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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温情处苦作云谲时,龙子裔难慕天伦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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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端坐在高位之上,望着堂下垂目低眉,给她行礼的妇人,心中不由一阵绞痛。忍下目中泪意,喉间微哽着让青沐将她扶了起来。

缓了痛意,心里终究还是欢喜。皇后复了神色,素来因礼而端的面容今日露出了几分真情。她问:“许久未闻家中之况了,不知父亲与母亲身子可还好?”

虞夫人隐下愁容,谨声回道:“承蒙娘娘牵怀,臣妇同官人身体尚佳,有劳娘娘费心。”

皇后看着母亲,心中轻叹了一声,后悄然移了目光。“如此甚好。不知家中兄姊而今如何?前时闻信,长嫂得了蕙质之喜,还未及贺。如今母亲既来了此,便请母亲将本宫的贺礼带回府中,也算是尽了本宫的一番心意。”

虞夫人闻言,先是谢了恩,才道:“修淮如今已成家室,立身行室也长进了不少,可同官人和他的哥哥修忱分担些外务,只待来年科举能中个榜士;澜汐也快及笄了,从小受着女先生和教习嬷嬷指点,现而也不似小时那般顽气。我瞧着,”她忽而一顿,“倒有两分娘娘当年的风采。”默了片刻,又道:“还有几个小的,眼下也上了学堂,想来也快知人事了。”

皇后微微颔首:“弟妹们调教得好,也是父亲与母亲之功。”而后又问:“汐儿既已快及笄,可有相看些人家?”

听此,虞夫人却是犹疑了一晌,才回过话:“汐儿年纪尚小,妾夫妇还想再留些日子。”

皇后也未多言,垂下眼眸,抚平轻蹙的黛峨,复正了容色。欲言间,婵落上来禀了话。

她本想近前来奏,但念虞夫人到底是皇后之母,遂也罢了。先拜了虞氏,后才至阶下便启道:“娘娘,殿下听闻外祖母来访,甚是思念,特来了坤宁宫外求见。”

闻其之言,皇后即嘱道:“让他进来。”言罢,她又含笑对虞夫人道:“承儿素来仁孝,母亲不常来此,如今听了您来,连忙便赶了来。”

虞夫人的脸上也起了一丝笑意:“殿下如此,也是娘娘生养得好。说来,臣妇许久未与殿下相见了,也是想念的紧。”

婵落领着公西承进了宫中。数九天冷,公西承又体弱些,身上除穿了貂绒丝绵锦袍外,还披了金绣狐氅。加上手中抱了暖炉,倒也将白皙的面容添了几分润色。

他进来后,未及宽去外氅,解下熔炉,便跪地给二人请了安。好在坤宁宫里早早的就烧下了地龙,故而行礼时,皇后也不用再担心着冻了膝盖。

见他的发丝上还落着雪珠,皇后心里微微泛疼,但她面上未显,只是忙让人将公西承扶坐下,又吩咐下方上了热汤来。

公西承被婵落扶起坐下,喉中又不住咳了几声,待用了些热饮,方觉好些。

自入了冬后,许是因寒气乍重,公西承才养好的身子又抱了病。帝后皆甚为挂心,让太医日夜照料着,请安上学也免了去,只待能将身子调善。今日若不是听闻外祖母来宫,公西承系心族亲,也断不会离了屋子。

“外祖母不常来宫中,孙儿时而挂念。今日听闻外祖母来了母后宫里,心中甚是高兴,特来问候。”虽是平日受儒师直郎提命容仪,公西承此刻的欢喜之情却仍是溢于言表。

虞夫人的目光亦是柔和了不少,唇边起了扬意:“殿下如此挂怀,是臣妇之幸。臣妇于家中之时,与官人也常常念及娘娘与殿下。只盼着殿下能勤勉向学,知礼守德,不负天家所望。”她的脸上尽是慈祥之态,眉眼间有些许凝意。

公西承懂事地点了点头:“孙儿定会谨记外祖母之诲,勤勉精进,不辱皇室门楣。”

皇后含笑望着面前温情之景,手中的茶盏轻轻转了转。

青沐走到公西承跟前,笑着道:“殿下,眼下到了诊脉的时候了。太医已在偏殿候着,奴婢领您过去吧。”

公西承未有异议,对着皇后和虞氏又拜了拜,方随青沐去了偏殿。

见婵落微微颔了首,皇后笑意渐淡,叹声道:“母亲,您与父亲究竟有何话,便说出来罢。”

虞夫人也不再含讳,语声中是抑不住的担忧:“娘娘,如今朝中局势不稳,后宫也非高枕之地,您可要上些心啊。”说完又是一叹。

皇后轻轻唤了一声:“母亲。”

虞夫人只顾着哀愁,而未察其言。她而后又道:“娘娘,您也莫怪臣妇话说得重了,承儿是虞家的亲外孙,虞家上下也是系着心的,可是有些话,臣妇为着娘娘和虞氏一族的来日,便是冒着不韪(wěi)之险,也要说出来。”

皇后心中有量,睫翼微垂,不作言声。

“后宫本就有贵淑二妃与娘娘分庭抗礼,今年圣上又纳了新人进来,得宠的亦不在少数。娘娘膝下的大皇子是您做太子妃时所出的嫡长子,可如今圣上已登基三年有余,还迟迟未立太子,要知当年元宗皇帝可是在圣上未满周岁之时,便下了圣旨啊,娘娘。”虞夫人愁眉不展,满脸忧色。

“圣上迟迟未下决议,令氏一族近年来又颇得圣意,长今以往,若令家再动了立储的心思……”虞夫人愁怀满膺,喉间也说不出话来。

婵落见此,从小宫女手中接过提壶,上前给虞夫人续了茶,笑着道:“外头雪下得大了,殿中炉火也弱了些。奴婢给夫人续些长春,夫人用些,驱驱寒气。”

虞夫人接过,略酌了些,眉间仍是紧紧蹙着。

皇后轻言细语地开了口:“母亲,皇上登基这几年来事务繁冗。前有逆王作乱,后又同世家斡旋,且边关之地也并非太平。皇上虽已践祚(zuò)三年,但朝局未稳,他便有心立储,也时机未到。况且,母亲,皇上是念着承儿的。太医每回为承儿请脉,皆要去御前禀奏一番,皇上亦时常来去看着,很是心系。”她略微低眸。

虞夫人闻言又是一声哀叹:“娘娘,圣上固然心系,可殿下的身子要几时才能大好?长年月久下来,往后便是圣上有心立储,朝中大臣又岂能无议?娘娘,”她的声音忽而硬了起来,“趁圣上眼下尚怀揣您母子二人,且娘娘岁数还轻,要早做打算。”滞了半晌,又道:“皇后娘娘,虞氏不是您一个人的虞氏。”

皇后怔怔地望着母亲,从小将她养大,又送她进了这深宫的妇人。少顷间,恍觉陌路之人。

“娘娘,娘娘。”皇后回过神,青沐正一脸担忧地望着她。

自虞夫人走后,娘娘便久久地坐于凤位上出着神。从日禺到日昳,娘娘就这么坐着,神色一如既往的端庄,眼底却似蒙上了一层薄雾,朦胧若现,却让人看不真切。她初不敢唤,只是心里忧意渐起。

“君以此始,亦必以终。”皇后轻语,忽觉眼中酸涩,阖眸之时,两行清泪顺颊而下。

“娘娘。”青沐的眼中也盈了泪意,泫然之下是抹不去的担心。

皇后看着她,心里不由有些悲悯:“青沐,你自幼随侍本宫,忠心良善,实乃难得。可惜,”她叹了一声,“你未遇良主。”

青沐滢然的泪光抑不住地溢了出来,留下满面的泪痕。

“娘娘切莫如此说,能侍奉娘娘,是奴婢几世休来的福分。娘娘宅心仁厚,待下宽和,六宫之人无不感佩娘娘的恩德。奴婢但求能生世追随娘娘,虽死无怨。”

殿中一时无言,只余低咽之声。默泣良久,皇后掩去泪意,平了悲色,又是那个凤仪万千的中宫娘娘。

“父亲那横竖是不行了。青沐,给本宫取纸笔来,本宫要给兄长写信。”皇后淡淡地开了口。“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富贵而骄,自遗其祸。此信之后,无论如何,本宫是顾不到了。”

青沐心中作叹,她明白皇后心底的苦楚,也未多言。

笔墨呈上来后,皇后思量未久,便提笔而书。写至信中时,她忽而记起母亲适才之言,不由住了笔:“汐儿。”

青沐没听清:“娘娘,您说什么?”

皇后长吁了一声,只在信上潦潦复添了几句,便搁了毫笔,吩咐道:“青沐,你近日将京中束发上而未娶者过筛一番,将画像呈与本宫。家世可简,行止不可有差。要查清身世本末和行立之迹,务必上心。”

青沐心中有些许猜量,闻言应是。

皇后想到什么,眉心蹙了蹙,有些怜意:“昨日听闻皇上含怒离开绛茗轩。玥美人才失了孩子,此间又明失帝心,以后怕是……”皇后轻叹,“让婵落去库房挑些东西,给绛茗轩送去吧。”

附:

直郎:即内直郎,宦官散官名。金始置,正八品下,为宦官第十九阶,元为第十阶,从六品。明为第五阶,从六品。主要是在宫廷内部的教学事务中发挥作用,负责教导皇子宫廷规矩等知识。

长春:即玉叶长春,又名蒙顶石花,中国古代一种传统的名优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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