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悠稳住身形，两人躲在小巷的拐角里，看到兰九进了一处小屋子。
“既然跟过来了，你不去看看？”赵玄济轻声问道。
那多不好意思啊，这可是跟踪唉。
582xx见盈悠犹犹豫豫的，无语道：“难不成让你表哥和你一起去，那不就更奇怪了吗？”
她原地不动站了几秒，正当赵玄济以为她要知难而退，盈悠小声说道：“表哥，那你在这等我。”
582xx沉默了：“你这是在干嘛？”
“里面肯定不止兰九和她娘啊！万一他们关上门围殴我怎么办。”
582xx想了一下那个画面：“......还是求你表哥和你一起去吧。”
赵玄济轻笑一声，目光也柔和了不少：“去吧。”
——
盈悠轻轻迈着步子，小巷里的房子都是挨着一起的，长得都差不多，外表看上去有好些年头了，也就比李正清先前刻意找的清贫住所好上一点。
盈悠感叹道：“这兰效业真抠门啊，这么穷还学别人养什么外室。”
刚才兰九进去的是哪一间来着？盈悠左看右看，突然兰九出来了，她下意识躲了起来。
不对不对，自己明明是去质问的，怎么搞得和做贼一样！
调整好正确心态，盈悠清咳一声，等探出头时兰九已经找不到人影了。
......总不能无功而返，好歹进去看一眼，看看兰九有没有骗她。盈悠敲了敲门，没有家丁或丫鬟来开门。
里面难不成只有兰九一个？
盈悠正要推开门进去瞧瞧，门吱呀一声，狭长而刺耳，尖锐地挠着人的耳膜。
“是谁呀？”
一袭粗布衣裙，佝偻着身子的苍老妇人问道。她身上一股刺鼻的气味，盈悠屏住呼吸，讪笑道：“婆婆，我是来找兰九姑娘的。”
“您是......”
盈悠忙堆着笑：“我是她同窗。”
“哎呦，快请进！”她笑道，“原来姑娘是我家小九的朋友，她刚刚出去了，马上就回来。”
我家小九，这个婆婆竟然是兰九她娘？盈悠跟在她身后，见她走路明显有些吃力，愧疚道：“您走路不方便，我扶您吧。”
“不用不用。”婆婆连忙拒绝，“姑娘别沾了药味，不好闻。”
看来兰九她娘的确生病了。兰效业好歹是个官，竟然让人家穿的和下人一样。
兰九她娘别不过盈悠，只好任她搀着，盈悠扶着她，到里面更震惊了。这屋子奇小，不过一张桌子，一张床，一个柜子，简单的几个陈设，除此以外没有一点多出来的东西，和家徒四壁没什么两样。
住的还没国公府的下人好。兰九她娘挪到床边坐下，盈悠正要扶着她的背让她躺下，被对方匆匆拦住了。
她苦笑道：“姑娘，真是不好意思，我背上长了疮，只能趴着。”
“对不起对不起！”盈悠慌慌张张道，“我不知道。”
难怪人家开门这么慢，原来是身上疼痛的很。盈悠堂皇地找了个凳子坐下，这张唯一的桌子还是人家的饭桌，摆着凉拌黄瓜和炒韭菜，外加两三个馒头，估计就是晚饭了。
兰九她娘见盈悠盯着桌上的饭菜，还以为她是嫌弃这些东西，柔声道：“姑娘怕是吃不惯那些，等小九回来，我让她再去摊子上买些熟菜。”
“不是的。”盈悠回过神，解释道，“只是这些菜您得忌口吧，长疮的病人不能吃韭菜啊，如果还流脓的话连黄瓜也不可以吃，应该多吃点银耳、山药什么的......”
582xx连忙跳出来提醒她：“你个傻子，人家明显是没钱只能吃这个，快闭嘴吧。”
兰九她娘笑了笑，盈悠手足无措地站起身：“您瞧，我都忘了，做客不能空手上门，反正兰九还没回来，我先出去买点菜！”
“唉，唉！姑娘！”
盈悠跑了出来，她都忘了古代生产条件不好，哪像现代这些东西根本不贵。
她摸了摸身上，糟糕，忘带钱了。
赵玄济见盈悠灰溜溜的，关心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盈悠低着头，两只手背在身后，不好意思道：“表哥，你身上有钱吗？”
沉沉的水蓝色荷包举至眼前，赵玄济关心道：“你平时一个人买过东西吗，要不要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了！”盈悠忙接过荷包。
虽说丢脸的事情不止这一件两件，但盈悠不想显得自己连菜都买不了。
“你买过菜吗就拒绝的这么干脆？”582xx补刀，“别被人坑了。”
盈悠心虚道：“就算宰能宰多少嘛。”
这巷子外头就有很多小贩摆摊，盈悠找了找，终于看到有卖山药的，那小贩一看到盈悠的穿着，热情招呼道：“姑娘，来看看，三十文一根，可便宜了。”
三十文，听上去也不贵呀，盈悠正要掏钱，582xx忍无可忍道：“旁边羊肉摊子才四十文一斤，把你当傻子宰呢！”
盈悠听后气道：“你这黑心眼的！当姑奶奶没买过菜不成，哪有菜比肉还贵的！”
那小贩“嘿”了一声：“您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这山药都是秋天收的，就这么一点没烂，留到春天，能不贵么？”
好像是有点道理啊，盈悠有些犹豫，582xx冷漠道：“他在放屁。”
盈悠忍无可忍：“知道我是谁吗？你个奸商！我要举报你！”
她气地指着那人的鼻子，突然有人在背后问道：“元姑娘，是你吗？”
“啊？”盈悠回过头，居然是一脸困惑的兰九。
......这下尴尬了。
一刻钟后，盈悠拿着满满的菜和兰九并排走。
582xx感慨道：“你说她是不是专门劫你财的，这又给她花了一堆钱。”
盈悠面无表情道：“你最好别说话。”
“散财，不要把气发在无辜的系统身上。”
兰九走了一段路，突然问道：“元姑娘，你怎么和我一起回来了？”
“看你有没有做你该做的事。”盈悠见她欲言又止，没好气道，“怎么，别什么都不干又想骗我钱。”
兰九不语，眼神轻轻移至盈悠拎着的一堆食物，一切尽在不言中。
盈悠恼羞成怒：“看什么看！”
兰九她娘不方便走动，一天大部分时间都得趴着，看到兰九和盈悠回来后终于松了口气。
“小九，你回来了，这位姑娘刚才来找你呢。”
她看到盈悠手上的东西，惭愧道：“您是客人，怎么能破费呢。”
“没事的伯母，兰九她平时帮了我好多忙呢。”
这屋子外搭了个棚子当厨房，盈悠见兰九一个人忙活，问道：“这里就只有你们母女两个？”
“嗯。”兰九点了火折子生火，“姑娘要留下来吃饭吗？”
“不了，本来就是买给你娘的。”何况赵玄济还在等她呢。
盈悠心情有些复杂：“不会是因为我，兰效业把你们母女赶出府了吧？”
兰九利落地添了几把柴火，火光映的她面容有些暖色：“姑娘不要多想，是我娘带着我出来住的。”
盈悠第一次从她的眼中看到一丝柔情，兰九轻声道：“您让我说些什么好呢。”
“嗯？”
兰九笑道：“我是一辈子还不了姑娘的钱了。”
“你还有脸笑！”盈悠抱着胸质问道，“让你看着兰效业，结果你根本不和他们一起住！”
“父亲最近来找我要学堂学生的名单。”兰九淡然道，“您应该知道他要做什么吧。”
盈悠愣住了，那些学生虽然都是官宦之女，但不是所有人都和齐南家一样有能力和丞相唱反调的。
估计是和当初对忠国公府一样逼人战队呢。
“你给他了吗？”
兰九对她笑了笑：“我把姑娘的名字放在了第一个。”
虽然很荣誉，但这不是重点好吗！
盈悠差点跳起来：“你真给啦？！怎么不提前告诉我！”
“这样不是很好吗？现在还能让女儿去学堂的，肯定对丞相有所不满。”兰九眼里划过一点嘲讽之意，“这样也算逼他们站在丞相对面了。”
兰九说的不无道理，盈悠倚着门想了一会，便想开了。
“他就找你做了这一件事？”
兰九从怀里掏出一本书递给盈悠，盈悠只翻开看了一眼就立马阖上了。
这居然是贿赂官员的账本，什么时间给了谁多少银子，写的一清二楚。兰效业不可能有那么多钱，是在帮谁办事显而易见。盈悠不可思议道：“兰效业怎么会把这个给你？”
“我偷得。”
神偷啊，这么重要的东西她一个姑娘家是怎么偷到的？盈悠垂眸，先拿回去给齐大人看看再说。
走之前盈悠沉默片刻，还是提醒道：“兰效业帮丞相行贿，这可是牵连全家的重罪。”
“我知道。”兰九回过头笑道，“就是因为这样才把它交给姑娘的。”
——
大义灭亲啊。
盈悠甚至怀疑兰九是不是早就迫不及待了，虽然她之前暗示过兰九报复报复兰效业，但这也太接受良好了吧。
赵玄济见她一直低着头，半晌又深奥地问道：“表哥，你说那种大义灭亲的人能相信吗？”
他还以为盈悠是知道了什么，眼神暗了暗。
“应该是有的吧。”盈悠没察觉到，她摸了摸下巴，只要证据是真的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