚步声刚在院门响起，珊瑚机灵的把手上的男靴藏好，起身走到房门边伺候，林嫚瞧着袍脚的泥点子，没好气的说：“又跟人舞刀弄棒的吧，干干净净的衣服愣是没穿一天就脏了。”

程介瞧着林嫚盯着满是泥点子的地方赔笑说：“都怪大理寺的邢参军，不是他拉着我到演武场给大家教一些拳法，也不会弄成这样，让底下人把有泥的地方擦擦就是。”

程介换上轻便的家居服，坐在软塌上搂着林嫚把秦寺卿的需求说了，林嫚不当回事，摆手让丫环去库房找到碧珠，顺道找两坛子葡萄酒出来。

“倒不着急，等他们把那两人的案底抹干净再送，等到把户籍转到京畿卫这，我先跟舅舅抢人。”说罢手有意无意的往最软的地方捏，嘴角在细嫩的脖颈侧来回摩挲。

林嫚把话本卷起来打在搂在自己腰上的手，靠在某人热烘烘的怀里道：“你不送人家怎么会抓紧把事办了，你几品，人秦寺卿几品，就敢这么狂，赶紧的让人送到秦大人府上。”

程介听话的让人下去安排，两人在软塌上你来我往的闹一闹就到晚饭时间，天气冷，老夫人那边心疼儿子早出晚归取消了一起吃晚饭的规矩，这件事林嫚不过笑笑就过去了，只有贴身的三个丫环私下里吐槽。

当夜程介交足公粮，不禁感慨成家的男人不好当，不仅俸禄补贴赏赐全数交给夫人就是每天也得把公事榨得仅剩的一点力气也得交给夫人。

“嘁，说的你不好这事似的。”林嫚听得他的话不由伸手在程介腰间扭了一把，还在回味的程介经不住着一把掐，把林嫚的被子撩开，自己钻了进去，“多事搞两床被子，你看贴一起才更暖和。”

林嫚不理会这个男人的叨叨，夜里抢被子的人是他，挨冻的是她，他当然嫌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