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从昏迷中转醒后的第一眼，就是方棋京那张放大的脸。

“你把这小家伙捡回去干嘛。”卓亦然伸手勾了一下林砚的脸蛋，“这么小一只，还受伤了，捡回去也是个死。”

一只？受伤？

林砚挣扎着动了动，然后不出意外的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了小老虎。

方棋京不怎么温柔地抓着他的后颈，把他整个拎起来，仔细地看。

身上肯定是受了伤，腿上尤其疼，头也昏昏沉沉，林砚缓了一会儿才开始回忆之前发生的事。

绳子断了之后，林砚在半昏迷的状态下飞速下坠，就在他以为自己要这样摔下去时，耳边突然传来了灵兽的低吼。

林砚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把眼睛睁开一条缝，模模糊糊看到了那只之前一直跟着他，任他吩咐的灵兽向他伸出爪子。

意识完全消失前，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在慢慢缩小，最后完全依附在了灵兽温暖的肚皮上。

是那只灵兽救了他。

“那只灵兽跟了我们那么久，就是为了让我们救它。”方棋京抬起林砚那条受伤的腿，仔细瞧了瞧伤势，道，“伤得不算重，能救好的，回去养养就没事了。”

“嘶……”卓亦然一脸怀疑，“棋京，我怎么不记得你有养灵兽的爱好？”

方棋京好像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话，居然笑了一下，然后把林砚单手抱在怀里，一边做简单的处理包扎，一边心里已经有了猜想道：“我觉得不算灵兽，应该算宠物。毕竟它的主人就是这么偷偷养它的。”

林砚磨着牙，在方棋京的手放在他的嘴旁边时，毫不犹豫地咬了他一口。

这一下软绵绵的，方棋京一点都不疼，他抱着小老虎，更加肯定刚才的想法。

“你的主人在哪儿？”方棋京摸着林砚的脑袋，轻轻晃了两下，“别装，我认出你了。”

如果说方棋京刚刚还在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了，刚刚被咬的这一口就让他彻底肯定了。

真是一模一样的咬人方式。

这小家伙之前在他腿上咬的疤痕现在还没消掉。

林砚盯着方棋京看了几秒，然后一翻身，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方棋京的身上，懒懒地闭上了眼睛。

方棋京认出他了，但还没完全认出来。

林砚敢肯定，只要自己没在他面前变成人，他一辈子也不会发现这个秘密。

卓亦然看看跟小老虎说话的方棋京，又看看懒得搭理方棋京的小老虎，一时间不知道哪个对自己的冲击更大一点。

两厢对比，他决定跟方棋京这个人对话：“你在跟它说话？”

方棋京很自然地回道：“一些高级灵兽可以听懂人类简单的对话，更何况这只小老虎之前养在人身边，会比野生的灵兽更聪明一些。”

卓亦然终于理清了情况：“所以，你手里这只是林砚私自豢养的灵兽？”

“是呢。”方棋京抱着小老虎，“就是那只我把林砚屋内翻了三遍也没找到的灵兽，要不是因为没找到这小家伙，林砚也不至于在我面前嚣张这么久。”

林砚微微抬起眼皮。

卓亦然眼尖，立刻道：“它刚刚瞥了你一眼！”

方棋京垂眸，林砚刚好转开视线，就听见方棋京道：“真是什么人养什么宠物，连瞧不起人的样子都跟林砚一模一样。”

林砚：……

好好好，这么说是吧。

方棋京原本想着，林砚的小宠物居然在这，那林砚多半就在附近。这小老虎通人性懂人话，他跟着小老虎找林砚总比自己漫无目的地找要方便。

谁成想，自从他说完这句话，小老虎再也没正眼看过他一次，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小老虎都一直闭着眼睛，不搭理他。

方棋京后知后觉，这是生气了。

他对着小老虎哭笑不得，对卓亦然道：“我收回刚刚那句话，它比林砚的脾气还要大。”

卓亦然坐在一边休息，闻言瞥了一眼小老虎，道：“那你现在准备怎样，它不帮你，你怎么办？”

“在这等。”方棋京淡笑道，“他的灵兽在这，我不信他不回来。”

卓亦然不解：“你就这么肯定？万一他真的不回来了怎么办？”

方棋京抬手摸了摸小老虎的脑袋，慢慢道：“那我就抱着这只小老虎去找他，除非他这一辈子都准备当个没名没姓的黑户，否则一旦他出现在我面前，我一定会以私自豢养灵兽的罪名逮捕他。”

卓亦然的脸色变了又变，沉默片刻道：“……你还对这事念念不忘啊。”

方棋京微顿，突然问道：“你不觉得林砚这个人挺危险的么？”

“怎么说？”

“他可以轻松打败机甲大赛中的种子选手，这证明他对机甲的了解不亚于你我。他在二区可以找到雇佣兵组织，这证明他在二区有一定的人脉和财力。他敢把灵兽养在自己房间里，并且在被我发现后还能顺利脱身，这证明他聪明且胆大。”

方棋京深吸一口气，继续道：“而这些，还是在他完全没有受过系统教育的前提下。”

卓亦然喃喃道：“他是个天才啊。”

“是。”方棋京转过头看向卓亦然，“可这样的人才，军方为什么一直没有发现呢？”

“他……”卓亦然皱起眉，试探着说出自己的猜想，“他在有意躲着我们。”

两个人谁都没有继续说下去。

天才机甲师可以是联邦的首席技术人才，也可以是联盟的头号通缉犯。

走哪条路，其实只不过是在林砚的一念之间。

听到全程对话的林砚闭着的眼睛微微颤了一下。

方棋京果然是一个难缠的主。

自从第一次见到方棋京，林砚就觉得这个人不怎么好惹，为了避免麻烦，他一直躲着避着，可还是被方棋京抓住了把柄。

林砚觉得，如果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过于离奇，方棋京很可能已经猜出自己的真实身份了。

现在自己落在方棋京手里了。

还是以这副样子。

方棋京刚好和他想得一样，他勾勾林砚的脸蛋，道：“你放心，我们在这等你的主人，等他来了，我不会难为你。”

这对林砚来说太糟糕了。

先不说方棋京会不会真的抱着小老虎形态的自己去通缉人形的自己，单就方棋京这副不见人不放虎的架势，林砚就招架不住。

他的小老虎形态只能维持几个小时，方棋京这样抱着他，明天早上一睁眼，看到的就该是不穿一件衣服的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