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的术后恢复特别好，一出院就格外精神，对于柯亦然准备去首都找纪雨全力支持，连成阿婆听了都赞她：“你心真大？娃十八岁就敢一个人让她出远门，她又不是志刚，是男娃，你不怕她在路上有个什么意外？”

柯外婆正在纳鞋底，“有什么不放心的？她都十八了，咱那时候都谈婚论嫁了，以后的路就是她自己走的，你不是让我要放手，结果现在又说这种话。”

成阿婆撇嘴，不知道怎么怼回去。

柯外婆纳一会儿就要停下来喘气，她装得很好，其实只有自己知道，这一次手术几乎消耗了她半条命，医生都以为她状态可以，只是慢慢休养调整就会好，但她心里有数。

等她走后，之后的路就得野一个人走了，她想帮也帮不上，这个放手是不得不。

柯亦然一边实习，一边学着剪辑视频，手机简单拍完后，去尚晓雯家的台式电脑剪辑。每次去，她都看见尚晓雯在她家民宿院子躺椅上睡觉，要么抱着半大西瓜挖，要么就撸家养的小黑野猫，主打一个玩物丧志。

见到柯亦然，“来了？”她打了个哈欠，翻身继续睡，“电脑没关，你自己去吧。”

她俩不会撞用电脑的时间，因为一周前尚晓雯玩游戏认识了网友，开始了偷偷摸摸的网恋，每晚都聊天到天亮，白天全用来补觉。

柯亦然白天用电脑，那登着做日常任务的游戏软件总是会滴滴地跳出来信息，她看见情侣头像的对方叫尚晓雯老婆，肉麻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然后气愤地去把尚晓雯叫醒。

咦～柯亦然问她，才十八岁怎么就互叫老公老婆了，玩笑开得太大了吧。

尚晓雯说她老土，游戏角色还可以办婚礼，她们在游戏里已经是夫妻了，怎么不可以叫？还问她，“你和纪雨叫对方什么？不会是大名吧？好无聊！”

还真是大名，柯亦然有点尴尬，“他名字就两个字，我难道叫阿雨？”称呼出来她被自己肉麻一激灵，“不过，在一起后他就叫我亦然了，不是全名，已经很特别了。”

“特别吗？”尚晓雯表示很怀疑，她指了指自己，“我，成阿婆，还有志刚哥都叫你亦然，这特别吗？男女朋友就是要给对方起昵称啊，特别是你们这种见不得光的关系，必须得有点小秘密和小爱好，只有彼此知道的那种呀。”

她猥琐地挑眉挤眼，不用看都知道满脑子颜色废料。

柯亦然被她说得脸红心跳，推着她出院子，嫌弃地说：“你还是睡觉去吧，网恋都魔怔了，别带坏我这个正常儿童。”

虽说是这样说，柯亦然真听进心里去了。

剪辑完视频，她上传微博，然后在微博上搜索正常的男女朋友会怎么互相称呼对方，看了一圈，说得最多的是“宝宝”、“亲爱的”、“乖乖”、“崽崽”，她一想到冷着脸的纪雨叫她这两个称呼，她能当成掘地三尺，挖个洞自己钻进去。

晚上的时候，她问出这个问题，希望听听纪雨的想法。

纪雨：……

【非要叫这种吗？我可能叫不出口，我有情感表达羞耻。】

柯亦然：【我也知道说出口有点难，但是别的呢？看似很正常但只有你我知道的名字，比如你叫我柯柯或者然然。】

纪雨：【我觉得还是亦然好听，不过纪雨这个名字，是我自己给自己取的，只有你们几个人知道，这还不算特别吗？】

算吧，但是我呢？柯亦然有点不开心，纪雨是个用行动表达爱意的人，但偶尔她也希望能从他的嘴里听到甜言蜜语，希望他哄哄自己。

【那我去首都的那天，你会给我准备礼物吗？】我从来没有收过礼物。

【如果提前说了就不是惊喜了，反正你来了就知道。】纪雨卖了一次关子，这让柯亦然非常期待见面的那天。

时间快进到出发的这天，柯亦然第一次独自坐飞机，好在上次她有好好地观察和记忆，这一次虽然内心忐忑，但她极力表现出游刃有余的娴熟模样，最后成功到达首都机场。

下了飞机，她打开手机，收到纪雨的电话，他告诉她接机的车牌号，柯亦然在地下停车场上了那辆低调的大众汽车。车子一路带着她往市中心开，一直开到清北大学附近停下。

纪雨戴了帽子和口罩，在小区门口等她，见到人后，柯亦然很激动，想冲过去拥抱他，但纪雨微微侧身，站定后和她说：“先进屋再说吧。”

柯亦然有点失落，她跟着带路的纪雨，始终落后他一步之远，她看得出来他在避嫌，所以才全副武装起来。道理她都懂，但她不开心。

丧着脸上了电梯，进到十二楼第二户，纪雨按了密码锁，一个手势让柯亦然先进屋。

当门关上的那一刻，纪雨一把搂住柯亦然，他好像长高了一点，所以显得越发清瘦。圈着柯亦然的胳膊像树枝一样延展，头也轻轻搁在她脑袋上，像一只飞累的小鸟，终于回到巢穴一般，安心和松弛。

柯亦然想要生气的火，咻，蔫气了。

她轻柔地拍纪雨的后背，安抚道：“辛苦了，哥哥。”

纪雨搂着自己的人生出口，那是一种晕晕乎乎的大脑终于获得清晰干净的感觉，飘忽的心也落了地。柯亦然这一声“哥哥”却让他沉静的心又猛烈地撞击起来。

“什么？”他不禁问出声来。

柯亦然羞红了脸，她想了好几天，觉得或许这个称呼纪雨会喜欢，虽然他比她小，但一提这个月份差距他就生气，还总说要保护自己，想来他应该喜欢哥哥的角色。

纪雨从没想过要对柯亦然做什么，这一趟让她来首都还在主卧给她布置了很多粉嫩适合女孩的装饰，这一声哥哥激起了他体内不安分的荷尔蒙，嗖一下，他握住柯亦然的肩膀，将她推开半米。

脸上是不自然的支支吾吾神情，“那个我带你参观一下房子吧。”

“啊？”柯亦然身上背了一个大包，放在墙角，“也行。”

纪雨带着柯亦然从客厅参观到厨房，还有最主要的主卧，“晚上你睡这里，我睡客卧，就在你房间对面，有事儿随时喊我。”

“好。”柯亦然害羞低头，不敢直视纪雨。出发之前，尚晓雯又给她科普了一些小说剧情，说期待她们第一次外宿发生刺激的故事，她本来清清静静的一颗心，也被她说得躁动不安。

嗯，不住一屋很好，她是好孩子。

都参观完了，纪雨还带她到了厨房，打开冰箱说：“这几天我还是要外出处理事情，所以不会时时刻刻在家，冰箱里有我买的很多蔬菜和肉，你想做饭可以自己做，不想做平板上可以点外卖，地址和免密支付我都开着，想吃什么都可以。

对不起，让你过来，却不能陪你，你会怪我吗？”

柯亦然摇摇头，她赚了钱给自己买了防晒霜，最近勤快地涂着，肤色变白了一些，今天出行头发扎成了一个高马尾，看着青春稚嫩，活力四射。

“哥哥，你去做你的事就好，我一个人OK的，这次出来我做了攻略，有几个展览和博物馆都想去一下，我可以自己坐地铁和公交车去，你放心地去吧。”

一次哥哥叫出口害羞，叫出几次就肯定免疫，柯亦然相信。

纪雨却每一次都能被她直白的称呼吓得心脏蹦出体外，眼神不敢看她，“咳咳，你怎么突然这么叫我了，我有点不适应。”

“啊？”柯亦然觉得尴尬，抬头温柔地询问：“你不喜欢吗？不喜欢我以后都不叫了。”尚晓雯！都怪你，给我灌输的什么思想啊，出大事了！

“咳咳。”纪雨又被呛到，眼珠子都不知道该往哪里转了，人在尴尬的时候就会装忙，他一会儿说要帮她把行李提到主卧，一会儿又打开桌上的抹茶巧克力礼盒，问她想不想吃。

柯亦然拦下他提包，拉开包链，往外掏东西。

纪雨像在脑子里输入程序指令结果运行的时候遇到了突然状况，结果整个人僵在那里，不知道要做什么，脑子一热，他说出心里话，“我喜欢。”

柯亦然东西掏到一半，茫然：“你喜欢什么？”

纪雨耳朵都红了，强迫自己不要转过头去，就这么直视着看着柯亦然，说出心里话，“我喜欢你叫我哥哥，这个称呼我很喜欢。”

“真的吗！”柯亦然好高兴，她一股脑把包里的东西掏出来，打开塑料袋，纪雨看到全是黄澄澄的枇杷，还带着绿叶，一股云城的清香。

“哥哥，我给你从云城带来了奇迹，一棵重新结果的枇杷树，而且超级甜，你尝尝，甜不甜？”

她剥了一颗给纪雨，橙黄色的皮剥开后里面的果肉颜色更深，果汁顺着柯亦然白嫩的手指滑落，一道淡黄色的液体衬得她的手也变了甜味。

纪雨看得喉咙干涩，总觉得空气中都是甜腻的味道，柯亦然满脸笑容，没纪雨高，要踮着脚捧着枇杷凑近才能塞进他嘴里，她靠近，纪雨脸红，一张嘴，不自觉吞咽唾沫。

柯亦然送进去一颗后，就这么定定地看着他咀嚼，期待他的评价。

清爽的甜味带着枇杷特有的果香，果肉一进口，他懂得了什么叫奇迹，真的比他在任何地方吃的枇杷都要甜，这让他一个唯物主义者也快相信是柯亦然的妈妈给她高考的奖励了。

“甜，很甜。”

他吞咽，柯亦然注意力在他嘴角的梨涡上，得到肯定回答，她笑得比花儿还美，脚尖落地，视线降落，无意识地就从纪雨的嘴唇到了喉结处，关键是喉结这东西还在上下滑动，突出来的一块骨头，让她突然很好奇，它到底是硬的还是软的。

于是她上手去摸。

刹那间，纪雨浑身滚烫，不只是脸，连锁骨和脖子都红了，他沙哑着声音不自然地移开，“别碰这里。”艰难说出话的样子好似极为难受。

柯亦然歪着脑袋，疑惑地放下了手，不高兴地看他，埋怨为什么不给碰，气鼓鼓地说：“哥哥，你说要给我的惊喜呢？不会是骗人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