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澄站在衣柜前，已经换了第七套衣服。床上堆满了被否决的连衣裙、上衣和裤子，像一座小小的布料山丘。她看了看手表——下午四点，距离演出开始还有三个小时，但她从中午就开始准备了。

"这件太正式...这件太随意...这件颜色太沉闷..."薛澄对着镜子喃喃自语，最后拿起一条酒红色的修身连衣裙。这是她去年生日时李木瑶送的，一直没机会穿。裙子剪裁得体，既不过分暴露，又能勾勒出她优美的身材线条。

"就它了。"薛澄下定决心，迅速换上裙子，然后开始折腾头发。她试了盘发、马尾、披肩，最后决定半扎起来，既不会太随意，又保留了几分柔美。

化妆花了比平时多一倍的时间。薛澄平时上课都是淡妆，今天却鬼使神差地用了深色眼线和睫毛膏，让本就明亮的眼睛更加有神。唇膏选了与裙子相配的酒红色，涂上后又觉得太过艳丽，擦掉换成了淡一些的玫瑰色。

手机突然响起，薛澄吓了一跳，差点画歪了眼线。

"喂？"她手忙脚乱地接起电话。

"澄澄！"李木瑶兴奋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准备得怎么样了？"

薛澄看着镜中妆容精致的自己，突然有些羞赧："还在准备..."

"让我猜猜，你已经换了至少五套衣服，现在正在纠结口红颜色。"李木瑶笑道，

"别否认，我太了解你了。"

薛澄无奈地笑了："第七套。酒红色那条裙子。"

"完美选择！"李木瑶欢呼，"那裙子就是为了这种场合买的。对了，他什么时候来接你？"

"我们自己过去。"薛澄咬了咬下唇，"在剧院门口碰面。"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薛澄，"李木瑶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你确定要这样吗？让他来接你又不会怎样。"

"我不想显得太...亲密。"薛澄低声说，"这只是一起看场演出而已。"

"随你吧。"李木瑶叹了口气，"记得拍照给我看。还有，玩得开心点！"

挂断电话，薛澄深吸一口气，看向镜中的自己。她为什么要这么紧张？这又不是真正的约会，只是两个舞蹈爱好者一起看演出而已。但心底有个小小的声音在问：那为什么你要花三小时准备？

六点整，薛澄站在剧院门口，手指不自觉地绞着手包的带子。初秋的晚风带着丝丝凉意，吹起她鬓角的碎发。她看了看表，距离约定的六点二十还有一段时间，但她总是习惯提前到达。

"薛澄。"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薛澄转身，呼吸瞬间凝滞——江辰站在几步之外，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装，内搭深蓝色衬衫，没打领带，领口微微敞开，整个人散发着特有的魅力。他的头发似乎刚修剪过，利落的线条勾勒出棱角分明的脸庞。最要命的是他的眼睛，在暮色中像两颗灼热的炭，直直地看着她。

"你...来得真早。"薛澄努力保持声音平稳。

江辰微笑着走近："彼此彼此。"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你今晚...很美。"

简单的三个字让薛澄的脸颊瞬间发烫。她低头整理并不存在的裙摆皱褶："谢谢。你也很...得体。"

江辰轻笑出声："得体？这是我听过最特别的赞美。"

薛澄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我是说..."

"我知道你的意思。"江辰温柔地打断她，伸出手臂，"要进去吗？演出快开始了。"

薛澄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将手搭在他的臂弯处。隔着西装面料，她能感觉到他结实的手臂肌肉，这个认知让她心跳加速。

剧院大厅灯火通明，观众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聊天。薛澄注意到不少人向他们投来好奇的目光——江辰确实很引人注目，无论是长相还是气质。

"我们去VIP通道。"江辰带着她向一个侧门走去。

"VIP通道？"薛澄停下脚步，"普通入口在那边。"

"我们的票是VIP区，有专属通道。"江辰解释道，"不用排队。"

薛澄这才想起那两张烫金门票的价值。她平时看演出都是买最便宜的票，有时甚至站在后排看完全场。走VIP通道对她来说是个陌生的体验。

通道里铺着厚厚的地毯，两侧挂着历年演出的海报。一位工作人员认出了江辰，热情地迎上来："江先生，您的位置已经准备好了。需要带您过去吗？"

"不用，谢谢。我们自己找得到。"江辰礼貌地拒绝，带着薛澄继续向前。

薛澄小声问："他们认识你？"

江辰轻描淡写地说，"小时候经常被带来听音乐会。"

他们的座位确实如江辰所说，就在评委席正后方，视野极佳。薛澄坐下后，忍不住环顾四周——这个区域坐着的多是衣着光鲜的上流人士，几位女士甚至戴着闪亮的珠宝，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紧张？"江辰注意到她的不自在。

薛澄摇头："只是不习惯这种场合。"

江辰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突然脱下西装外套，解开衬衫最上面的两颗纽扣，整个人瞬间从"精英范"变得休闲了许多。

"这样呢？"他问，"是不是感觉好一点？"

薛澄惊讶于他的细心，心中泛起一丝暖意："谢谢。"

灯光暗了下来，演出即将开始。主持人简短介绍后，第一个参赛队伍登场。音乐响起的瞬间，薛澄就忘记了周围的一切，全神贯注地投入到舞蹈中。

这是一支来自古巴的队伍，他们的桑巴充满原始的热情和力量，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到位。薛澄不自觉地跟着节奏轻轻摇摆，手指在大腿上打着拍子。

"你喜欢这支队伍？"江辰凑近她耳边低声问。

温热的呼吸拂过耳廓，薛澄微微颤抖："他们的同步性很好，但缺乏一点创新。"

接下来的几支队伍各有特色，薛澄时而皱眉，时而微笑，完全沉浸在专业评判中。当安娜·科兹洛娃亲自表演时，她甚至忘记了呼吸——那位传奇舞者的每一个动作都如行云流水，充满令人窒息的美感。

"太完美了..."薛澄不自觉地喃喃自语。

"确实很美。"江辰的声音传来。

薛澄转头，发现江辰并没有看舞台，而是在看她。他们的目光在昏暗的灯光中相遇，一种奇妙的电流似乎在空气中流动。薛澄迅速移开视线，心跳如雷。

中场休息时，江辰带薛澄去了VIP休息室。香槟、精致的小点心，还有专属的服务生，一切都是那么奢华。薛澄小口啜饮着果汁，听江辰在与人交谈。他游刃有余地周旋其中，谈吐优雅，偶尔抛出几句恰到好处的幽默，引得众人发笑。

"你经常参加这种活动？"回座位的路上，薛澄问。

江辰摇头："不算经常。父亲喜欢我带客户来，说是'培养品味'。"他顿了顿，"但像今天这样纯粹为了欣赏舞蹈而来，还是第一次。"

薛澄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好沉默。

下半场的演出同样精彩。当最后一支队伍表演完毕，全场响起雷鸣般的掌声。评委开始打分时，薛澄和江辰热烈讨论着每支队伍的表现。令薛澄惊讶的是，江辰的点评相当专业，完全不像个外行。

"你懂得挺多。"她忍不住说。

"最近做了些功课。"江辰微笑，"还看了你大学时的比赛视频。"

薛澄瞪大眼睛："什么？你从哪里找到的？"

"网上有你的粉丝后援会。"江辰眨眨眼，"虽然很久没更新了，但保留了你所有的比赛视频。"

薛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有粉丝后援会？"

"当然。"江辰的语气仿佛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你跳舞的样子，值得被所有人记住。"

这样直白的赞美让薛澄不知所措。幸好这时主持人宣布了获奖名单，转移了注意力。

演出结束后，人群如潮水般涌向出口。江辰却带着薛澄走了另一条路——穿过工作人员区域，直接来到了剧院的后台。

"我们这是去哪？"薛澄紧张地问。

"见安娜·科兹洛娃。"江辰说得理所当然，"你不是一直想认识她吗？"

薛澄停下脚步："什么？不，我们不能就这样闯进后台！"

"不是闯。"江辰耐心解释，"我提前安排好了。安娜·科兹洛娃答应演出后见一面。"

薛澄的心脏狂跳起来。安娜·科兹洛娃！她的偶像！就在几米之外的化妆间里！

"这...不太合适。"她犹豫道，"其他观众都在排队等签名..."

江辰似乎第一次考虑到这个问题，眉头微微皱起："你说得对。我太习惯这样做事了，没考虑到你的感受。"他思考了片刻，"这样吧，我们去正门排队？虽然可能要等很久..."

看着他真诚的表情，薛澄心中的抵触消融了大半："其实...既然已经安排好了，不去反而更失礼。"

安娜·科兹洛娃比电视上看起来更加娇小，但气场强大。她热情地和江辰拥抱，然后用带着浓重口音的英语和薛澄交谈。当得知薛澄也是拉丁舞者时，她兴致勃勃地问了许多问题，甚至给了些专业建议。

"你有独特的风格。"安娜握着薛澄的手说，"保持它，不要为了迎合评委而改变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