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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闻婢言湘宁生疑窦,听妃语知意示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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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姑,您回来……”小宫女话未说完,看到女子裙下血迹,泪水瞬时涌了出来,哭着道:“姑姑,您又叫人为难了。”说着,泪流得愈发凶了。

女子容上苍白,额间因吃痛而冒了绵密的汗珠。饶是如此,她还是虚弱地抬了抬手:“好了,别哭了。这话说让旁人听去,怕是又要惹了事。她们是做主子的,终究要敬着。”

小宫女抹干眼泪,应了是。正欲去医署拿了药来,门外有宫人传声:“姑姑,有人找您。”

女子闻言道:“毓珠,你去看看。”

毓珠应声去看。回屋后手中拿着一个精巧的瓷瓶,道:“姑姑,适才有一面生的姐姐送了药来,说是给您的。瞧着不像是宫里的,看样子,倒像是哪位大人府中的侍女。”

她顿了顿,似有些踌躇,而后才道:“姑姑,我替您问了,但那位侍女只是不说。她说,您心中知晓是何人送来。”

女子面色微动,不觉柔和了几分。片刻后黛眉却又微微蹙起,丹唇轻叹:“他这样有心,倒是让我不知如何是好。”随后又自语:“只是我到底是御廷女官,这般怕是……”

后面一句毓珠没听清,她犹豫了几番,问道:“姑姑,是何人……”出声后她又有些悔意:“姑姑,是我多嘴了。”

女子揉了揉发痛的眉心:“罢了,你也是有心记挂。”她说着,声音起了些悲意,“禁苑外尚且有人顾念,宫城里的人却……”说到痛处,她心里一阵疼意,目中流下泪来。

濛濛的湿意让帐中之人醒了神,宋湘宁睁开了眼睛。她伸手触及面颊,指尖也染上了一片凉意。

梦醒之时,所梦之事斯皆忘却。惟余泪枕,不知悲也。

初起之时,额上忽觉一阵疼痛,她不由拧了拧眉。

“美人,您醒了吗?”兰若闻声,在帘外问道。

“伺候我起身罢。”宋湘宁舒了舒眉心,吩咐道。

话音落下,室中宫女便呈了衣物上来。

穿衣时,宋湘宁问:“什么时辰了?”

“美人今日起得早,眼下才过卯初。”

宋湘宁面上微忖:“既如此,今日收拾一番,去坤宁宫给皇后请安吧。”

兰若闻言有些不解:“美人,您身子未复,皇后娘娘前便特恩免了您的请安,外头又起了雪,您为何还要顶风冒雪地去请安呢?”

“皇后赐恩,是娘娘仁慈,不是后妃依行而恃之本。先前身子大伤,汤药不离便也罢了,如今好了不少,又过了这些时日,倒也该去尽尽嫔妃之责了。”宋湘宁淡然。

美人近来常是神思不佳,精神怠然,加上未复的病色,更添了几分凄态。兰若曾想着劝美人出门走走,但顾及美人身子尚未大好,二来正心神不宁间怕又撞着了什么事,思前想后,也且休了此想。

而今美人既自提了要去给皇后请安,兰若虽顾念美人的身子恐经了风雪,但想着美人终有了出门的心思也是好事,免得白白地在这屋里闷坏了,遂也不再异声。只取了貂氅暖炉类,不在话下。

梳妆时,见兰若眉宇有些不平之色,宋湘宁问:“怎么了?不过是请安罢了,又不是入龙潭。”她说完不免自嘲:“横竖如我今已然是这般境遇,没了孩子,失了恩宠,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

兰若忙道:“奴婢并非此意。”她的眼圈红了红:“美人别这么想,正如那日郡主和宝仪说的,您正处芳龄之时,如何会没了恩宠。皇上只是近些日来忙于朝事罢了,听说前些日子淑妃并几位有些位份的嫔妃亲做了送去崇政殿,却连皇上的面也没见到;就连意贵妃脱簪素服跪于殿前请罪,皇上也只是安慰了几句便打发了。可见不是对您一人。”

兰若犹自说着,宋湘宁却是蹙了眉:“脱簪素服?好大的阵势。”

兰若听这话不对,忙问道:“美人,您对贵妃之为有何识见?”

宋湘宁凝眸:“宫里连失两位皇嗣,皇上皆严治了害者。既然皇上当时及过后都未有申饬贵妃之意,且她虽执掌凤印,却到底有皇后御宫在前,她这么直接告罪上去,难免有矫作之嫌。更况意贵妃是何等聪明之人,按理不会如此行事。除非,”她沉吟,“她另有目的。”

“美人的意思是……”兰若的脸色有些不好了起来。

宋湘宁面上冷然:“意贵妃贤声在外,但自我进宫以来,也经了不少事情。贵妃,恐怕非厚德之人。”及此,她却是转了话锋:“但此事不过是我猜度罢了,并无依据。幕后之人究竟如何,还须再看。”

美人的心事,也是兰若心之所念。不知想到什么,她兀自一叹。

“贵妃如此,就不怕皇上疑心么?”兰若须臾后问。

“皇上当局之中,又诸事绕身,未必就能看清。亦或,他便是瞧出端倪,也并非愿意多思。”

宋湘宁淡淡冷笑了一声:“既然主事者不愿多生是非,那便只有我这个做母亲的,多加上心了。”她言罢起身,整了衣襟,端了仪容,无一丝慢态。她搭上兰若的手,朝绛茗轩外走去。

“玥美人今儿来得早,宫里姐妹们多日不见玥美人了,倒也是念得紧。今日既来了,想也是大好了?”坤宁宫里,众妃才落了座,卫修容便笑意盈盈地张了口。面上尽现端柔温容,只是不知有几分真意。

宋湘宁撇着手中热茶的茶叶,眼皮似抬未抬:“多谢修容挂心,这些日里有太医调养着,确是好了些。”

“身子易调,只是这心,却是难养啊。”卫修容佯叹了一声,面露惋惜之态。

“养与不养,人为罢了。若是精心温调着,又岂有不愈之理。只怕恶煞横入,自是难料了。”瑾婕妤搅了搅杯中茶匙,抿了一口,淡淡道。

卫修容本是暗讽之意,却不妨被瑾婕妤呛了一句,又是素来鲜言寡令之人,一时有些恼羞成怒之感,冷笑道:“婕妤此话直言便好。桑下论槐,难免不雅。”

卫修容虽是贝齿切声,不愉在面,瑾婕妤却仍是一片云淡风轻,未在意般:“不过是姐妹间叙些话而已,修容又怎出如此伤气之语。嫔妃们来此一来是给娘娘问安,二来也是解些闷气。厉言快舌的,倒是让娘娘不舒,曲了后妃来此的本意。”

瑾婕妤如此,自是让宫里不少人心中暗作思量。眼见二人平日也无甚往来,今日竟这样肯为玥美人出头,实是令人匪思。难不成二人早有交集,只是旁人不知?一番想着,终不知究竟,又怕冒冒然出声得罪了人,平白惹了事,自是无人开口,场面一时冷了下来。

皇后月眉轻拢,让本就蹙然的眉宇更显颦态。她唇角微垂,缓声道:“冬宇色寒,若不是妹妹们到此聚聚,本宫在这坤宁宫里,倒也冷清。姐妹间有些辩言也是常事,勿起了争执便是。”她微微扬了几分笑意,“正是说笑间,才让这宫里有了些人气,若一个个儿都跟木石似的,徒生寂寞。”

而后又转言吩咐:“婵落,去厨房传一声,给妹妹们上些热乳来,暖暖身子。”

意贵妃自请了安后,也未再说过话。只静望着几人争言,并不出声。她不动声色地觑(qù)了眼宋湘宁,很快又收回了目光。近来诸事皆出于她所意料,如今还须细作打量。有些棋,也该定下了。未定之时,她并不打算有何动静。思及此,她垂下眼睑,端起新上的羊酪,舀了一勺,唇边轻轻扬,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愉色。宫里的种种变生,可不是冲着她一人的,且有的闹呢。

然而,她是如此作想,却未发觉一道冷冷的目光兀自盯了她半晌,心中亦有思量。

而她不说话,自有人要让她张口。淑妃自从解了禁,也再没受冷落,时有召幸,赏赐也是绵绵不断大有先前盛宠之势。淑妃虽因兄长被外迁到僻壤之地而忧心,但后来接了几封家书,字里行间倒是说来形状不错,淑妃渐也放宽了心。且恩宠又日见朝上,虽是较往日收敛了些,但心里到底是得意了起来。

眼下睨着意贵妃,笑语盈盈地便起了话:“皇后娘娘体悉六宫,如今这寒天里,一盏热热的赤枣羊乳羹最是暖胃。意贵妃您可得多用些,小心那日雪中脱簪经了寒气。”她说着甩了甩帕,脸上作愧,“贵妃娘娘这般贤德,大有姜后之范,不愧是执掌凤印之人,倒叫臣妾等惭愧。日后还是得请娘娘多调教些。”

意贵妃搅勺的动作慢了一慢,那日若不是心中没底慌乱了些,她也不会如此。事后究竟是有些悔意。眼下被淑妃做筏,她虽心中含怒,面上倒也不显。悄然瞥了眼皇后的神色,见其端容未变,心下微松,只云淡风轻道:“皇上和皇后娘娘将治宫之任交与本宫,本宫不敢有慢。未曾料协理间竟有两位妹妹皆失了爱子,本宫亦是为母之人,一时痛愧交加,才向御前请了罪。”

她转向皇后,口中恳切:“殿下抱恙时,每见娘娘暗自垂泪,臣妾牵及心绳,亦觉心痛。如今宫里嫔妃失子,臣妾不敢想两位妹妹心中苦楚,只能自责任职不称,才想了请皇上再择良人。”

皇后触及心事,亦不觉动容:“本宫和大皇子身子欠安,本宫也是无心理事。贵妃仁善,治理六宫之事,既是本宫所幸,也是后妃之福。人若生了恶念,行丧心病狂之举,虽有心筑挡,但力及之外,也终是难料。皇上既已发了话,贵妃,你也无须再自责。”

意贵妃眼中含了薄薄的泪意,谨声应了下。

淑妃素知皇后偏向贵妃,谮(zèn)言未成,也在意料之中。再说下去也不过是没趣,她冷哼一声,遂不再言。

附:

姜后:文中指周宣王之后,素有贤德之名。《列女传》载:周宣王晚起,姜后即脱簪请罪,曰“吾之过,使君王好色而忘德,失礼晚起”。宣王曰“吾之过,非卿之过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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