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上谁?遇上他们?耽误他事了?为什么不直接回答呢,为什么不告诉她,却又让她从别人口中听到。
太难堪了。
她以为是他遇到合作上的对手,以此来威胁他,所以故作轻松,现在看来,就是笑话一场。
自作多情。
“你得到……你想要的了吗?”周筱视线落到椅子上的女式外套,情绪冷静下来,难过地问,“那个袁晓?还是秦小姐啊?”
控制不住地哽咽,“我呢……”
周筱看他,始终沉默着不发一语,冷酷无情,她就跟个疯子一样,不得理智。
“我呢……”周筱崩溃大哭,拿着手中的文件砸他,使劲,恨自己先动心,不知所谓,甚至……恬不知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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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周筱哭累了,脑袋疼,依稀记得出了医院门,柯宇就时刻跟在她身后,跟个保镖似的,寸步不离,陪着她收拾东西,寄东西。
真的不想再接触他身边的人了。
“能别跟着我了吗?!”她恶狠狠说,“我不会毁约的,会按照协议上的那样消失,不会再出现在他赵总、赵大老板的跟前。”
“这点时间都不能接受吗?”周筱显然将柯宇放在敌对之位了,她情绪不对。柯宇抿紧唇,不知道怎么说,他低声,“不用离开。”
“夫……”该改口了,柯宇停了下,“周小姐,别忘了最开始的目的,各取所需,赵总他不缺这些东西,按照约定,您收下,会减轻很大生活负担,还有开店,这是环安区一家很好的店面,是您的愿望,对吗?”
周筱看着寸土寸金的店铺转让,他连这个都知道,知道她想要有家自己的小餐馆,所以把她想要的都递到她面前来。
但为什么会绝对残忍呢。
“我……不想要。”这些东西就跟卖她身的钱一样,看一眼都觉得脏。周筱想将这段说不出口的关系,纯粹一点。
如果是刚开始,周筱会阳奉阴违地收下,这样会放松赵骁的警惕,不会让她多想,尽她所能的让人安心。
体贴、懂事,帮着他应对老爷子,这些的初衷,究竟是什么呢?
徐芹说过,是报恩。
现在结束了,就该好聚好散。他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
“捐了吧。”周筱洒脱地说,利落地签了离婚协议书,收拾了东西,就搬离了北辰别墅。离开之前,她低声说,“……你跟他说,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
她记得自己的私心,但有些东西是藏不住的,或许他早已发现,但最终退场的时候,周筱要自己给自己画个句号。
要走的决定或许冥冥之中早就注定了,她辞去寰宇酒店的工作,挑了天时间,提上东西去看望了师父师娘,去赔罪。
师父拍了拍她肩说,让她大胆往前走,走自己的路,不后悔就行。
她不后悔,从来就没有后悔过。
就是有点倒霉,天公不作美,去高铁站的时候,下了雨,下车到进站的距离,她被淋成了个落汤鸡,站在进站口,望向雨水洗刷过的城市,干净透亮。
枝头生出了嫩芽。
“老板,人走了。”柯宇欲言又止,最后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些情情爱爱的,他这是搞不懂,但他能感受到这并非是老板希望的,“其实,能把人留下来的……”
赵骁背靠病床上,睁开眼,摇头,“太危险了。”秦尚那只老狐狸狡猾得狠,矛头隐隐有转向周筱身上了。
他不敢赌。也正好借此机会,结束这场不知名为何的关系,赵骁感觉到了不受控,他确确实害怕了。
不允许自己多想,赵骁拨打了个电话,开始收网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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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筱坐了几个小时,踏出车站口,看到生活了几十年的老城,人活过来了一般,这边天气晴朗,午后霞光橘黄。
打了个车,听到亲切的口音,周筱揉了揉有些胀疼的太阳穴。
也不知道突然回来,给老周是惊喜还是惊吓了。
她叹了口气,到家门口,拖着行李箱,街路两边遇上邻里邻居,看到她回来诧异,有人和善问,“筱筱,回来看老周啊?”
“是。”
也有人热情道:“呆多久哟筱筱?”
周筱笑笑,“不走啦!”
大妈脸色变得怪了,“辞……辞职了?”几个人把周筱堵在了回家的路上,左一句右一句,给她讲巴,“年轻人呐流行什么裸辞,你那多好的工作,辞了干嘛啊?”、“烧高香都求不来的哦!”之类的一筐。
周筱胡乱应着,低估了邻里邻居的威力,挑了个空赶紧逃之夭夭,“我先回去了,王阿姨下次聊,下次再聊啊!”
一口气跑回家,周筱都还心有余悸,太吓人了。以前也没这样的吧……
院子门敞着,喊了声爸没人应,周筱大概知道老头去哪了。她回自己放假,热水冲了个澡,洗掉淋了雨的身体,躺床上缓了缓疲惫。
从衣柜里找出旧衣服,穿到身上宽宽松松的,头发用鲨鱼夹随机挽起,舒服极了。
肚子空荡荡,到厨房翻翻找找,嘴上咬着块模块,出门找老周。
没猜错,老梧桐树下,石桌旁站着、坐着的围一圈,石桌上刻的有棋盘,还没走近就听到谁吼了声将军。
周筱走到身后,看清局势,“厉害了啊,老周同志。”
周润山听到声音,回头看到周筱愣了下,意外道:“回来了?”
几位叔伯,皆是调侃问候,周筱挨个礼貌喊。
“几点到的?不提前和我说。”周润山哎呦一声,起身,“吃了没?走走走,回家给你做饭去。”
“不下了啊老周?”连赢几把,他还没发挥出实力,正意犹未尽呢。
“下什么下,下什么下,宝贝闺女都回来了,谁还理你。”徐勋朝周筱笑道,“筱筱,明来家串门啊,你姨弄了柿饼。”
等人走之后,徐勋,“别看了别看了,都走远了,来来来,我们继续。”
“这周家的姑娘长大了啊,多漂亮一女娃……”
“谈对象了吗……”
“咋突然回来了?公司准假?”周润山问。
周筱安静了几秒,站在了原地,周润山嘴里问着她想吃什么,一扭头发现人落后几步不走了,他疑惑回头,“……怎么了?”
周筱跟上来,站到老周身边,“……爸,我辞职了。”
周润山愣了下,眨了两下眼睛,摊手说,“辞就辞了呗,你这沉重的样,我还以为多大事。工作嘛,多的是,做的不开心就换,有啥大不了。”
“正好,回家待段时间,好好休息休息。”
两人一前一后,周筱听出老周小心翼翼怕戳到他不开心的事上。偏头笑了,发现自己都已经到老周的肩膀以上了,她踮着脚尖,忽然说,“爸,我是不是又长高了?”
周筱拿手比划,像小时候一样。
周润山笑出声,“哪是你长高,是我矮了吧……”
“啊?不可能吧……”
父女俩一路说着回了家,傍晚的镇子上炊烟袅袅,美极了。外头天气凉快,他们端了桌子到院子里,借着朦胧的日光和门口的灯笼,悠闲地吃着饭。
周筱谓叹一声,“好吃。”
吃过饭,街坊邻居听说她回来,提了些家常吃食过来串门,坐在门槛聊天,和周润山唠嗑,周筱问过好,去收拾自己带回来的东西了。
夜晚,街镇安静到能听见窗外细小的微风,原来……风是有声音的。周筱翻了个身,心里如是想。
海市里发生的好像是一场虚无缥缈的梦,梦的尽头什么也没有,周筱就在这悠长、昏暗的道路中,闭着眼走了很久很久。
醒来的时候,眼角划过泪。
天光从碎花图纹的窗帘透进来,从房门底下缝传进食物的香味,有包子、肉馅的,应该还在街口买了油条,很香很香。
周筱坐起身,忽视般的擦掉眼角的泪,她笑笑。没什么大不了的,真的没什么,情绪彻底淡了,她就该忘了。
总能等到这天的,时间问题而已。
吃早饭的时候,周筱预备快刀斩乱麻,给周润山提前倒了杯水晾着,将自己背着他偷偷领证,现在又离了,目前存在的痕迹仅有户口上离异二字的一件离经叛道的事情,如实交代了。
过程中瞒了男方具体信息。
“你胡说什么呢?周筱,别张口说瞎话,跟谁学的?”周润山瞪了她一眼,不相信,以为她开玩笑。
周筱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艰难地说,“真的,爸,没骗你。”她把户口信息调出来给他看。
周润山睁大了眼睛,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周筱赶忙递上水,被他拂开掉在地,显然是生气了,前所未有的生气。
因为没有母亲的陪伴,周润山从小到大生怕她缺了什么,小心翼翼的护着,一个劲还担心她羡慕别的同学。
向来都是惯着宠着,没打过、没骂过,跟别提发脾气、生气了。
生平的头一回,周筱头低得极低,眼泪掉下来,意识到自己的不孝。她摇头,说,“对不起、对不起……”
“你对不起的是我吗?啊?!周筱……我把你好好养这么大,是让你给人这么糟践的吗?”周润山眼眶都红了。
难怪、难怪突然回来、还辞职……他的女儿他了解,悄摸声息回来,铁定是受了委屈。
“他人在海市?我倒要看看哪个王八羔子这么欺负人……”周润山取了身份证就要去找人讨个公道,哪个男人这么残害人家姑娘,纯属是欺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