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下女儿后不久便离世的赵妙华,精神状态诡异的姨妈,冷漠到十几年不来看她的亲舅舅,还有对她很是宽容的太后......
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
“表哥,你告诉我吧。”盈悠的脸上充满了坚毅,“不管事情有多可怕,我都不想被瞒在鼓里。”
她一定要知道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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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头!”
盈悠一惊,齐大人坐在马车内朝她招手。
“齐大人,您有什么事吗?”
齐大人见她神色拘谨,笑了笑,掀起车帘。盈悠定睛一瞧,坐在齐大人马车内的竟是一脸拘谨的齐南。
她们是亲戚?
齐大人看着盈悠呆呆地张大的嘴巴,噗嗤一笑:“上来,带你们去吃好吃的。”
几人坐在马车内相对无言,齐南瞧着有些不自在,盈悠表示理解。
“手上的伤怎么样了?”齐大人拿着把折扇点了点盈悠的手,又敲了一把齐南。
嗯?盈悠飞速瞥了一眼齐南,这傻丫头使坏主意闯祸了还敢告诉老妈,不知是她蠢呢,还是太单纯呢。
“早上抹了药,好多了。”
“哎呦,可千万得留疤啊。”
盈悠不可置信地盯着她,这位大人是不是说错了?
齐大人一看便知她误会了:“看我做什么,我家丫头腿子上的疤还是我亲手划的呢,有了这个就可以不用去参加选秀了。”
“可是陛下根本不想娶妻啊,怎么可能办选秀。”
“陛下目前还犟不过那群老头子。”齐大人悠哉悠哉道,“何况太后是一定想选你的。”
“太后娘娘不会的。”
“哦?太后已经见过你了?速度真快。”
这老狐狸也忒精了。
盈悠低头不语,防止她又来套话。齐大人哈哈大笑道:“小小年纪气性这么大,你娘脾气比你好多了。”
听到她谈起赵妙华,盈悠咻的抬起头。齐大人见她目光如炬,笑着摇了摇扇子,踢了齐南一脚:“去,买几包果子酥过来。”
齐南非常不满地跳下马车,走路都带着气。
“想问什么便问吧,你表哥他们一家估计什么都不肯和你说。”
盈悠有些不自在,还真被她说对了,赵玄济不管她怎么纠缠,一个字都不肯透露。
“我母亲她是状元,对吗?”
“是。”
“那她为什么没有做官。还有她到底是怎么去世的?”
“哎呀,上来就问这么为难的问题。”齐大人苦恼的笑了,眼神却很复杂,“导致你母亲死亡的原因有很多。”
“妙华她...的确很聪明,对大家也很好,只是过于正直不会变通了。”
齐大人仰在车壁上,语气透着怀念:“当时太后娘娘和我们是同窗,可是有很多人排挤她,但妙华和连玉没有仗着国公府的家世欺人,所以太后一直和她们关系很好。”
“当年殿试,无论男女,只能选一个状元,先帝钦点的就是妙华。”
盈悠想到房间里的那张状元游街图,那骑着高头骏马,身着红锦袍,头戴金花冠,与她面庞有几分相似的女子,风光无限的天之骄子。
盈悠的喉咙有些干哑:“然后呢?”
“那年科考,优秀的学子实在是太多了。很多人对妙华不服气。”齐大人深深沉浸在那段记忆里,“太后那时已经是皇后了,很多人都说是因着妙华与皇后关系好的缘故,先帝爷偏袒所以让她当上了状元。”
“嗨,流言纷纷,丞相一行人落井下石就不谈了。最让妙华受打击的,是连我们有的同窗也这么认为,对她心生怨恨。为了太后清白着想,她自请离去,没有接受任何官职。”
“她这么一做,反倒是像心虚证实了那些人的话。再然后,我就不知道了,妙华走的太突然了。”
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呢,盈悠想。临死之前,她是会怨恨那些伤害她的凶手,还是努力请求将来不要告诉她刚刚出生的女儿,这些污糟痛苦的过往?
齐大人轻轻搭上盈悠的肩膀和她对视,她叹了口气:“要是连玉知道肯定会怨我,但你怎么能放下这些呢,你不能什么都不知道的活着,那些人不受到报应,你母亲的冤魂该如何安息呢?”
眼泪夺眶而出,像是这具身体的本能反应。
“有时候怀着恨意活着并不可怕,盈悠,你要利用身边每个你能利用的东西,天家对赵家的青睐,太后对你母亲的愧疚,还有从你母亲身上继承的天分与怨恨,不要觉得这样羞耻或不光彩,他们只会比你想象的还要无耻下作,你今天在朝堂上也看清楚了不是么?”
齐大人捏着她的手臂逐渐收紧:“你的同窗会和你站在同一边,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对待叛徒你绝对不可以心软!你母亲就是败在这点,你可千万不能犯同样的错误!”
“那齐南呢?”
齐大人看着盈悠那幽黑深邃的瞳孔:“齐大人,是你让齐南去看了我的卷子,煜州这件事,也是你故意让丞相他们知道的,对吗?”
母亲这么聪明,女儿也不会蠢到哪去,齐南一个官家子弟,不至于那么白目。
就算兰九也告了密,丞相如此老辣,不可能如此冲动,只会暗地对她下黑手,除非有人先一步捅到了陛下跟前,让他们只能匆匆应对。
“哈哈哈...哈哈哈哈。”齐大人笑出了眼泪,兴奋地捧着她的脸,眼里满是癫狂,“聪明的孩子,这样我也能放一半的心了。”
“不错,是我为了对付丞相故意这么做的,我有把握,太后一定会偏袒你。”齐大人收起笑容,“是我利用了你,但我对你也是真心的。你如果想知道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我也会想尽办法帮你。”
盈悠看着她眼底的疯狂与火焰,半晌笑道:“大人不必如此客气,我与大人有共同的敌人,往后怕是要经常劳烦大人了。”
当了官的果然都是老狐狸中的老狐狸,黑心眼中的黑心眼,除了她表哥。
盈悠心神不宁的走下马车,差点摔了一跤。齐南正好买完果子酥回来,连忙扶住她。
齐南别扭地转过头。
“多谢。”
“我娘不是说带你去吃饭吗?”
“没胃口。”
“唉。”齐南红着脸把那包果子酥塞进她怀里,“你拿回去吃吧。”
盈悠无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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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好吗?”582xx沉默半晌道。
“还可以。”盈悠诚实道,“若是真的元五姑娘,恐怕要肝肠寸断了,倘若我是赵妙华,估计也不想让她知道这些吧。”
“我想,我只是没有和她见过面。”盈悠补充道,“如果像大姐她们一样,我真实地触碰过,或者和她一起生活过,恐怕什么也听不下去,只想提着剑去寻仇了。”
582xx吞吞吐吐道:“其实你的任务只是阻止女子科举被废......”
“已经听到的事情,如何能装作它不存在呢?”
盈悠望着暗沉的天空:“哪怕只是同情,也足够有理由了。”
她回到勇国公府时,先去看了看姨妈。
“盈悠,放学啦。”
姨妈的房间总是浓浓一股药味。盈悠看着手里的果子酥,吃点甜的也好缓缓嘴里的苦味。
“姨妈,你尝尝。”盈悠打开油纸,香甜的点心令人食指大动。
姨妈看到后奇道:“这是谁给你的?”
“是学堂的同窗。”
盈悠拿起一块点心送到她嘴边,姨妈笑着尝了一口:“这个和我们以前读书时经常吃的那家一样,倒也怀念。”
盈悠愣了片刻,齐大人是故意选的这个点心吗?
利用好你身边的每一个东西,她的脑海浮现出刚才齐大人说的话。
“姨妈。”盈悠小心开口道。
“怎么了?”姨妈覆上她的手,“是不是学堂太累了,还是玄济欺负你了。”
盈悠看着她骨瘦如柴的手臂,张了张嘴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她实在是做不到。
姨妈突然紧紧抓住她:“你这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一不小心弄的,没关系。”盈悠连忙想收回手,姨妈却捏住了她的手腕,抬起袖子,一道长长的疤痕贯穿了小臂。
这是什么时候弄的?盈悠想了想,好像是当初护着大姐时,被二伯父摔的茶杯瓷片给误伤了。
“是不是学堂有人欺负你了!”姨妈突然站了起来,狠狠摇晃着盈悠,把盈悠吓了一跳。
“夫人,夫人!”周围的仆从连忙拉着她。
“姨妈你冷静一点,这个是我在家里不小心伤到的。”姨妈的指甲深深的掐进肉里,盈悠忍着痛安抚道,“没有人欺负我,他们也不敢啊!”
姨妈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说什么也听不进去。
“母亲!”赵玄济风尘仆仆地赶来,将盈悠给解救了出来。盈悠惊魂未定,就见姨妈给表哥的脸上
挠出一道血印。
赵玄济面色不改,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瓶子,打开放置在她的鼻息处,终于渐渐冷静下来。
“你们扶母亲去休息。”赵玄济叮嘱道,“去请赭大夫来。”
“是。”
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盈悠给赵玄济上药了。
她小心翼翼的擦着药膏抹在伤口上:“表哥,姨妈她到底怎么了?”
赵玄济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
又这样了,什么也不说,现在像个傻子一样。盈悠气的想对着他的伤口来一下,末了还是忍住了。
“连玉,连玉。”盈悠僵直了身子,转过头,张妈妈流着眼泪,轻轻地喊着姨妈:“连玉...”
“但妙华和连玉没有仗着国公府的家世欺人,所以太后一直和她们关系很好。”
“要是连玉知道肯定会怨我。”
连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