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三十六道剑气带着火光划过瑜渚的眼前，在她的眼底留下了极为明亮的一道色彩。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漂亮的剑招，由自己引以为豪的徒弟使出来。

岁枯，这是剑招的名字。

鬼煞阵的结阵速度非常快，而令瑜渚心下赞叹的剑招也被魔气腐蚀消耗变为虚无。

瑜渚所修练的道并非无情道，要她陷入梦魇一次次看到明淼身陷险境，就算是再冷心冷情的人都不会无动于衷。

她痛恨这个虚无缥缈的梦，更痛恨此刻无力的自己，她站在这里就像一个局外人，连微弱的灵力涟漪都无法掀起，她的魂体一次次试图唤醒灵力，一次次消散，散落的冰晶即将飘在明淼的眼睫上时归于虚无。

明淼背上的伤口像是在灼烧她的灵魂，瑜渚感觉到了遍体生寒，比自己潜入冰湖靠近冰魄还要冷。

魔气逐渐靠近明淼，她却只是呆愣地注视着眼前的朔光，在其内部刚刚还在跳动的情丝归于平静。

师尊的情丝……为何……

魔气的逼近在明淼身上划出道道伤口，她嘴角的血迹滴落在朔光上。

霎那间朔光内的灵力自发涌出，汇入明淼匮乏的灵台。

瑜渚感觉到自己和朔光内部的灵力突然有了联系，她可以操控里面的灵力？

瑜渚动了动手指，感觉到朔光内部的灵力在涌入明淼的灵台，她可以借用明淼的身体来使用灵力。

既然如此，瑜渚抬眼望着逼近的魔气和远处的几个魔族。

“岁枯。”她薄唇微启，冰雪随着她的声音浮现，像是一场可怖的雪暴。

下一刻，空气中浮现出道道冰棱围绕着明淼的身体旋转，速度越来越快，随着瑜渚的一声令下，向着阵眼爆射而去。

这无数道冰棱要比明淼自己使出的拥有更加强大的剑气，更快的速度，更加无可比拟的力量。

明淼怔怔望着空气中出现的冰棱，她的目光突然转向了瑜渚所处的那片虚空，她刚刚似乎听到了师尊的声音混在冰雪而成的风暴中。

明淼的指尖触及飘忽散落在自己身上的冰晶，任由其慢慢消融，记忆也随之回到了长留山，师尊的剑气总会凝成冰晶，她少年时最爱用自身的灵力将其化为雾气，隔着袅袅雾气看瑜渚练剑的身影，似乎可以模糊时光，那不该有的妄念也在日复一日中加剧。

明淼低垂着眼，任由眼眶发酸。

当最后一个魔族在风雪中化为齑粉，瑜渚才停下灵力的使用，她靠近明淼，摸了摸少女的头，明淼在刚刚就一直呆愣坐在原地。

“蠢丫头……”她发出一声叹息。

……

冰湖，东照君站起来紧张地望向湖面，刚刚原本平静的湖面突然生起波澜，有极不稳定的冰灵力散开，她似乎听到了瑜渚的一声叹息，随后那灵力又快速收回。

东照君握紧了手中的法器，担心瑜渚在湖底发生什么事情，但是在她的感应内，瑜渚的呼吸依旧绵长平稳。

观察了许久，东照君还是决定继续打坐，眼下怕是到了修复的关键期，自己贸然下去会打断她的状态。

……

明淼手中攥着褪魔草，淡漠地擦了擦脸上的血迹，随后蹲在地上开始刨这蜈蚣妖的内丹，进展比她想象的还要顺利，这妖根本没发现自己的气息，动静很小，怕是因为鹿蜀的木簪可以掩盖气息。

随后明淼皱眉闻了闻身上的血腥味，这妖临死反扑溅了自己一身。

她抬头看了看天色，月上树梢，正是午夜，现在的安门峡要更加危险，顶着这一身血腥味不好行走。

她从乾坤袋内拿出新的黑袍披上，换下的黑袍在她手中无声无息化为灰烬。

确认好这一片都收拾干净后，她拿出地图寻找着冰湖的方向，那日冰簪对瑜渚修为帮助不大，若是可以她寻得到冰魄，为瑜渚打造一座冰床才好。

想到瑜渚，明淼的脸色缓和下来，她要快点回去历练，把自己放在瑜渚的眼皮下才可以。

林间不时有妖兽的低吼传来，明淼凭借身法从各个妖兽的领地内掠过，直线朝着冰湖的方向去。

随着林间的树木慢慢退去，一片广阔的冰湖出现在她眼前。

“咦？东照君？”明淼注意到了东照君的气息，停了下来，隐藏好自己。

东照君并没有收敛气息，属于强大水灵根修者的气息覆盖了整个冰湖，明淼心下惊讶，更加小心翼翼。

她看东照君似乎只是在湖边打坐，好像是在护法，她皱眉观察着，终于感应到了湖中央微弱的，属于瑜渚的气息。

师尊在这里，明淼的眼睛亮了亮，但在心底感到困惑，眼下是弟子历练期间，师尊在这里……修炼？

师尊虽然表现得云淡风轻，但实际是个极为负责的人，若是修炼一定会在弟子历练结束之后，更何况这次历练恐怕会有魔族出现。

明淼担忧起来，怕不是师尊受了伤，她想她得潜入湖面看看。

明淼拽了拽身上的黑袍，确认没有露出自己的一丝一毫后，看了一眼东照君方向，后者依旧闭目打坐。

靠着鹿蜀木簪隐藏气息，她悄悄没入湖水内部，只掀起一圈淡淡的涟漪，似是微风吹过。

明淼每下沉一段距离，周身湖水的温度就降低更多，如此刺骨怕不是一般冰魄，她拧眉，努力朝着瑜渚的方向游去。

这冰湖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深，明淼运起灵力将在自己身上凝结的冰霜化去，终于在一片幽深中发现了瑜渚的身影。

她坐在一块巨大的冰魄上，胸前浮现着一团似人形的灵体，冰魄内的寒冰之力围绕着这个小小的灵力修补其缺失的地方。

灵体缺失？明淼游近了仔细观察着，上一世她不曾听说师尊的灵体有缺失，这一世是什么造成的？

她仔细观察着，冰魄的力量影响着她，在明淼的眉间攀上了冰霜，她心中一惊，还有寒毒，是千年冰魄。

她将目光移到瑜渚的脸，冰晶覆盖了她的整个脸庞，像是一座冰雕，寒毒入体，不能再继续了！

明淼将手贴在瑜渚的脸上，火灵力顺着经脉缓缓驱散着瑜渚身上的寒毒。

她少有这样近的看着瑜渚，此刻心里无比着急，灵力却温和的输送到瑜渚周身。

呵出的气转瞬间结成冰晶停留在她们中间。

瑜渚就是在这一阵阵暖流冲刷中睁开了眼，冰霜沾满眼睫，她的眼底清晰倒映着明淼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