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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霸总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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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了一辈子牛马,Yvonne同志今天头一回感受到了做霸总的快乐。

东西好坏?不看!数量多少?不看!甚至是什么东西都不!用!看!买它,买它,还是买它!

白花花的银子流水价出去,弗兰西斯渐渐陷入飘飘欲仙的状态,英语说得比母语还溜巴。

大胡子若昂则充当她的翻译,假装聆听她一番理论后,用蹩脚的洋腔说“买”或“不买”——还眼明心亮地拒绝了几个看似是普通商人、实则是褚一横家丁假扮欲脱手货物的歹人……

眼见天色将暗,流昭原要像昨日一样鸣金收兵,承淙却在她耳边嘀咕一句:“有人来抓咱们你别怕。”

流昭今天说惯了英语,一时没反应过来,就见一伙人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

为首一个刀疤脸冷笑一声,嘴里啐出一口痰:“哪来的野鸡敢在苍南搅局,给我抓起来!”

承淙立刻用生硬蹩脚的腔调喊道:“我们!合法!生意!朝廷,合法!”一边高高举起双手,满脸写着“我是无辜的资本家”。

可那帮家丁压根不听,三两下就将两人反绑,流昭腰上的鱼骨束衣差点勒断一根,红裙一摆,整个人被拎起,像只刚跳完探戈的火鸡。

她的“霸总时间”,辉煌了整整四十九小时二十五分钟,正式宣告结束。

天彻底黑了。

流昭蒙着眼罩,舟车颠簸后被人拖下,脚踏青砖地,耳边人声嘈杂,火把噼啪作响,隐约还有兵刃撞击之声,像是进了个半军半匪的老巢。

眼罩猛地被扯下,一道火光晃眼。她眨了几下,看清眼前那人:宽袍大袖,金链粗得吓人,一张肥脸横肉堆叠,正坐在上首的太师椅中,眼神阴鸷凶恶,满屋噤若寒蝉。

想来这就是褚一横了。

“说!”他拍桌而起,声音如雷,“谁指使你们来?敢在苍南撒野,跟我褚某人作对?”

承淙此时也被押了上来,一边扶着流昭站稳,一边低声应道:“我们,没有,与谁作对,只是,要兑付一笔,南洋合约,是与汪公,先前谈好的。”

“汪公?”褚一横眼皮一跳,语气却更冷,“你说的可是汪贵?”

承淙点头,眼神坦然:“正是。几月前,谈定的货路,此番来,买货,兑银。”

褚一横面色一变,眼底却满是迟疑。

他近来因那尊断眉金佛焦头烂额,心中正虚,不敢联系汪贵。这两人若真是汪贵合约所派,他怎敢乱动?

可若是假借汪贵名号来搅局……那就必须拿出点真章来。

他阴沉沉地笑了声,眼神像刀子一样盯着两人:“什么汪公的合约?他在岸上的事一向由我打理,我怎么不知道有这笔生意?货从哪来,银从哪兑?文书可在?”

气氛骤冷,屋内火把摇曳,仿佛下一刻便要杀人灭口。

承淙挠了挠头,一脸无辜地皱着眉:“这……做生意,讲究信用,合约不能,随便,给你看,吧?再说了,你们,临时,把我们,抓来,哪有,带,在身上?”

“放屁!”褚一横猛地一拍桌,整座厅堂一震,满屋人齐刷刷拔手按刀,“那就是没有!来人,把这俩给我关起来!”

流昭心头发紧,脸都吓白了。

承淙却抢先一步,故作慌乱地举起双手乱挥:“有!有的!我给!别动手——这女人,放她回,客栈,取合约!”

流昭一愣,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心中又是感动又是无奈:承淙这明摆着是想保她一个人出去,但胡诌的合约哪有啊?就算她回去也根本拿不着啊!

褚一横眯了眯眼,冷声道:“不用她去。你说在哪,我派人去取!”

承淙立马装傻,嘴里叽里咕噜地说着一堆听不懂的词,又加上几句掺杂“港”“道口”“楼梯转角”之类的模糊地名,把褚一横听得脸色青一阵红一阵,彻底失去了耐性。

“妈的,耍老子!”他一把推翻茶盏,怒吼,“把他们两个都给我——”

“老爷!”忽然门外一阵脚步飞奔,家丁满头是汗地冲进来,惊声大喊,“不好了!朝廷兵马到了,就在门外,说是奉命搜救外籍客商!”

厅堂里瞬间死寂,褚一横猛地站起身,脸上横肉一抖一抖,眼神狠狠地在承淙和流昭身上扫过——这两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流昭假意低头哭,瞥见装作害怕发抖实则暗地憋笑的承淙,一切都明白了。

原来这小子一开始就没打算老老实实跟褚一横“高端商战”,打的是攒个由头,引官府派兵打上褚家门的主意啊!

可褚一横毕竟是横行多年的地头蛇,一般官兵,敢动他吗?

显然褚一横也作此想,丝毫不惧,冷哼一声:“今儿是什么黄道吉日,竟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来了!都别动,我出去瞧瞧!”

他快步出门,刚踏出门槛,就见街前尘土未散,一队兵马已在门前列阵。

领头的年轻将官身披轻甲,眉眼锐利,正是温州卫参将韩溍。

褚一横心中冷笑,脸上却堆起笑来,拱手道:“原来是韩将军驾到,不知有何贵干?”

韩溍回礼不多寒暄,直截了当地说:“奉命搜查,听闻两名外籍客商困于褚宅,特来相救。”

褚一横脸色不变,语气带笑:“韩将军怕是听错了,我这下午还派人同他们做生意呢,哪来的困着一说?”

韩溍冷道:“那就请褚爷将人请出,一看便知真假。”

褚一横笑容微僵,语气也冷了几分:“褚家是做正经买卖的,不兴这般无凭无据就闯门的规矩。”

话音刚落,韩溍手一扬,身后兵卒立即策马上前,欲硬闯大门。

褚家的家丁早已戒备,齐齐亮刀挡住,一时火药味四起。

正僵持间,街口忽又响起马蹄声,紧接着,一队黑衣人快步而来,队伍整肃,气势逼人。

为首者三十上下,身形挺拔,穿一身深青袍,神情沉稳,一双眼如鹰隼,立马不动如山。

他环视四周,沉声开口:“漕帮纪守诚,来向褚爷寻件东西。”

原来他正是纪四爷第三子,江湖人称“定水沉枪”,意为他不出则已,一出致命,枪意深藏,杀机无声,是纪家最稳重可靠、手段狠脆的干将。

说着,他身后上百人无声列阵,刀枪森然,人人面无表情,杀气透骨,顷刻间将褚宅外里围得水泄不通。

褚一横脸色终于变了。

一桩接一桩的事让他终于察觉到,似乎有某种阴谋正悄然针对他,但他却如雾里看花,难辨真相。

正当褚一横犹豫不决时,纪守诚与韩溍对了一眼,彼此相遇,亦算意外。

毕竟都是地方上头脸人物,平日也打过交道,互相行礼后,纪守诚主动开口:“不料在此遇见韩将军。不过,我家有一件重要物件被褚一横盗走,此番上门讨回,还请韩将军勿要介意。”

言外之意,江湖事江湖了,韩溍还是不要插手为好。

韩溍也是聪明人,闻言笑道:“这是自然,纪三爷尽管去搜,顺便也帮我看看,里面是否有两名外籍客商,那是我此次搜救对象,还请三爷莫伤了他们。”

说罢,他命令全军停驻,显然打算让纪家与褚家先拼个输赢,而他作为地方卫所的将领,需确保不发生大规模冲突,避免扰民。

纪守诚见状,眸光如刀,缓缓扫过众人,声如寒铁:“今天,若见不着东西——谁,都别想活着出去。”

一小时后,流昭头晕脑胀地走出门,只见褚一横绑跪在地,黑夜里兵匪交错,刀光乱闪,鲜血满地,却诡异地一派和气。

一个像是□□老大的青年壮汉正和朝廷将军有说有笑,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她瞥了一眼笑得跟个傻子似的承淙,心里暗骂:下次就算给老娘一个亿,也不和这哥们儿一起出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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