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子潇将箱子搬到陆离那儿的时候,陆离十分惊讶,他本以为这些东西早已被毁掉,却没想到还能再见。
“赵朝方虽然胆小怕事,但想必还是念着你父亲的恩,所以把这些东西留了下来,托我转交给你。”
陆离蹲下身子,一件一件翻看着,不知不觉,眼眶就红了,他有许多年都不曾这样回忆起自己的儿时了,那般快乐、无忧无虑的时光,以至于在之后的日子里,每每脑海中闪过这些片段,都像一把锋利的刀插进心脏,痛不欲生。
楚子潇走到陆离身边蹲下,他握住陆离颤抖的手,轻声道:“阿离,如果你想,我会帮你把陆家的一切都拿回来。”
闻言,陆离只是轻轻地摇摇头。
“过去了,这些都过去了,江安,我不想再回头看了,太疼了。”
那样红着眼睛,脆弱不堪的陆离让楚子潇心带怜惜与心疼,他将头凑近,用额头抵住陆离的头,说道:“那我们就不回头看,以后有我,我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你。”
陆离将那个箱子合上,把它放入柜子里最角落的地方,合上门的那一刻,他松了口气。
他回过头,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对楚子潇说道:“傅元瑾这么迫不及待地同我们撕破脸,看来我们的调查方向没有问题,果然是戳到她的痛处了。”
楚子潇点点头,“傅元瑾不是个急躁的人,她会这么急着拿出你的身世来威胁你,就说明我们查出的东西让她很恐惧。”
陆离却有些疑惑,他皱着眉,说道:“可是她大可以把一切的事情都推给傅景森,以他们姐弟之间的关系,傅元瑾应该不会那么在乎傅景森的死活吧。”
楚子潇此刻也陷入了沉思,这件事情查到现在,似乎已经很清晰了,但似乎又不那么清晰,这件事到底是谁做的,他们之间有着怎样的利益关系,他们的目的是什么,这一切的一切都还未辨明,让他如置身迷雾中。
“其实我最疑惑的一点是为什么他们不把那几具尸体处理掉,因为来不及吗?”
陆离这一句话,却让楚子潇如醍醐灌顶,他脸上露出笑容,说道:“或许不是来不及,而是不想。”
“不想?”陆离的眉头又是皱了起来,也许是这一次牵扯到了陆家,他第一次觉得心里很乱,脑子有些不太够用。
楚子潇见状,伸手抚上陆离的额头,将那人紧蹙的眉头抚平,“你不要皱眉,会变丑的。”
陆离听了这话,也难得有心情打趣楚子潇,他半认真半玩笑地说道:“怎么,楚司令这般在意容貌?若是有一天我老了,变丑了,司令岂不是要弃我而去?”
不过是一句玩笑,楚子潇却认真了起来,他伸手将陆离扳过来面对着他,而后,十分认真地说道:“我对陆老板的心天地可鉴,就算到了耄耋之年,你我两鬓如霜,我也不会放开你的手。”
楚子潇说的那般认真,陆离听着不由心生几分触动,但随即又觉得两人这个样子有些好笑。
只见陆离“噗”的笑出了声,然后拂开了楚子潇放在他肩上的手。
楚子潇看到陆离的样子有些不满地嘟囔着,“这算什么意思,陆老板就是这般糟蹋人家心意的吗?”
陆离只觉得好笑,又见楚子潇如此模样,怕他是真的恼了,只得边笑着边去哄,“好了好了,我的错,司令的话我记下了,永志不忘。”
楚子潇斜睨了陆离一眼,颇有些不信地问道:“真的?陆老板不是在敷衍我?”
生气的楚司令还真是不好哄呢。
陆离无奈地笑着,顺着他的话说道:“我若是敷衍你,那你便躲起来,看我寻不到你,就当是惩罚,怎么样。”
陆离话音未落,就被楚子潇伸过来的手敲了一下额头,随即被那人紧紧地抱住。
“胡说什么呢,我可舍不得让你寻不见我。”
认真了的楚司令最难缠,陆离叹了口气,他安抚似的拍了拍楚子潇的背。
“行了行了,别闹了,说正事呢。”
楚子潇这才不情不愿地松了手。
两人坐在八仙桌两侧,又说回了刚才的话题。
“如果如你所说,那尸体是他们故意留下等着我们发现,那就说明他们内部之间出现了问题,所以才会导致这样的结果。”
被楚子潇这么一打岔,陆离的思路清晰了许多,一下子就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楚子潇赞同地点点头,“我早就说过,傅家这对姐弟面和心不和,只怕私底下二人早就势同水火了,只是不知道他们两人在这件事里都扮演了什么角色。”
到底是谁去投毒,又是谁故意露出破绽引导他们去调查呢?
“我想,这个破绽必不会是傅元瑾留下的。”陆离沉思片刻后说道。
“为何?”
“你想想看,之前你不过是查出了她与戴立升之间的关系,她便那般紧张,这不是恰恰说明了她如今的处境,她想获得戴立升的信任和扶持,那她就出不得半分差错。”
楚子潇这才了然地一笑,“的确,即便她将这件事完全推到傅景森头上,但就凭他们二人的关系,傅元瑾也会成为一枚弃子,毕竟戴立升身边从不缺可用之人。”
陆离看向楚子潇,说道:“那么傅景森如今到底是什么样的立场呢。”
楚子潇挑眉,说道:“那就要去问他本人了。”
这一边,傅元瑾在吃了赵朝方的闭门羹之后,就已然明白了状况,她不由得恼怒地捶了下桌子,顾不上手上的疼痛,她拿起手边的电话筒,匆匆拨了号,等待许久才接上了线,但对面却不是她想要找的人。
“请问戴局长在吗?”傅元瑾颇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
对面人冷淡敷衍的态度让她无比惶恐。
挂了电话之后,傅元瑾瘫坐在沙发上,她焦躁不安地用手抓着头发,戴立升此时只怕已经知道楚子潇他们发现尸体的事情,如今不肯接她的电话就已经说明了问题,戴立升对她十分不满。
她该怎么办?
傅元瑾此时已经没了平日温柔娴雅的模样,她满脸都是即将成为弃子的恐惧,整个人看上去有些癫狂。
她完全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不会的,不会失败的,我不会就这么失败的。”她语无伦次的安慰着自己。
她做了这么多事,不惜害死这么多条人命,如果此时戴立升抛弃了她......
她慌忙摇了摇头,不会的。
傅元瑾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心知如今赵朝方这条线已经走不通了,她威胁陆离不成反而将自己置于更危险的境地,这一步棋属实走得太蠢了,她了解楚子潇是个什么样的人,此时示弱求饶,只怕楚子潇也不会轻易放过她了。
她一个人枯坐在那里,想了许久,最终还是只想到了傅景森。
而此时的傅景森正坐在家里的会客室,他对面正是楚子潇和陆离。
和他们二人猜的一样,见是他们来,傅景森脸上全无惊讶之色,他将他们请进来,从容淡定的吩咐佣人沏茶倒水,而此刻,他坐在他们对面,苍白的脸上扯出一丝笑容,说道:“我一早便知你们一定会来,已恭候多时了。”
“你不打算为自己开脱什么吗?”楚子潇淡淡地开口问道。
傅景森颇有些疲惫地摇了摇头,他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却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他忙从口袋里抽出手帕抵在嘴边,虽然他极力掩饰,但陆离还是眼尖地看到了他收回的手帕上露出的那一丁点血迹。
二人对视了一眼,默契地不动声色,只当没有看见。
傅景森只是笑笑,示意他没有事,他喝了口茶水,勉强遮去了口腔里的血腥味,才继续方才的话。
“毒是我投的,那几具尸体也是我故意留在那里的,这一切的事情都是我做的,我认罪。”
他避重就轻的回答,让楚子潇嘴角浮现一丝嘲讽的笑容。
“这些我们早就已经查清楚了,但如果只是为了听你认罪,我大可以让人将你抓到审讯室慢慢审问,我为何要大费周章的专程跑这一趟,我想你我都心知肚明,你又何必装傻。”
傅景森干笑了两声,“楚司令还是这么精明,和从前一样。”
傅景森刻意加重了最后一句话,楚子潇只当没听到。
见楚子潇没说话,傅景森又继续道:“如果我认罪,你能不能和从前一样,放过我姐姐?”