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两秒。
柏回掏出手机开始计算贷款利息……
江步青眉毛抽了抽，他自然能看出柏回眼底的嫌弃，哪怕对方小伙已经尽力在掩藏。
他这孙子，真是到处惹人嫌！
江步青：“如果你能好好照顾他，不光生活费，这次在医院的所有费用都不用你出。”
柏回停下计算，再次看向江步青。
他原以为像这种有钱人都应该是咄咄逼人，威吓他必须怎样怎样……但至少到目前为止，对方的态度都很温和有礼，如果他不答应，反倒显得他不领情了。
江步青望着柏回快拧在一起的眉头：“若你不愿意，后续照顾祁言的费用，还有精神方面的损失费，你都得承担，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再做决定。”
柏回脸色微白，虽然老爷子说这话是带有那么一点点威胁，但确实也没错：“可如果他一直没恢复……”
江步青：“后续我会找医生协助，就算他不能恢复，但至少能修复他和外界其他人的关系，你好好想想吧。”
就在柏回考虑期间，医生推着江祁言回了病房。
江祁言一看到柏回，立马伸直双手扑上去：“老婆，他们都是坏人，强迫我做这个那个。”
医生：“……”
说的好像他们做了什么不道德的事一样。
医生把所有检查报告拿出来：“江少爷身体没有任何问题，相反非常健康！但是脑部的问题说不清楚，有些东西目前科技还没发展到那么精细的程度，可能机器并不能反映什么病症——”
江步青：“说结果。”
“哦。”医生说，“就是江少爷现在可能因为碰撞导致部分记忆错失，甚至还发生了错乱，具体什么时候能恢复，得看造化，哦，不，得看运气，哦，不，得看……”
“行了。”江步青看了眼非要往柏回怀里钻的江祁言。
哼，丢脸！
他问医生：“就是暂时会保持这种状态是吧？”
医生点头：“不过也有可能明天就恢复，反正现在尽量让他处在舒适的环境，不要刺激他。”
江步青定目，看向柏回：“你决定得怎么样？”
柏回低头看了眼跟八爪鱼一样黏着自己的江祁言，很想拒绝。
又想了想自己那仅剩的五千块钱，根本不够赔付后续的费用，更何况他还想多存些钱寄回去。
柏回：“我同意。”
江步青说了声：“好。”
生怕他后悔似的，立马让身后的助理拟了一份合同。
签完合同。
医生说江祁言可以回家休养。
众人考虑起回哪的问题。
柏回之前为了方便练琴和打工，在离学校不远处的老片区租了个标间。
标间虽小，但胜在上下学方便。而且周围环境对于江祁言来说也更为熟悉，有助于他恢复记忆。
江步青想了想，提议送他们回去，顺道看看柏回居住的地方。
价值千万的豪车驶入老旧建筑群，有些格格不入，像一只高贵的黑天鹅闯进了鸡鸭笼群。
整个片区都是单身公寓，只有7层，柏回住在7栋6楼。
江老爷子自从进了这片片区后，脸色就不太好。
掉落的石墙，生锈的扶手，都给人一种破败且摇摇欲坠的感觉，仿佛只要稍微来点外力，整座房子都会在顷刻间轰然倒塌。
几人来到房门前，门口有连通走廊的小阳台，上面放了几盆多肉盆栽。
柏回摸出钥匙打开房门，与外面的环境不同，室内干净整洁，所有物品堆放整齐，还专门做了区域划分。
江老爷子扫了一眼，脸色稍微缓和了些。
但他还是担心附近的治安环境：“我在桃花岛有公寓，你可以和祁言一起搬进去。”
柏回知道桃花岛的房子贵，但离学校有六、七公里：“这里挺好的，离学校近。”
何况他才刚交了3个月的房租。
江步青还是不放心，问江祁言：“你想要住在这里？”
江祁言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我当然要跟我老婆住在这里。”
江步青没辙：“行吧，不过要是有任何生活上的困难，可以跟我提。”
眼瞅着江祁言一副想赶人走的样子，江老爷子也没多停留，又嘱咐了几句便带着助理离开了。
几人前脚刚一关门，后脚柏回就被某不知名物体的四肢紧紧缠住。
柏回很不习惯这种肢体接触，偏偏江祁言完全感觉不到他的嫌弃，还拿脸在他耳侧边蹭来蹭去，一边发出感叹：“老婆，终于可以过我们的二人世界了！”
柏回强忍着对方愈发不安的双手，用力击向身后人的腹部：“不要随便靠近我！”
江祁言“啊”了一声，朝后退去，装作重创的样子半倒在沙发上。
柏回无语地看了他两眼，想到要跟这样的家伙住上一段时间，只剩几个字——心、力、交、瘁。
他走到一边望了眼狭窄的小屋，猛地想起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江祁言睡哪？
整个房间不到四十平，一室一厅，客厅还被他分割出一个练琴的区域。
总不能让他和江祁言睡一张床…不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他忽然有些后悔没有答应江爷爷的提议。
就在柏回苦恼期间，房门忽然被敲响。江爷爷临走前担心他们没吃饭，专门帮他们叫了份外卖，估计是饭到了。
前一秒还躺在沙发上要死不活的江祁言垂死病中惊坐起，自信地朝柏回眨了个眼：“老婆，我帮你开门。”
柏回看他这殷勤谄媚的样子，生怕他又来什么骚操作，忙上前先一步打开房门，接过跑腿小哥手里的饭盒：“谢谢。”
小哥穿着工作服，正要回以标志性的职业微笑，下一秒，表情却突然僵住。
柏回回头，就见江祁言抬起了下颌，一副很高傲的模样：“谁准你把视线放在我老婆脸上超过三秒的。”
说完，还宣誓主权般用力揽过了柏回的肩膀。
小哥尴尬，想要解释。
柏回一把推开江祁言还想凑过来的脸：“不好意思，他脑子有点毛病，你先走吧。”
小哥点点头，连忙背着外卖箱离开了，一分都不敢多停留。
等人走后，柏回感觉到肩膀处不安分的手指，闭上眼：“把你的手拿开。”
江祁言眨眨眼：“不要嘛～”
“拿开。”
“不——啊！”
柏回狠狠掐住江祁言的胳膊，成功将他的手甩开，拿着晚饭回到了客厅。
他将保温袋打开，拿出里面的两个木制饭盒。
饭盒有好几层，表面雕刻的芙蓉栩栩如生，一看就价值不菲。
浓郁的香气从缝隙间溢出，柏回的肚子不争气地响了一下。
他将两只饭盒放在小餐桌上，叫过还在那捂着胳膊叫痛的江祁言，把其中一双筷子递给他。
江祁言没接，忽然捂着头说：“老婆，我突然头好晕，拿不动筷子。”
“……”
柏回默默看了他几眼，把筷子塞到他手里，自己拿起另一双，打开饭盒。
饭盒呈阶梯状一点点展开，每一层的菜都专门摆了盘，透着热气，色香味俱全。
柏回夹了一筷子虾仁，刚要放进嘴里，前一秒还说自己头晕的江祁言忽然凑过身来，一口咬住了虾仁。
还意犹未尽朝他舔了舔舌头。
“……”这人脑子有毛病？
……好像是出了毛病。
柏回想到才签的合同，把脾气忍了回去。
他重新夹了一筷子西兰花，这回才刚刚夹起，就被江祁言探身接住。
“……”柏回忍不了，“你自己碗里不是有么。”
江祁言笑得很贱：“没有老婆碗里的香。”
柏回抑制住抽搐的嘴角，他觉得他有必要跟江祁言好好谈谈：“我再说一遍，我不是你老婆。”
江祁言却很肯定：“你就是我老婆。”
“是我把你弄伤的。”
“你肯定不是故意的。”
“我们俩之前是死对头。”
江祁言安静了一秒，眼睛骤然一亮：“哦，原来我们结婚前就一直是到死都是一对的头号couple！”
“……”6。
两人对峙几秒。
柏回收回目光，他放弃跟一个脑子有病的人争论！
干脆把饭盒挪了个位，离江祁言远远地。
刚要吃，谁知江祁言二话不说又黏了过来，不过这回他没有抢他吃的。而是把自己饭盒里的肉、虾挑到柏回饭盒里。
柏回再次盯向他：“你干什么？”
江祁言：“当然是要把我老婆养得白白胖胖了。”
“我不需要。”
江祁言认真道：“你需要，你看你这么瘦。”
柏回确实有些太瘦。
平时又要兼顾学业，又要忙着打工赚钱，经常要么不吃，要么就是随便买个面包垫垫肚子。
“够了！”眼瞅着江祁言都快把虾全挑给他了，柏回忙出声制止，“你自己——”
还没说完，就被江祁言递到嘴边的牛肉堵住。
江祁言右手撑着下颌，歪头望着他，俊朗的脸廓在暖灯下显得深情而又柔和：“老婆要是不多吃点，我×起来的时候会心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