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座12层，您出电梯后左转，1208就是。”清脆的女声从电话里传出。阿杰顺着指示，看到ACE的灯牌在楼道里亮着。

前台没想到来的竟然是个帅哥，焊在脸上的招牌式笑容瞬间真诚了一些：“请问是梁先生吗？郭老师还在上课，麻烦您等一下。”

阿杰在沙发上坐下，听到隔间里传出的弦乐声。

珊妮拿了瓶水过来，有些歉意地说：“您约的体验课是不限老师的，不过今天时间比较早，只有郭老师在，所以需要您等一会。”

“没关系。”阿杰随意问道：“我看郭老师的评分最高，他平常课很多吗？”

“多！”吴珊妮对自家老师颇为自豪：“郭老师是川音毕业的，学院派，不是那半路出家的野路子，理论功底特别扎实，讲得又特别通俗易懂。学员上他的课有信心，都愿意上他的课，学完基础班又报升级班，我们工作室有一半老学员都是一开始就跟着他的。”

“那，现在上课的这位也是吗？”

“这位啊……”珊妮露出一个狡黠的笑，还没见过郭老师对哪位学员这么上心。他每天晚上的课都排满，下午也比较忙，只有早上能多歇一会，以前都不接早上的约课的。只有这位黄小姐的课，他每次9点准时报到。

“这位有什么特别吗？”阿杰盯着前台小姐，没有错过任何表情。

“也没什么，”珊妮歪着头说道：“这位学员也就来了五六次，通常早上来。哦，这也是我们工作室的一个优点，我们提供乐器，只有您有时间，可以随时过来练习。里面那位小姐就是，她习惯早上来，比较清净，上完课她会再练一个小时。郭老师也经常指点她。”

“你们这里都是一对一的课程吗？”阿杰盯着墙上的课程介绍问道。

“基本上是。主要一对一比较划算，也有相熟朋友可以一个老师带两个学生，不过每个人是付三分之二的学费，学员就不太乐意。而且学习进度不一样的话也老师的注意力也不好分配，所以还是建议一对一哈。”珊妮见对方挺感兴趣，拿了本宣传册过来：“您可以先看看，课程和价目表都在上面。您是想学吉他？”

“是。”阿杰匆匆浏览一遍，又合上了。

“那我推荐郭老师。您来的时机正好，最近他特别上进，课也接的多。您不知道，他这个人除了业务强，人也长得帅，女学员报课的特别多，有时候课太满他就不接了。”

“如果是这样，我是不是可以和现有的学员一起上课？”

“这……”珊妮有些为难：“要看对方的意见吧，如果不认识的话我建议还是分开上，这样您得到的关注和指点都是100%。”

“好。”阿杰微笑着道谢。珊妮有一瞬间恍惚，真好看啊，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让他报名，他留下来还能吸引客户呢！

珊妮心思飞转，隔间里传出低沉醇厚的歌声：“塞纳河畔，左岸的咖啡……”

没唱完，又换了一种伴奏继续唱，之前只是简单的和弦，这回变成双音，听起来更有层次也更活泼一点。唱过几句后又转换成扫弦伴奏，配合着歌声，氛围感十足。

见阿杰被里面的弹唱吸引，珊妮自动收声。

半首歌过后，阿杰听到里面的人问：“我现在给你三个场景，第一个是自己安静地在家里弹唱，第二个是给喜欢的人表白，第三个是在很多人的party上表演。现在你来排一下序。”

“郭老师的讲课方式又丰富了，以前没这些的。您看，趣味性是不是很强？”珊妮趁机游说。

阿杰无暇附和，盯着里面微微眯起了眼睛。

打探她的喜好？

宜贞对外面一无所知，今天郭老师讲得格外仔细，旁征博引，例子又丰富，心想这次的课买的实在太值了。

眼看已经过了下课时间5分钟，后面还有新学员在等着。郭老师终于说道：“那今天就到这。你先在隔壁练一下，有什么不清楚的一会问我。”

“好，谢谢老师。”宜贞顺手收拾好东西，发现收到一条新消息。边走边看，一开门忽然愣住了。

“小雨，好巧。”阿杰正对着门口，微笑招呼道。

巧？宜贞可不这么看。

珊妮也有点愣住：“两位……认识啊？”

“嗯，”阿杰温和地点点头，走到宜贞身边：“刚刚这位小姐跟我说郭老师是这里最好的老师，课很抢手。我就试着问了问能不能和别人一起上，她说要看对方的意见。我运气真好，竟然碰到你。你愿意和我一起上课吗，小雨？”

这两声“小雨”落到郭老师耳朵里显得格外刺耳。他是黄小姐什么人？

郭老师直觉来者不善，下意识替宜贞拒绝：“我这里可以排开……”

宜贞已经回复：“我习惯早上9点，你可以吗？”

“没问题。”阿杰露出一个笑容，和上午10点的阳光相互辉映。

“不过，”郭老师扶了扶眼镜，还是不赞同：“如果你是完全新手的话，你们进度不一样是没办法一起上课的。”

“这不是问题，我会把进度调到和她一样。”阿杰直视着对方答道。

郭老师确定，这是个难缠的对手，“我很严格的。”

阿杰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直接道：“我们开始吧。”

两个男人之间暗流涌动，珊妮也看出来了，醉翁之意不在酒啊，黄小姐命真好。心里感慨一声，回前台刷手机。

宜贞去了旁边的隔间练琴，她不信什么巧合，但也无暇去想阿杰的心思。张泽鑫刚刚发来的消息，约她谈离婚。

断断续续练了一会，和张泽鑫敲定时间，宜贞就回去了。郭老师听着隔壁的练习明显不如往常专心，心里更加笃定眼前人和她的关系不一般，讲解之余问道：“你和黄小姐很熟吗？”

“比郭老师要熟一些。”阿杰随手谈了几个和弦，明显是练过的。

“梁先生基础很好，可以不用上初级班。”郭老师心中反感，他明明就会，还来这里捣乱，把他的课当什么了？

偏偏阿杰的理由冠冕堂皇：“太久没弹生疏了，想巩固一下。”

“我的时间可以排开一对一的课程，你们不用两个人一起。”郭老师还是反对。

“我喜欢和她一起上课。”阿杰直接说道。

“我不擅长教心思太复杂的学员。”郭老师面色微冷，“而且，作为老师，我有义务保护我的学员不受干扰。”

“是吗……我也不喜欢和小雨相处的时候，还有别人。”阿杰随手扫弦，沉郁躁动的音色充斥在教室里，“吉他而已，如果不能和她一起学，我也不介意充当她半个老师。”

宜贞15岁的时候受制于客观条件没能继续学吉他，阿杰出去读书后鬼使神差地报了音乐社团，仿佛这样能离她近一点，没想到今天竟然派上用场。

话说到这，课也不必继续了。阿杰先站起来去隔壁寻宜贞，他有信心教好她，却被吴珊妮告知宜贞在10分钟前已经走了。

“走了？”郭老师在后面惊讶道：“她平常不都练一个小时吗？”

珊妮心里莫名其妙，课后练习本来就是自愿，她爱练多久是她的事，难不成自己还能强制吗？口中还是客气道：“我看她发信息来着，可能有什么事吧。”

珊妮早就注意到阿杰的脸色不好，可惦记着这位帅哥能不能买工作室的课程，还是和颜悦色道：“梁先生对我们的课程满意吗？准备买哪种？”

“下次我和黄小姐一起来的时候再决定。”阿杰回复道。

郭老师听不下去，转身回教室了。

宜贞没想到张泽鑫约在了南风附近的咖啡厅。

“小雨，你还记得这里吗？以前你在练舞，我来看你的时候我们在这喝咖啡。”张泽鑫叙旧一般聊起来。

宜贞依稀想起旧事，遥远的有些模糊。那是她第一次在橙蓝的时候，已经快跳槽到省团，她牵线把橙蓝介绍给南风。后来她再回橙蓝，已经是编舞师的身份。

“小雨，其实第一次在学校礼堂看你的演出，我就知道你生来就是要当明星的。”张泽鑫今天格外念旧。

“过去的事不提了。”宜贞喝了口茶，淡然道。

“小雨……”

“你不喜欢‘小雨’这个名字，就不要勉强了。”宜贞心中有芥蒂，每次听张泽鑫叫“小雨”都有些不舒服。

“我在德国读书的时候，我写给你的邮件都是‘小雨’开头的，你可能忘了，那是我们感情最好的时候。”张泽鑫有些怅惘，“小雨，我一直相信我们之间是有爱的，爱可以克服一切。我后悔我没有告诉过你，每次看着你为我熨衣服，系着围裙准备晚饭，我都很幸福。你那时候很温柔……”

宜贞听不下去了：“那些时刻对你来说是享受，对我来说却是消磨。家务永远都做不完，像西西弗斯推巨石。你觉得幸福是因为你没有身在其中。张泽鑫，我对你的爱已经消磨殆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